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麒雖然在記憶中學到了“殘拳”,給他的複仇大業似乎增添了一些籌碼,可是龍麒心中更清楚的是,僅憑他自己,哪怕已經修煉到了極致,超越了江湖上最負盛名的槍神和劍聖,恐怕也難以殺入京州、殺入皇室、殺穿禁衛、殺掉徐滻!


    除非……除非他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徐滻身邊,否則徐滻的勢力就足以將龍麒徹底活活耗死。


    唉,哪裏那麽容易能夠到得徐滻身邊呢?龍麒犯著難,心中沒有任何主意。


    記憶中龍破天已經將最基本的“殘拳”拳法打完了三遍,雖然每一招都是數個半招合起來的,但是龍破天經驗老道,武功駕馭得極強,半招、殘招在龍破天的身上竟然有如行雲流水一般流暢,讓人覺得極為詭異以外,還不得不稱讚這武功招式的圓潤貫通。


    可是當龍麒審視自己的時候,龍麒必須要承認,就算自己如同伯父龍破天所說,習武天賦極其強大,可是他仍然覺得若是不下一定的工夫、花上大量的時間,恐怕都難以有所成就。


    龍麒此時深深地覺得當時在龍嘯的墳前許下的誓言有些、不、是很大的難度,當然他並不是後悔自己輕易發下這個誓言,而是深深地後悔自己沒有沒有實力,卻仍然整日躊躇人生、蹉跎歲月、毫無鬥誌。


    可是他就是提不起鬥誌。龍麒在自己的帳篷裏苦惱地抓著有一點兒亂蓬的頭發,眉頭緊鎖。雖然他現在已經能夠回憶起五歲之前的事情,可是,在他記憶裏仍沒有人教他如何具體地從迷茫中將自己解脫出來。


    龍麒此時對比著他和萊勖,覺得自己實在還是太年輕。萊勖雖然已經極其厭倦這種探險生涯,可是在眾人麵前他還是能夠談笑風生,他可不覺得萊勖是在強顏歡笑,因為他的靈覺之靈敏能夠準確地告訴他:萊勖是真心在和大家說著樂開顏的話!


    龍麒一骨碌從被子裏爬了起來:或許自己可以去找萊勖求得一番指導,獲得一些人生的指點,哪怕讓自己稍微從這種人生的迷茫中走出來一點兒也行啊。


    龍麒透過帳篷門簾處的縫,可以清晰地看到喬良和萊勖仍在一邊談論什麽一邊烤著黑熊肉。因為柴火迸裂的聲音比較大,龍麒即使運足耳力也隻能從嘈雜的聲音中分辨出一些隻言片語。


    不急,等到什麽時候大家落了閑,再去找萊勖談談,希望能對自己有一些幫助吧。龍麒一下子重新倒在鋪蓋上,睜著眼睛望著帳篷頂想到。


    記憶中的大事小情有的已經十分模糊,任憑龍麒仔細去回憶,都已經難以想起。比如他的母親的樣子,他就根本無從想起。父親的樣子似乎還有一點點印象,不過因為父親總是待在一間門窗緊閉的屋子裏幹活兒,所以對父親的認知也是少得可憐。


    五歲之前關於父親龍震天的印象要說最深刻的部分,應該就是已經被徐滻盯上的那段時間了。那時龍家的家仆中已經傳出了一些小道消息,說是龍家已經有了反叛之心,正在暗中密謀,與陳國的宿敵北國合作著什麽苟且之事。但是龍破天此時卻隻是想著肅清內部,他以為是有什麽不開眼的家仆在背地裏亂嚼舌根;幸好龍震天身為陳國白扇謀師,自然想得周到、想得深遠。於是龍震天開始暗中抽調一些龍衛,對龍破天也沒有說出實情,直接安排這些龍衛在龍衛軍團中除名,成為龍氏親衛。這些人中就包括了陳鵬和方虎兩個隊。


    龍麒已經想起自己幼年時候就曾見過這些龍衛,而且江鶴更是頻頻出入自己家中,經常和父親悄悄地說著什麽。龍麒隻覺得十分好奇江鶴會跟自己的父親說些什麽,他那個年紀,還遠遠沒有達到能夠思考家族興衰、家族未來的事。


    不過現在回憶這些,龍麒在心中已經有了新的認識。


    莫非江鶴和父親之間的關係要遠遠超過一般的主子與親衛?龍麒想到這裏,頓時覺得對之前江鶴的行為有了正確的解釋。


    當龍麒繼續回憶的時候,父親龍震天和江鶴之間的秘密竟然更多!


    龍麒很清楚記得,那是伯父龍破天三十歲壽辰之日,他因為白天玩得實在太過瘋狂,所以早早地便困得不行,被照顧他的侍女抱回父親的房子裏躺著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龍麒覺得好像睡夠了,便醒了過來。此時屋子裏已經點上了燭燈,想來已經是黑天了。


    龍麒是側身蓋著薄被,麵朝床內躺著。此時一醒來,原本是要起來的,但是卻聽到了江鶴和父親談話的聲音。


    一直以來,因為江鶴每每來與龍震天談論什麽事情,都是十分秘密,要麽是在四周無人的涼亭中,要麽是在那間龍震天專門做事的門窗緊閉的房間內。所以龍麒這個小主人根本不知道江鶴每次都來談過什麽,這勾起了龍麒極大的好奇心,使得他特別特別想知道江鶴究竟和父親在談些什麽。


    龍麒回憶起自己當時的小心思,不禁一笑,在心裏自嘲道:“怪不得我這麽喜歡偷聽別人說話,原來從小就是這樣!”


    既然聽到了江鶴的聲音,龍麒便不打算起來了,他連動都沒動,依舊是側著身子躺著,連呼吸都放緩了下來。直直地豎起耳朵,仔細“偷”聽著江鶴和父親的談話。


    龍震天語氣比較低沉:“這些跡象我也已經知道,隻是兄長仍然半點聽不進勸。”


    江鶴的聲音則是比較清脆,一聽就是比較年輕:“是啊!這幾天在陳鵬的有意灌輸下,我們都已經認清了現在的形勢。隻是大人,兩位少主現在實在太小,他們的安排恐怕有些不妥吧?”


    龍震天:“沒關係,隻要他們能夠平安長大,成長到足以自保,你們的任務便算是完成了。”


    江鶴:“自保?”


    龍震天:“沒錯,宏王現在已經是虎視眈眈,就算我暗中選出了這兩個替身,將兩個孩子救下,早晚他們也一定會暴露在宏王的視野中。這一點毋庸置疑,隻是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罷了。”


    江鶴:“如果一切真如大人所料,屆時兩位少主必會攜滔天之怒火,以為龍氏複仇為畢生之己任,僅有自保能力恐怕不行啊!”


    龍震天:“這個……阿單既是長兄,那有些事情雙五便可以先不用去參與了。”


    江鶴:“哦,這樣!那……”


    龍震天:“無需多言,阿鶴,我已經請來了金鈴魂師遲子勳,想來這幾日便會到,你去東門侯家茶鋪幫我候著。”


    江鶴:“金鈴魂師?江湖上竟然還有達到金鈴魂師的魂修嗎?”


    龍震天:“這人外表看上去不過是一個銅針藥師罷了,阿鶴,你莫要走了口風。”


    江鶴:“屬下曉得。”


    ……


    龍麒回憶到了這裏,剩下的就開始又變得模糊,隻隱約記得好像江鶴和父親先後離開了房子,然後自己便起來了。


    不對!


    龍麒此時已經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無論是他多年前記起的零散片段、還是現在記憶恢複後記起的一些事情,這些事情很明顯都是十分重要的事情。龍麒此時已經代入了當時幼年的心態,他注意到,無論這些事情有多麽的吸引人,對於當時的自己恐怕還比不上一塊蜂蜜糕。可是當他想要回憶起蜂蜜糕的時候,他隻記得自己吃過蜂蜜糕,吃過多少、什麽時候吃的,蜂蜜糕什麽顏色、什麽形狀,他一概記不住。


    龍麒甩了甩頭!


    是了,剛剛自己想起的這些記憶,一定是父親故意讓自己記住的!龍麒一確定了這一點,uu看書 .ukans 他眼前便好似豁然開朗一般。是了,當時的自己“忽然”醒來,便聽到江鶴和父親在說著要龍嘯承擔龍氏族仇的重任這件大事。恐怕當時不是自己主動醒過來的,而是被父親“無意”吵醒的。


    而自己當時的小心思已經在父親的預料之中,的確,龍麒躺在帳篷中不禁啞然一笑,自己當時既然醒了過來,無論如何放平緩呼吸,保持姿勢不動。都不可能再恢複睡覺時的那種平靜,除非自己施展“龜息功”。不過,那時的龍麒,還沒有學會“龜息功”。


    明白了,既然是父親想讓自己記住的事情,那麽自己更要想起來,並好好地“看看”父親到底都給自己留下了哪些寶貴的“記憶”。


    場景一轉。


    龍麒此時正身處父親平時做事的那間屋子,四周門窗緊閉,遮擋著厚厚的窗簾。地上畫著一些繁雜、古怪的符號,都有方圓一丈那麽大了。


    龍麒此時正端坐在這個符號的正中心,左邊的地板上斜插著一柄黝黑的劍。


    黑劍?龍麒忽然想起江鶴留下的納戒中那半截斷劍的樣子正是麵前這黑劍的一部分!


    龍麒抬起頭,“看”到麵前是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正在用雙手抵住自己的太陽穴……


    “啊……”記憶中的他大叫著,然後便軟綿綿地倒在了身後的父親懷裏。


    龍震天:“雙五,希望等你重新想起你的童年的時候,你能夠知道你肩上究竟還有什麽擔子,不是為父一定要加給你,而是你既然姓龍,有些事情你便不得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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