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將楊過安置另屋,好讓他安睡,以補養失血後的疲倦。自己則是擔心小龍女傷勢,再來替她療傷。


    “淩波,替我護持,我要為你師叔療傷。”李莫愁一聲吩咐,洪淩波自是遵從。


    古墓內功至陰,故不得用。所幸李莫愁雙功同修,明火靜功療傷猶如雪中送炭。小龍女受外力助療,自是精神漸震,性命無憂。兩個時辰後,便是悠悠睜開眼來,衝著李莫愁莞爾一笑。


    李莫愁見小龍女雙頰本來慘白,此時忽然有兩片紅暈,有如白玉上抹了一層淡淡的胭脂,大喜道:“師妹,你好些了麽?”


    小龍女點點頭,卻見李莫愁滿頭大汗,心內便是不忍,隻說:“師姐,我好多了,你不要再耗損功體了。”李莫愁聽她此時語氣,果真精神許多,中氣也足,便也真的放心,收功罷手。


    心中大石落下,李莫愁才轉了念頭,詢問道:“師妹,孫婆婆呢?”李莫愁問完,便見小龍女神色略哀,說道:“孫婆婆死了。”


    “什麽!孫婆婆死了?這是怎麽回事?”李莫愁一驚,暗道:孫婆婆身體硬朗,武功也不低,怎麽兩三年不見,便過世了?難不成是為人所害?


    李莫愁心思如此,便是脫口而出,“師妹,是誰害死了孫婆婆,是不是先前那些惡人!”


    李莫愁從小便由孫婆婆帶大,感情甚好,毋庸多說。當初偷逃出師門後,再回古墓請罪,也是孫婆婆從中說了許多好話,對於李莫愁來說,當真算得上一個親人。此番聯係前因後果,自是以為山下所遇眾人所為。


    小龍女重提舊事,亦有傷心,隻說:“不是那些人,是全真教。”李莫愁聽了驚愕,小龍女又道:“也算一場誤會,師姐莫要動怒,免得壞了兩家情誼。”李莫愁漸息心火,小龍女淡然道:“此事說來話長,師姐若想聽,我便全部告訴你。”


    李莫愁聽得小龍女這般說,便也不想再去追究往事。當即也是隻想陪著小龍女,不讓她再受傷害。隻是心想既然是誤會,便是不聽也罷。當下卻說:“師妹重傷未愈,不可長談勞累。”再轉身,對洪淩波道:“淩波,快來拜見你師叔。”


    此番安逸,李莫愁便正式引見洪淩波給小龍女認識。洪淩波也是懂事之人,當即上前行禮,平劍當胸,恭敬說道:“弟子洪淩波,拜見掌門師叔。”


    小龍女身有重傷,心中雖是歡喜,嘴上卻隻是輕輕“嗯”了一聲。洪淩波行禮之後,便是乖乖站立一邊,靜聽師傅師叔說話。


    李莫愁一心牽掛小龍女傷勢,便要再做細問。隻是話還未出口,便聽得身後腳步聲響起,更有呼聲甚急,隻聽到“姑姑,姑姑”。正是楊過醒來,心急來尋小龍女。


    李莫愁轉頭,正欲問他傷勢如何,卻不料楊過忽的發難,身形急縱,直衝李莫愁而來。雙臂一推,竟是將李莫愁狠狠從小龍女床邊推開。


    “不準碰我姑姑!“楊過不問青紅皂白,便是先罵一聲。待的近身抱住小龍女,才又柔和問道:“姑姑,姑姑你沒事了嗎?”


    李莫愁本無防備之心,又兼剛剛替小龍女運功之後身體虧虛,當下不及反應,卻是被他一記重推,推得踉蹌不止,直至洪淩波相扶,才勉力站住。


    洪淩波見得楊過粗野無禮,想要責罵,卻見楊過自是護在了小龍女身前。李莫愁回神也是瞧見,心中亦是一愣。見得楊過護人情形,便以為是他剛剛清醒,不明事理,也就不予計較。


    “師妹,他是誰?”李莫愁雖知古墓規則,不得男子踏進一步,但又見楊過所作所為甚是護持小龍女,心想其中定有故事,便是輕柔相問,甚是和藹。


    李莫愁話出口,楊過頓時震了一下。適才不及細看,此番聞音看去,卻是多年來深藏心底之人。當年李莫愁青春之態入住楊家,更兼保養有方,楊過此時看去,自然無甚變化。


    “姨娘,竟然是姨娘!“楊過心內激動,一瞬間,早年親近畫麵便是一一閃過。正要相認,卻又記起李莫愁失約十歲,自己孤苦看著母親去世而等不得她來,再想起之後流落江湖,受盡欺淩之事,便是心中怨起,直怪李莫愁當日失約。


    當下心思一起,便是賭氣不想認她。其實楊過這番心思,早在幾年前,嘉興破窯之內,便已是如此。隻是這份愛恨交加之心,此時卻讓楊過顯於臉上,雙眸滯然,竟是癡癡凝視著李莫愁。


    李莫愁也是凝視於他,四目相對,總覺得不止夢中相見那般簡單,似乎眉宇間,總有那麽一股說不透的熟悉。


    小龍女見得兩人對望,楊過更是神色異常,便在心裏納悶:過兒怎會如此看我師姐,難不成他也和世間其他男子一樣,喜歡漂亮女子?


    “師妹,這人是……”


    李莫愁再問一次,卻將小龍女從走神中喚回。聽得李莫愁問話,小龍女便是怔怔回道:“師姐,他……他是我的徒弟,叫楊過!”


    楊過之名入耳,李莫愁卻是心內巨震:“過兒?過兒竟然會在古墓,過兒竟然是師妹的徒弟?”此時再看楊過,更覺得麵相猶如當日孩童。隻是十年不見,有些不敢相信,昔日頑皮孩童,如今已經俊秀少年。當即心頭蕩漾,雙目如炬,死死盯著楊過,誓要好好看他個夠。


    小龍女本來就是因為孫婆婆臨死所托,才將楊過留下。自知觸犯古墓門規,心中早有不安,此刻見得李莫愁聽聞她話,眼神如此異樣,便是誤會李莫愁心思。自以為李莫愁當年曾受情傷,見不得男子,更因古墓門規之故,會對楊過下殺手,當即急急解釋,憂色道:“師姐,你別殺他,過兒是可憐人。”當即轉向楊過,又說:“過兒,快。快來拜見你李師伯,還有你洪師姐。”


    這番事態來得突然,在場眾人皆是心思暗動,各有表現。洪淩波最是直接,聽的適才小龍女話語,當即也是轉彎想到,雀躍而道:“師傅,是楊過,他是楊過!”


    洪淩波一聲喊完,便對楊過笑道:“楊過,你還記得我嗎,我就是你姨娘的徒弟,洪淩波啊。現在你是我師叔的徒弟,那就是我的師弟啊,哈哈,真是太好了!你知不知道,我們找你了好多年呢。”


    小龍女聞之驚訝,暗道:“什麽姨娘徒弟的,什麽找了好多年,難道過兒早就認識師姐他們?”


    李莫愁依舊不動聲色,隻管自己默默看著楊過。眼神從起初的驚愕,慢慢變成喜悅,再從喜悅轉為哀傷,到最後,竟是雙眼紅潤,似要哭出來。


    忽的,李莫愁欺身直進,卻是張開雙臂,將楊過整個兒抱進懷裏。頭顱交錯,卻是在他肩頭,哽咽了起來,直說:“過兒!你真是過兒,你真的是我的過兒!……過兒,你教我好找……過兒……”


    此時兩人已是一般高矮,旁人若是不知,定以為是哪家姐弟。李莫愁隻管緊抱楊過,卻也不再說話,隻管和他臉貼臉,如同楊過小時候那般不拘,心中隻有激動歡喜。而楊過卻是不語不動,任由李莫愁抱住,嘴角隻是輕輕抽動。


    小龍女又驚又喜。驚的是李莫愁竟何來這般行徑,喜的是楊過自然沒有殺身之禍。當即也不知該說什麽,隻是心頭總算鬆了下來。


    忽的,李莫愁“啊”的一聲,卻是又一次被人推得踉蹌,險些跌倒。


    “過兒,你……”


    “誰是你的過兒!你這個道姑好不要臉,摟摟抱抱,像什麽樣子!”楊過忽然開口,卻是不認李莫愁,話中還帶著一份嘲諷。轉而又對小龍女說道:“姑姑,這是壞女人,我不要見到她!”


    “喂,楊過,你瘋了!我師父可是你……”洪淩波正想說話,卻不料又被楊過打斷。隻聽楊過恨恨道:“姑姑說過,古墓派的女子都是冰清玉潔,就算你真的是我師伯,也不能這般不要臉。”


    事態陡變,瞬息之間,已是轉了幾轉。小龍女見得楊過無禮,便是擔心得罪李莫愁,急急嗬斥道:“過兒,你都胡說些什麽!今日你三番四次胡鬧,當真是不聽我的話了麽?”說完便又對李莫愁解釋道:“師姐你別生氣,過兒這孩子自小孤苦,性子有些偏激,適才有什麽不對,你別和他計較。”


    李莫愁自然不會生氣,卻是滿心酸楚。雖不知楊過不肯認她原因何在,但也是猜的一些,自是以為當初失約,讓他流落江湖吃了太多苦。當下卻是強作歡笑,輕柔道:“不礙事,是師姐認錯人了,將師侄認成了某個故人。”轉而又對楊過說:“過兒,師伯剛才認錯了人,讓你誤會了。”


    李莫愁見小龍女似乎不知因果,便不想當場令眾人尷尬,倒是順著楊過口吻,將事實隱了去,說道:“今日大家都累了,有什麽話,改日再說吧。”


    李莫愁說完,便是招了洪淩波,又關照小龍女兩人,自行去了原先居室。


    待的李莫愁離開,楊過才背過身,趁著小龍女不注意,偷偷抹了抹眼角,“姑姑,你也好好休息,過兒去給你弄吃的。”小龍女隻是點頭,任由楊過借口離去。


    李莫愁自回居室,不甚多話,卻是氣得洪淩波直直跺腳。洪淩波道:“師傅,他明明就是楊過,肯定是他!為什麽他不認你,還那樣說你,真是氣死我了。”


    李莫愁同樣心思,卻不去氣他,隻是歎道:“或許是我們真的認錯了人,畢竟這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也是存在的。又或許,是他有什麽苦衷,不想認我罷了。但是不管怎麽說,如今見他安然,我便也放心了。”說完一笑,續道:“今日趕了不少路,你也累了,早去休息吧。”


    洪淩波自然也是懂得幾分師傅心思,便是不再打擾,當即離開。洪淩波一走,李莫愁便是神色黯然,幽幽自歎。


    “過兒,你是在心中責怪姨娘那年失約,讓你流落江湖,受盡欺負嗎?”李莫愁默想,甚是心酸,“你不肯認我,那便不認吧。隻要你安好,姨娘就高興。”


    李莫愁癡癡自想,便又將昔日美好悉數記起,想到兩人無猜打鬧時,卻也是笑出聲來。隻是笑聲伴隨,卻是抹不盡的清淚。


    忽的,居室石門被人推開,卻是小龍女帶著楊過進來。


    “過兒?師妹?”李莫愁急急收斂心情,迅速一抬手,便將眼角淚痕抹去。隻是一個轉身,淡淡問道:“師妹,有什麽事麽?”


    小龍女看一眼李莫愁,發覺她舉止有異,心中頓時又擔心會對楊過不利,便好生說道:“師姐,過兒剛才無禮,惹你不高興了,我讓他來給你陪個禮。”


    李莫愁驀地一驚,自知小龍女從來都是一副冷冰冰性子。此時三番兩次為楊過求情,實乃反常。當即心中轉念,說道:“師妹,你過來,師姐有話問你。”


    小龍女輕輕點頭,便是朝李莫愁走去。待的近身,卻不聞李莫愁問話,卻是伸出左手輕輕握住小龍女的手,右手捋起她衣袖,但見雪白的肌膚上殷紅一點,正是師父所點的守宮砂。李莫愁暗暗寬心,當下也是卷起自己衣袖,一點守宮砂也嬌豔欲滴,兩條白臂傍在一起,煞是動人。


    小龍女道:“師姐,你這是做什麽?”


    李莫愁原先有些擔心夢中所見,此刻卻是安心,便是輕柔道:“沒什麽,師姐隻是看看,你這個徒弟,有沒有欺負你。現在看來,過兒確實是一個好徒弟。”


    李莫愁話中幾個意思,小龍女卻是不懂。聽她誇獎楊過,便是歡喜,隻道:“怎麽會呢!過兒他最聽我的話了。”轉而又說,“師姐,你也不生他的氣了,是不是?”


    李莫愁想起昔日曾教誨楊過要慎待男女之事,便點頭稱是。小龍女更是對楊過使個眼色,讓他正式拜見李莫愁。


    楊過心思萬千,卻又不好說破。勉強上前,卻是久久不願拜見。李莫愁一笑,隻說:“師妹,若是沒什麽大事,你先回去休息吧。你練功走火入魔,傷的很重,不可多為雜事擾心。”見得小龍女遲疑,又說,“我不會為難你徒弟,我隻是有幾句話,想和過兒說。你放心,待說完,便將他整個還給你。”


    小龍女自然相信李莫愁,便讓楊過留下,自行回房休息去。


    待的小龍女離去,李莫愁卻是收了笑容,幽然而說:“過兒,師伯有個故事想說給你聽,不知道你願意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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