三人自此重聚,倒也是前事不提,隻說當下。


    兩女自有昔日師門之誼,龍楊又有深山互持多年之情,姨侄更兼絕穀交心暗許。當下自是相處和諧,各有話題。


    數日間,倒是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這一日,三人正在屋外空曠處練武切磋。李莫愁每每指點楊過招式,小龍女便也硬要湊來一起。到最後,便是二一對拆,三人兩邊切磋起來。


    龍楊兩人熟練玉女素心劍已有兩年,隻是每每修煉,心中便隻假敵,如今多了李莫愁對拆,倒是歡喜不已。李莫愁也知心經玄妙,自己雖不曾練,但也欲窺這雙劍合璧之真章,當即也不客氣,認真應下。


    三人你來我往,裙舞裾飛,倒也鬥得歡喜。龍楊兩人均使鈍劍,初開始試探之後,便覺李莫愁修為甚高,又見到她“紅酥手”在握,當是慢慢放開了手腳,逐漸全力施展。


    李莫愁本不欲使用“紅酥手”,一則比武切磋,無須真劍,二則此劍之秘,自和楊過所認名器大相徑庭。三人對招,隻須略微不慎,便有斷劍可能。隻是楊過一再要求,盡說此劍玄妙,非要她使不可。李莫愁自笑無奈,隻得將內力一分為二,一道時刻聚於劍身,保其不毀。


    如此一番鬥下來,倒也甚是吃力。隻是龍楊兩人不知,感受李莫愁劍身凝功,倒是更加認真。苦練兩年的合璧之劍,雖是首償實戰,卻是越使越稱心,威力也是越強。


    三人雖都是古墓弟子,但均不知此劍法的真意。殊不知林朝英當年創建此經時,已占有石墓,王重陽不肯隨來。她枯居石墓,自創詭異武功,將一番無可奈何的相思之意,寄托於招式之中。是故這二人聯手對敵之術,皆是男攻則女守,男守則女乘機攻敵之招。


    李莫愁但感兩人攻守兼備,甚是心意互通。又見楊過身形翩翩,小龍女婀娜多姿,恰似一對璧人。忽的心下念起,不知不覺間,手上招式竟是狠了幾分。


    兩人瞬間倍感壓力,均以為李莫愁要試彼此底限,當下會意一笑,更是全力施展,不予保留。李莫愁神思略散,不防兩人招數異變,卻是殺招迭出,一時間竟被逼得狼狽不堪。


    鈍劍自是不能傷人,龍楊兩人見得李莫愁手忙腳亂,心中卻是起了爭勝之心,當即妙招再催,倒想分個勝負出來。


    李莫愁神思回轉,窘態漸消,卻見得兩人出手竟是毫無保留,如真要取她性命一般。又見小龍女暈生雙頰,靦覯羞澀,楊過時時偷眼相覷,依戀回護,恰似一副男歡女悅、情深愛切的模樣。


    心中不由得一陣酸楚,卻是控不住情緒,堪堪起了一絲醋怨。當下三劍交接之際,竟是心念一恨,內力一催,隻聽當當兩聲,竟是硬生生將龍楊兩人手中鈍劍折斷。


    劍斷形停,清脆聲響之後,李莫愁才回了神。隻見眼前兩人麵有驚色,皆是怏怏看著她。


    “師姐,你耍賴。比武不勝,用寶劍斷我們兵刃。”小龍女認定兵器之故,略有賭氣。李莫愁尷尬一笑,自在心中罵道:“我這是怎麽啦,過兒和師妹與我比武,我怎生出這般心思。”


    楊過見得李莫愁麵有尷尬之色,當即圓場道:“有寶劍就是好啊。姨娘,什麽時候再下山,你也替我和姑姑尋兩把寶劍來。”小龍女性子雖是單純,但心思也是玲瓏,識得時下氣氛,卻也說道:“師姐,過兒回山後一直說你這把劍好,今日一見,倒真是寶劍。”又轉對楊過道:“過兒,你還沒告訴我,你們是怎麽得來這把寶劍的呢?”


    三人自此岔開話題,尋了不遠處大樹靠坐下來,任楊過加油添醋般說著“尋寶”之事。


    待的說完,李莫愁卻道:“劍好不好,武功高不高,又有什麽用,反正都是呆在山上。”言語之間,教人聽出隱隱惆悵之意。


    楊過自是知道內中緣由,便尋借口道:“姨娘,姑姑,你們歇一會,我回屋去取水來給你們。”當即轉走,留下姐妹兩人。


    兩人也不急著說話,隻是自顧擦了汗,而後對望一眼。李莫愁暗讚小龍女出落的越來越清麗脫俗,一襲白衣,當真如淩波仙子一般。小龍女卻也在心中想:“原來師姐也是這般美人。”


    原來兩人自小共處,卻習以為常,不及多思。如今歲月變遷,心境不同,又兼先前李莫愁道姑裝扮,故而小龍女並未在意。眼下李莫愁一襲紫衣,青春姑娘打扮,自然是格外惹眼。


    兩人相顧一笑,各有心思。但聽小龍女忽然問道:“師姐,陪我們留在山上,你悶不悶?”李莫愁笑道:“悶如何?不悶又如何?”小龍女莞爾道:“你若是不悶,那自然最好。你若是悶了,那便下山去好啦。”


    李莫愁心下一頓,眼神一暗,似有苦笑,歎道:“怎麽,你要趕我下山?”小龍女急急解釋道:“師姐你誤會啦,我是說,若你是覺得悶,那我們便一起下山,不要留在這裏啦。”


    “什麽?你說什麽?”李莫愁懷疑自己聽錯,但又見小龍女神色誠懇,當即又問:“師妹,你有什麽心事,說來給師姐聽。好端端的,怎麽想下山啦。”


    小龍女低頭不語,卻是掛笑,片刻後又是撒嬌般說道:“師姐,有一件事,我以後再跟你說。”說完便轉了語氣,又道:“師姐,你帶我下山吧,我想學學山下人的生活。”


    李莫愁莫名其妙,卻也不多問,隻道是小龍女開竅,又或者楊過跟她說過什麽。當即自是點頭應下,遂她心願。正巧楊過回轉,聽聞此事,頓時喜無遁形,連聲說好。


    “師姐,人人都說江南好,要不我們去江南,可好?”小龍女忽的轉了性子,倒是主動了起來。李莫愁卻是一笑,說道:“江南有什麽好。軟綿綿的性子,輕飄飄的人事,不去也罷。”


    小龍女自然不知道李莫愁心思,隻道她說什麽便是什麽。又道:“那我們往北走。你以前不是說,大漠的草原很漂亮?”李莫愁又一笑,說道:“大漠景色雖好,但卻人煙罕至,學不到什麽。“


    “這也不去,那也不去。師姐,那你說我們該去哪裏?”兩番否定之後,小龍女竟是有些不悅。此時楊過在側,也是大為詫異,直在心中說道:“姑姑以前死活不肯離開終南山,如今怎的這般急切,不知此間又何變故。”思前想後,卻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過兒,你說,我們該去哪裏?”李莫愁忽的開口問他,似在征詢,又似考他。楊過心念一動,思及適才兩女對話,片刻說道:“如果讓我選,那我便去大勝關。不知道那場盛會,還趕不趕得上?”


    話音才落,李莫愁便是笑道:“好,依了你,就去大勝關。”小龍女一臉茫然,問道:“什麽大勝關?趕什麽盛會?”李莫愁再對楊過一笑,卻是轉身衝著小龍女說道:“你不是想學山下人的生活麽,那我們就先去一個最熱鬧的地方。”言盡於此,自然要留一些話題,待到路上說。


    當日臧邊五醜之事後,姨侄兩人均未將大勝關之事輕棄。隻是此後事多,又各有心思,也就壓了下來。如今既要下山,那自然便是要尋去一觀,且不說湊熱鬧,單就那日五醜口中吐露,李莫愁也斷不會真心不理。


    如此定下,三人不久便回了屋,分頭準備一番,以便來日即走。


    李莫愁此時已是道心不在,複歸紅塵,自然也是青春女子打扮,隨身攜了“紅酥手”,宛如俠女之態。而小龍女暗藏金銀綢索於衣袖中,又取了金絲手套放於衣囊,確如尋常好女,清冷可人。楊過青春少年,意氣風發,肩寬腰挺,甚是瀟灑。陪在兩女身邊,倒是十足亮眼,隻不過一幹行囊包袱,均由他背了,恰如管家苦力。


    三人自此下山,尋路直往豫南方向而去。


    小龍女生性清冷,初涉塵世,總歸有些不適。好在李莫愁寸步不離,處處照顧,不教她落了為難。兩人年歲雖差十二三年,但執手而行,走在一起,旁人卻是看不出來。


    一人熱烈,一人清淡;一人嬌俏,一人高冷。一路而去,往來之人見得,均以為這是一對雙生的姐妹花。又窺兩人貌美,隻道是兩位落入凡間的仙子。


    而楊過更是胸意暢然,心中喜極,確如困馬得馳,潛龍出淵。一路上聽言讚美兩人,分外受用,心中自有男子漢氣概衝天,當下無論尋人問路,而或投店住宿,盡皆一手操辦。又或有地痞流氓尋釁,早就提前打發,絲毫不讓兩女分神。


    也有好事者多嘴,盡說市井玩笑,多言“小子好福氣,昔日齊人也未必有此際遇。”


    小龍女不知“齊人”之故,偶有問及,李莫愁不予明說,隻道:“路人無知,盡乃胡說。”當下卻是有心曆練楊過,故而隻管應對小龍女,任由他張羅一切。


    隻是李莫愁終有心思,一旦有空,便是想著:“師妹究竟是如何,會這般轉性?或是過兒說了什麽,而或瞞著我應允了什麽?”不過再一想,便笑自己多心,又道:“過兒待我之情可鑒,我怎的胡思亂想。”慢慢行來,心事倒也壓了下來。


    如此一路,三人隨行,倒也是風塵不阻,羨煞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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