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日龍麒都在思考如何治療自己的命魂創傷,一臉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讓光叔也有些摸不到頭腦。


    這天龍麒吃完早飯沒有出門,仍舊在苦讀《魂神錄》,希望能夠得到一絲啟發。


    “龍娃子,出來耍一耍,莫要老圈著!”光叔的聲音在院子裏響起。


    “好。”龍麒被光叔的聲音打斷了沉思,其實他已經看了五六遍《魂神錄》,但他依舊不想死心。


    “龍娃子,莫要不快活!”光叔看著龍麒一臉苦悶的表情從房子裏慢慢走出來,上前一把摟住,“你肯定是剛剛遭逢大難,才這個樣子!不過你可不能總這樣悶悶不樂,既然已經活下來,那就要好好活著!”


    “嗯!”龍麒歎了一口體內的悶氣,使勁點頭道。


    “這就對嘍!”光叔帶著龍麒來到前院的賣藥的店鋪裏,“龍娃子,給這兒給你光叔賣會兒藥,光叔出去沽點酒。”然後又對著陳小乙吩咐到,“乙娃子,教教他,莫要賣錯!”


    看到陳小乙點頭,光叔笑了笑,一手拎著一個顏色發黑的葫蘆,一手端著煙鍋邁著四方步就出了店鋪。


    說是店鋪,其實不過是傍街的一個小房子,裏麵放著幾十個小盒子,裝著一些最常用的草藥,如發汗散寒的麻黃、甘草,活血化瘀的三七、紅花,健脾止瀉的茯苓、芡實,養血補氣的黃芪、當歸,以及一些配好的止咳藥、金瘡藥。龍麒四下看了看,基本都是極為常見的藥物,諸如人參、靈芝這種名貴藥材,光叔的店鋪裏是沒有的。


    這幾日龍麒早已和陳小乙混熟,陳小乙也就不再怕生,見光叔把龍麒交給自己,連忙取了一個小板凳,“小龍,你坐。我賣就行,你不用聽他的。”


    龍麒也已經知道了陳小乙的性格,對生人無比內向,對熟人又無比外向。龍麒看了看自己,雖然這半個來月因病虛脫,瘦的厲害,不過似乎還比同齡的陳小乙要胖一點,畢竟自己高出他一個頭呢。


    “小乙哥,我不用,呀,來人了!你快賣藥吧,我看看咋賣的!”龍麒說完就站到陳小乙身後去了。


    進來的是一個大媽,龍麒印象中大家都叫她金大媽,是因為她有一枚金耳環,那是她娘家的陪嫁,已經被她炫耀了二十幾年。


    金大媽一進藥鋪,便喊到,“阿光,阿光你個死鬼給老娘出來!”


    “金大媽,光叔不在,我給你看病!”陳小乙迅速跑到金大媽麵前仔細端詳起來,不過在龍麒眼裏,那不像是在看病,那倒像給那兒看相,因為陳小乙上看看、下看看,又轉圈看,幾乎都把金大媽看了個遍。


    金大媽一把摟過陳小乙,把他一推就推到了那對藥盒子那裏,“你個乙娃子,莫要學那死鬼裝模作樣,麻溜給老娘配一副去火藥,老娘家裏還燒著水嘞!”


    陳小乙被推地踉蹌了幾步,停了下來,並沒有著急抓藥,而是煞有介事地晃著頭說到:“金大媽,今個兒你這一推遠遠沒有往日的力道,看來你是身子虛而無力,應用補藥!我給你開副補藥吧!”


    “虛你個大頭鬼!老娘哪裏虛!快弄副去火的,老娘還急呢!”


    “這個……”陳小乙轉了轉眼珠,一臉高深莫測的神情,順時針慢慢搖著頭道:“陰虛、陽虛、陰陽兩虛,氣虛、血虛、氣血兩虛,哈!總有一‘虛’適合你!”


    “虛!虛!虛你個大頭鬼!這糊弄人的鬼話肯定是從阿光那兒學來的,哼!好的不學,淨學這些沒用的!”金大媽一邊說著,一邊用她那大手撥開陳小乙,自顧自取了一些金銀花、黃連等清熱去火的草藥,隨手丟下兩個銅板便急匆匆走了。


    看著一臉不甘,追出去要開補藥的陳小乙,龍麒暗笑不止,心中的苦悶感竟然消失了大半。


    午飯的時候光叔聽了陳小乙對金大媽的埋怨,說到,“乙娃子,這個你錯嘞!金大姐都二百多斤了,走起路來地動山搖地,哪裏能虛!她扒拉不動你是說明你娃子胖了,不是她虛嘞!”


    “哦——”雖然陳小乙接受了光叔的“教導”,不過心中還是有很多失望,畢竟在龍麒麵前丟了麵子。


    龍麒見陳小乙有些悶悶不樂,便開了幾句玩笑,不多時,三人又有說有笑地吃起來。


    午飯過後,光叔抬頭看了看天,對著龍麒說到,“龍娃子,天好地很,要不跟光叔采藥去?”


    龍麒想著左右無事,再看《魂神錄》估計也沒有什麽進展,便點了點頭。


    見龍麒點頭,光叔便從倉房裏取出兩個竹簍,扔給龍麒一個,自己背了一個,“走,跟光叔上山上轉悠轉悠!講講你之前都遇著啥事兒了!”


    光叔嘴裏的山並不像嵐山那樣是一座單獨的山,而是一片山脈,陳家村則坐落在山脈盡頭的一個山溝裏。山脈據說還要向西綿延數千裏,經過兩個國家,與東幽大陸上橫貫南北的日落山脈相連。當然光叔是不可能跑到那麽遠的深山老林中的,他最遠是時候也不過進山五六十裏的地方便不敢再深入,因為山脈中愈加深入,則毒草猛獸愈多,稍不留神便可能永遠留在山中。


    龍麒並不想跟光叔完完整整地說出自己的遭遇,雖然他知道這個光叔應該是個好人,但他同時也隻是一個普通人,這些江湖上打打殺殺的事情讓他知道也隻是徒增煩惱。


    他簡單跟光叔說了一下:自己原來是一個鎮子上的富家公子,自幼便有武者教導自己修煉武功,雖然年紀輕輕,但是已經有了不弱的實力,還有了一群自己的跟班。可是沒想到鎮子上另外一個富家子弟竟因嫉妒自己的實力,便勾結鎮幽衛所的幾個幽衛,先是故意結交,然後給自己下套,最後竟然給自己扣上故意傷人的罪名抓捕自己,還逼自己的家人就範,說是要上交賠償金才能放了自己。誰知家人交了賠償金後竟然一樣被抓,還被誣陷要造反,幸虧鎮上的一些大戶一同幫著周旋,才被釋放,但也淪落成了普通小門小戶。自己心中咽不下這口氣,便去找鎮長理論,但是竟被一拖再拖。於是自己便決定進城,找城中的城主去上告,誰知在路上被那富家子弟派人追殺,自己一路上與追殺自己的人周旋躲避,當自己終於借助密林逃脫的時候,自己也已經筋疲力竭,直接暈倒了。


    光叔聽了這個簡單的故事,皺了皺眉。龍麒看在眼裏,想到或許是光叔並不相信這個漏洞百出的故事,但是既然自己這麽講了,想來他也不會太刨根究底。


    龍麒沒有猜錯,陳光雖沒見過什麽大世麵,但四十多歲的年紀總歸給了他很多處世的經驗。雖然聽得出來這個小龍沒有完全實話實說,但想來也不會全是謊話,隻不過可能是避重就輕,又或者不想觸及自己的痛處罷了。


    想到這裏,陳光便也沒有責怪龍麒的意思了,嗯,小龍一定是經曆了什麽人生大難,比如在幽衛所中被重刑加身,或是家人同樣被抓、被上刑、甚至被殺,又或者他受了重傷。是了,他現在傷寒都已經好了,為何身體還是如此脆弱,莫非是傳說中的經脈俱廢!


    龍麒看著光叔的表情從一開始的懷疑,到釋然,到恍然,到緊張,心中不禁生出一堆疑問:光叔,u看書 ww.uukanshu 您在想啥呢?他不知道為何自己隨便把一開始在嵐山的經曆改了改,講成個小故事,就使得光叔如此浮想聯翩。


    看著光叔不住地變換表情,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龍麒心中竟然有一陣莫名的輕鬆,不禁想笑。


    笑?今天自己好像笑了好幾次,可是今天以前自己多久沒有真心笑過了。


    好像是從離開程家直到今日,自己便沒有再真心笑過,龍麒仔細算了算,似乎不過是一個月前的事情,為什麽自己卻覺得那已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呢。想著自己在江家宅子足足五年都沒有過這種感覺,可是這一個月竟然讓龍麒感覺出心累、身累!


    是了,自己一個年僅十歲的孩子為什麽會有這種與年齡極不相符的心機和武功?


    使人成熟的不是歲月,是經曆!


    龍麒想到了這句話,心中又有一絲明悟,而同時似乎自己的命魄又有一些好轉。


    不久前自己堅定生存下去的信心時也有這種變化,莫非心境的變化能夠治療自己命魄的創傷?


    龍麒心中一喜,或許不依靠修煉魂神,自己也有命魄複原的希望!


    “唉——”一聲沉重的歎息打斷了龍麒的猜測,龍麒一抬頭,便看見光叔用一種深邃的目光看著自己,這目光裏似乎充滿了回憶和無奈,還有慈愛和決心。


    “光叔,您?”龍麒不知道如何形容光叔的目光,但是他能夠清晰地看出光叔對他沒有絲毫惡意。


    “龍娃子,光叔有個故事,從來沒有跟旁人講過,想講給你聽,你想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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