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虛長老,為何昨晚你不說出此事?”謝淵眼神瞬間淩厲,話語中的質疑味道驀然變濃。


    “唉,昨晚驚聞噩耗,貧道在痛恨此子的殘暴與棋聖及各派精英慘死的悲痛中交織徘徊,故而竟然將此事給忘記了,這句話是我在攔下此子行凶之後,我徒兒語無倫次中說的,當時的貧道心神震蕩,故而沒有記起,直至此刻,在聽諸位一通細致分析之後,貧道才驀然記起。”靈虛道人歎息著辯解道。


    “好吧,如果真有這麽一幕,那此次虎跑居驚變,可能就真的有大問題了!”謝淵點了點頭,臉上的神色再次陷入了一片凝重。


    明天就是正邪雙方的第三次對決了,但是在這關鍵時刻,所有棋子及執子之人竟然全部被滅殺,而滅殺他們的竟然還是剛剛幫中原正道一脈保住了顏麵的少年王者,所有的一切巧合與蹊蹺,竟然都與這次對決有著若有若無的聯係。


    謝淵隱隱感覺到,他麵前似乎有一張看不見的網,布網之人的神秘與詭譎,讓他這個擅長謀劃的浩氣盟盟主都感覺到了無盡的撲朔迷離······


    難道······是惡人穀一方的人麽?


    正當謝淵皺眉苦思之際,突然,一聲稟報聲自門口響起。


    “稟二莊主,昨晚押入暗室的那個人,他醒了!”


    “好!太好了!你等速速······算了,還是我親自去吧,諸位,請你們移駕我藏劍議事廳,我親自去暗室,將此子帶到諸位麵前,所有疑惑,大家一問之下便可得知!”


    葉暉對著眾人拱了拱手,便大步邁出,急匆匆的和前來稟報的弟子離開了。


    “好,那我等就去議事廳等二莊主吧,李統領,麻煩你走一趟,去純陽宮落腳處將巫馬汕帶過來,今天,我們要當著所有人的麵,來一次······三麵對質!”


    謝淵對李承恩點了點頭,然後瞥了一眼靈虛道人,率先向門口走去。


    在此事未水落石出之前,作為第一個發現林殤的人,作為巫馬汕的師傅,靈虛道人無論從哪方麵來說,都應該避嫌,故而謝淵並未差遣其去找巫馬汕。


    眾人緊隨其後,魚貫出門,擁擠的大廳瞬間空檔了下來,隻有十八具屍體緊的躺著,在一片白色中靜默著······


    ······


    藏劍議事廳。


    就在眾人剛剛落座不久,一陣倉朗朗的鐵鏈聲便在門口處驀然響起。


    八名藏劍弟子環伺中,林殤長發渙散,一聲鎖鏈的身影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裏,他的身後,是一臉皺眉的葉暉。


    “諸位,人已帶到,有什麽話諸位請問吧!”葉暉對著眾人抱拳一禮,轉身坐在了座位上。


    就在他剛要端起茶杯的瞬間,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李承恩一身戎裝龍行虎步,他的後麵,是低著頭局促不安的巫馬汕。


    所有一幹人等······全部到齊!


    “孽障!快快從實招來,昨夜為何如此歹毒,做下了如此慘絕人寰之事?”


    待所有人全部落座後,靈虛道人驀然大喝一聲,一臉的怒容。


    “水······我要喝水!”


    大廳中央,林殤長發渙散,身子佝僂著顫抖不停,虛弱的喃喃喊道。


    “葉二莊主,麻煩你給他一杯水!”大廳最裏端的首座上,謝淵沉聲說道。


    葉暉點了點頭,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水來到林殤旁邊,將其遞給了他。


    林殤眼眸驀然一睜,縛著鐵鏈的雙手一把搶過葉暉手中的茶杯,放在嘴邊咕咚咕咚的痛飲起來,幾口的功夫,一大杯茶就被他喝了個底朝天。


    喝完茶水後,林殤劇烈的喘息著,顫抖不停的身子好像來了一份力氣,不由的挺直了稍許。


    “林殤,謝某問你,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麽?”待林殤的呼吸均勻了一些之後,謝淵麵色一沉,肅然開口。


    “我······我不知道,我的頭好痛,我的胸口好痛!”


    林殤虛弱的回答道,長發下麵,光潔的額頭上汗珠密布,順著眉毛滴入了他血絲密布的眼眸裏。


    眠蠱的效果雖然消失了,但是蠱蟲狂暴期間對他身體造成的損傷卻是非常巨大的,這股力量在化為疼痛不停的折磨他的身體的同時,也以一股超乎尋常的力量封印了他昨晚所有的記憶,包括在眠蠱發作之前,巫馬汕給眾人泡茶和殘害六派弟子的那些場景。


    “不知道?哼,那我問你,棋聖以及一眾六派弟子到底為何人所殺?”


    “我不知道······我沒有殺人,不是我!”林殤的呼吸驀然急促,再次劇烈的喘息起來。


    “不是你?不是你你緊張什麽?你昨晚不在藏劍山莊好好待著,為何要跑到煙霞山去?”謝淵厲聲喝道。


    “昨晚,巫馬汕前來找我,說是棋聖有要事找我商議······我想起來了,人是巫馬汕殺的,是他殺的!”


    林殤喃喃自語,說著說著,卻突然語氣尖銳,驀然嘶吼起來!


    所有人的身子不禁為之一震,目光齊刷刷的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巫馬汕。


    “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竟然還想血口噴人?一直以來,雖然與你屢有摩擦,但那隻屬於同門間的意氣之爭,我總覺得你雖然心高氣傲,但是骨子裏,依然還是具有我純陽宮之正氣的,但我怎麽也沒想到,原來你的內心,真的是一顆豺狼之心!”巫馬汕聽林殤如此說,不禁勃然大怒,怒吼聲如驚雷般響起。


    “諸位,昨晚之事是這樣的······”嘶吼了一通之後,巫馬汕喘息著轉身,開始對眾人娓娓道來。


    在他的描述裏,泡茶之人成了林殤,不給他茶喝而致使他離開的也是林殤,而待他歸來看到手持利刃刺入棋聖王積薪的······也還是林殤!


    黑與白瞬間顛倒,巫馬汕一副以極其逼真的演繹,將血案中的自己換成了林殤。


    待他說完後,所有六派大佬們全都不停的點著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林殤,你說人是巫馬汕殺得,可有憑證?”謝淵眉頭緊縮,沉聲開口。


    “我······沒有,但是昨天我兩去的時候,隻有棋聖和一眾序列棋子,我沒有殺人,不是他還是有誰?”林殤虛弱的呐喊著,眼眸中全是痛苦。


    他努力的回想著昨晚的一切,但是隻能記起巫馬汕提出泡茶之前的事情,之後的一切記憶,除了無盡的疼痛,他什麽也記不起來。


    “哼!你這孽障,露出狐狸尾巴了吧?我徒兒昨天跟我說過,他在歸來時看到有道黑影一閃而逝,怎麽到了你嘴裏,竟然成了隻有你兩人?”


    靈虛道人驀然開口,同時趁所有人都不注意,對著巫馬汕暗使了個眼色。


    巫馬汕先是一愣,但是隨後立刻露出了一個突然記起的表情,大聲道:“對,我差點忘了,我歸來時,在還未踏進門口的時候,好像看到了一個黑影在窗邊一閃而逝,起初我還以為是我眼花了,但是事後我仔細想了下,才覺得我應該沒有看錯,這個畜生······絕對有同夥!”


    “林殤,對於這個黑影,你作何解釋?”謝淵一臉陰沉的問道。


    “我······我不知道什麽黑影,我也沒有殺人,我······我的頭好痛!”林殤身子劇烈的顫抖著,額頭驀然在縛在手上的鐵鏈上撞擊起來。


    他使勁的回想著昨晚發生的一切,但是越用力,腦海裏的痛感就越強烈,那種好像靈魂被撕裂的感覺讓他痛不欲生。


    “哼,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你說人不是你殺的,你也想不起來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那我問你,這兩件東西,你又作何解釋?”


    謝淵大手一揮,一個藏劍弟子托著板子走上前來,將其放在了林殤的眼前。板子上,一截染血的道袍和一枚斷線的玉佩陳列其上。


    “這是······”林殤驀然一愣,頭顱慢慢低下,看向了腰際。


    “不用看了,我們都對比過了,這道袍和玉佩正是你身上的,而它們······是我們在死去的王棋聖的手裏發現的,你······還有何話要說?”謝淵的眼底,一絲殺機驀然浮現。


    到目前為止,雖然這虎跑居血案疑點眾多,但是就目前所有的證據,全都指向了林殤,而林殤除了什麽都不知道以外,連一句有力的辯解都沒有,證據更是無從談起。


    雖然他很不願意相信,但是除了“林殤是凶手”這個答案以外,他根本找不到第二個結論。


    “我······我也不知道它們怎麽會在棋聖手裏,我真的沒有殺人,真的沒有······”


    林殤無力的呐喊著,額頭不停的手上的鐵鏈上撞擊著,血絲彌漫的眼眸中,淚水瞬間澎湧而出。


    他很想去解釋一切,但是混亂而又無力的內容讓他的所有辯解都顯得是那樣的蒼白。


    他是沒有殺人,但是此刻,在所有人的心裏,他······就是凶手!


    “哼,原以為你是我們中原正道一脈的英雄,可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一個喪心病狂之徒,雖然你一直都不肯說出殺害王棋聖等一幹人的目的,但是無論出於什麽原因,這十多條人命的血腥,你恐怕再也洗刷不掉了!”


    “我已經飛鴿傳書給李忘生了,他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如何處置你,等李掌門到了再做決議,我相信,他一定會給我們正道一脈一個交代,給這十多條亡靈······一個交代!”


    “來人啊,將此人押下去,待李掌門到了,再來發落!”謝淵咬著牙齒,一臉怒意的揮了揮手。


    八名藏劍弟子應聲走進大廳,架起淚流滿麵的林殤,向門外走去。葉暉長長的歎了口氣,隨之也站起身來,跟了出去。


    大廳裏的空氣瞬間再次壓抑起來。


    “諸位,看來這虎跑居血案,凶手是林殤已經再無異議了,如何處置他,我等等李掌門來了再做定奪,但是目前有一件事,卻是迫在眉睫的······”謝淵眉頭緊鎖,目光掃視了一圈眾人後,歎息道:“明天,就是正邪雙方第三次對決的日子了,然而王棋聖殞命,所有棋子身死,這第三場對決,我們拿什麽來和惡人穀一較高下?”


    眾人聞言皆都皺起了眉頭,一臉的憂心忡忡。


    執子之人和棋子都突然斃命,謝淵這一方再無他人可懂得蒼生弈,這場對決,貌似正道一脈已經必輸無疑了。


    輸了,顏麵就沒了,十大惡人將可以繼續逍遙江湖了,而謝淵和醉月名劍,也將得按照盟約被王遺風帶回惡人穀,代表正道一脈的最高勢力浩氣盟,很可能會因此而······瓦解!


    這第三場對決······正道一脈輸不起!


    正當眾人苦苦思索之際,左邊第三個椅子上,李承恩的聲音驀然響起。


    “謝盟主,我有一個想法,不知可不可行?”


    “哦?李統領有何高見,快快說來!”謝淵一愣,繼而急切道。


    “棋聖與一幹棋子斃命,明日這局棋我方肯定沒法下,但是這一切,卻不是我們造成的,我觀王遺風那魔頭,雖然喜怒無常,但卻也狂傲無比,這等不戰而勝的行為,他肯定也不屑一顧,要不明日我們帶上林殤,去擂台和他將此事的前因後果講清楚,然後和陸危樓一起商議,看能不能換一種對決方式。”李承恩摸著下巴,將心中所想講了出來。


    “李統領的意思是······將林殤交給王遺風?”謝淵若有所思的點著頭。


    “是的,既然已經確定他是凶手,那我正道一脈豈能容納這種殘暴邪惡之徒?縱使李忘生李道長來了,估計等待此子的,也隻有死路一條,此子前不久獲得了少年王者的榮譽,我們帶上他向王遺風說明情況,估計王遺風也會明白我等的無奈之舉的。”


    “這樣······真的可以麽?”謝淵一陣遲疑。


    “貧道覺得,李統領的這個建議甚好,而且就在剛才,貧道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李承恩沒有答話,卻見下方眾人中,靈虛道人突然站起身來,向著謝淵走來。


    “哦?靈虛道長又有何妙計?”


    “之前我徒兒不是說他看到了一個黑影麽?所以貧道覺得,這孽障肯定有同夥,這孽障十多年來在我純陽宮一直隱藏的很好,從來沒有露出什麽破綻,但是卻在今日突然發難,說明此人在他的同夥中,也肯定是極為重要的人,隻不過今天可能因為不得已的原因,不得不暴露。”


    “既然如此,那我們何不······這樣一來,既可以證明我徒兒的清白,又可以讓這孽障再無絲毫抵賴的可能,還可以揪出他的同夥,順藤摸瓜將之一網打盡,以慰王棋聖和慘死的六派精英之在天之靈,不知謝盟主以為如何?”


    靈虛道人來到謝淵身邊,說著說著突然壓低了聲音,在其耳邊低語了幾句,然後一臉詢問的看著謝淵。


    “你這想法很不錯,可是······若是無人前來呢?”謝淵遲疑了下,對著林虛道人說道。


    “那也沒什麽啊,那就按照剛剛李統領說的,以孽障為憑證,向王遺風說明情況,然後商議再換一種對決方式。”


    “好吧!那我們就試試,本盟主在此發誓,一定要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還所有慘死之人一個······瞑目!”


    謝淵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大手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對著下方一臉疑惑的眾人道:“諸位,剛剛靈虛長老提了一個建議,說是······”


    洪亮的聲音裏,謝淵徐徐將靈虛真人的計劃說了出來,所有大佬們聞言不停的點頭,繼而眼神中都出現了一絲期待。


    明日,正邪雙方將迎來最為關鍵的第三次對決,而虎跑居血案的真相,也將在明日水落石出,甚至有可能,一個隱藏在水麵下的組織將會······浮出水麵。


    明日不知道會不會有太陽,但是天空······一定會是血色的!


    ······


    荒無人煙的官道上,煙塵滾滾,一匹駿馬如閃電一般飛奔著。


    馬上,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道滿目著急,手中的拂塵此刻化為了馬鞭,不斷拍打著駿馬的屁股。


    徒兒,uu看書 .uukanshu 我李忘生相信,你一定不會是那樣的人,此事疑點重重,你一定要挺住,等待為師的到來,有為師在,這世間任何人,都不能冤枉於你!


    老道的腦海裏思緒流轉,眼眸深處,一抹怒意與凜然升騰而起······


    同一時間,萬花穀前往藏劍山莊的官道上,一輛馬車也正在咯吱咯吱的車軲轆聲裏前行著,跳動的車窗簾縫隙裏,天道鬼手一臉陰沉,不停的捋著胡須。


    放在膝蓋的手上,一枚蒼勁古樸的令牌不斷跳動著,亦如天道鬼手此刻的心情一樣,極為忐忑。


    神農令,萬花穀神農一脈宗主的象征,令牌所至,如藥聖親臨······


    ······


    夜風習習,吹過烏雲漫天的夜空,籠罩藏劍山莊的悲切與壓抑,仿佛驀然淡了許多。


    突然,一隻體態嬌小的鳥兒自一個黑暗的角落裏衝天而起,幾個盤旋之後,驀然向著北方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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