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花,生死樹。


    朝霞璀璨,草長鶯飛,林殤沐浴著晨風,靜看三生樹下落英繽紛。


    來萬花穀今天已經是第五日了,他的身子也在神農一脈的調理下有了很大的恢複,至少透支的體力已經補了回來。


    也不知和尚的傷勢怎麽樣了,林殤暗自思忖。


    除了蘇醒那天,芝小小告訴過他有關和尚的消息以外,他就再也沒有聽到過有關和尚康複的消息了。而芝小小自那夜落星湖邊離開之後,他也就再也沒見過,給他紮針治療的換成了神農一脈的其他弟子。


    她這是生氣呢,還是和對我失望了呢?林殤眉頭輕皺,眼睛裏懊悔之意流轉。


    他覺得自己不是那種優柔寡斷的人,可是每次麵對芝小小的時候,他就會莫名猶豫,最終隻能在一陣陣尷尬中讓二人盡陷沉默。


    “沙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打斷了林殤的沉思。回首望去,一個萬花弟子正行色匆匆的朝他走來。


    “師兄有禮了,我乃神農一脈的弟子,奉天道師叔的命令,前來接引師兄去藥王殿一行。”來人玄服長發,一臉溫和,人還未到,一股藥香撲鼻而來。


    “找我?有什麽事麽?”林殤疑惑道。


    “在下不知,師兄麵見天道師叔之後,自然會曉得。”來人微笑道。


    “哦,好吧,頭前帶路!”林殤點了點頭,既然天道鬼手找他,那麽肯定是有事了,其實他自己最近也在尋思是不是該去見下這位杏林巨擘,一是詢問下和尚的傷勢,二是和他說下關於五年之約的事,畢竟當初這位老人也是很尊重自己,不顧身份的再三給自己機會,如此禮遇,林殤一直銘記在心的。


    ······


    藥王殿,神農一脈的議事廳,坐落在萬花穀西邊的仙跡崖。


    當初萬花穀初建的時候,這裏並無建築,當年藥聖孫思邈受邀做客萬花之時,某日遊經此處,發現此地晝夜溫差極小,而且土地肥沃氣候溫和,實屬難得的種植寶地,便向萬花穀主東方宇軒提出欲在此旅居一段時間,研究一些藥物藥性。


    當時一心想邀請藥聖加入萬花穀的東方宇軒自然是滿口答應,並表示一定要為他大興土木,建造一座舒適的居所。


    藥聖拒絕了東方宇軒的好意,自己獨自一人來到仙跡崖,搭一茅屋,開一荒地,過上了無人幹擾的農家生活。


    這一旅居,就是數年,等藥聖記起的時候,已經是時過境遷了,常年居住於此,他對這片土地也產生了難以割舍的情懷,最後在東方宇軒的再三勸說下,終於答應加入萬花穀,並且麵向江湖,代師收徒,這才有了萬花穀神農一脈。


    後來,神農一脈人越來越多,這建築也是越來越多,不過所有建築都是用木板和茅草搭建而成,沒有雕梁畫棟,沒有亭台舞榭,有的隻是無盡的簡約自然。


    這也是藥聖孫思邈要求的,他的意思是,神農一脈本應體天心,近草木,這樣才可以慢慢培養一顆草本之心,於日常中提高藥道的悟性。


    所以,神農一脈是萬花穀最簡潔最樸素的一脈,每一個第一次走進仙跡崖的人,都會有種走進原始部落的感覺······


    此時的林殤就是這種感覺,望著麵前透露著腐朽滄桑氣息的草木混搭結構,他的神情驚訝無比。要不是大門上方一塊木板上刻有氣勢蒼勁的“藥王殿”三個大字,他還真的以為自己來錯了地方。


    這大殿恐怕是他見過的最簡陋的大殿了,自己在風雨鎮居住的三生觀,估計也都比這個強很多。


    長吸一口氣,林殤神色一肅,單手執禮,對著屋內喊道:“純陽弟子林殤,拜見天道鬼手大師!”


    “進來吧!”半晌,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大廳內響起。


    林殤袖袍輕甩,走進了滿是風雨痕跡的大門。


    屋內寬敞明亮,一股藥香味四處飄逸,兩排紫色木椅排列整齊,木椅後麵,幾排高大的書架巍然聳立,上麵滿是卷冊,整個房間裏的布置也如同大廳的外表一樣,簡陋,簡單。


    林殤環目四顧,突然,他愣住了,一個麵帶笑容的光頭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和尚!”林殤又驚又喜,雙眼閃爍著亮光,大步朝光頭走去。


    惡邪和尚臉色依然蒼白無比,可是雙眼已經恢複了神采,微微上翹的嘴角帶著三分羞澀,三分驚喜,還有三分感動。


    他已經從芝小小的口中知道了林殤是如何千裏奔波帶他來萬花穀求醫的,他也知道了林殤為了帶他來萬花穀求醫,到底付出了什麽樣的代價。


    身為佛門弟子,他本來就秉性純良,望著林殤那張和自己一樣蒼白的臉,不善言辭的他,隻能用感激的目光來表達自己的感謝。


    “哈哈,好你個和尚,終於活過來了,真的嚇死我了!”林殤大笑,輕輕拍了拍和尚的肩膀。


    “阿彌陀佛,小僧也本以為要以身成佛了,可是在到西天之後,佛祖說我罪孽太重,尚需繼續行走人間懲惡揚善,所以又把我送了回來。”死而後生的惡邪和尚,激動之下,難得的開起了玩笑。


    “是嘛,我說你的光頭怎麽比原來更加亮了,原來是見到佛祖了啊!”林殤一臉揶揄道。


    “呃······”惡邪和尚摸了摸光頭,秀氣的臉上一副靦腆之色。


    “哈哈哈!”林殤又開懷大笑起來,順手摸了摸和尚鋥光瓦亮的腦袋。在經曆過生死考驗之後,二人之間的關係一下子近了許多。


    “咳咳!”一陣咳嗽聲傳入林殤的耳朵。


    “唉,這人啊,就是喜新厭舊,有了新朋,就忘了舊友,我這麽大一個人坐在這,你小子進來了看都不看一眼就直奔光頭而去了,虧我這麽多年了還掛記著你,哎,傷心啊,傷心!”一個滿是歎息的蒼老聲音在林殤的背後響起。


    林殤回頭,就見身後的椅子上,一個麵色漆黑,長發整潔的老者,正捋著胡須唉聲歎氣,不是天道鬼手還有誰?


    三年未見,天道鬼手愈加精神矍鑠了,雖然皺紋滿麵,發絲花白,但是兩隻眼睛卻依舊犀利無比。


    林殤一愣,隨之滿臉通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他之所以來此,本來就是受了天道鬼手的召喚,可是一見到惡邪和尚,他就光顧著高興,把正主給忘了。


    滿臉尷尬,林殤緩緩躬身,對著老者施了一禮,道:“大師對不起,小子見到友人無恙,喜不自禁,所以沒有第一時間給大師行禮,希望大師不要生氣,原諒小子的魯莽。”


    “哼!那個小禿驢能夠無恙,還不是老夫的功勞,你不道聲謝也就算了,可是久別重逢,你竟然對老夫視而不見,真是令人傷心啊傷心!”天道鬼手搖頭晃腦,一副無比失望的樣子。


    “額······大師你別在逗我了,小子錯了,再次給你賠不是了。”麵對天道鬼手滑稽的表演,林殤一臉的無奈,苦笑不已。


    三年過去了,這個老頭還是這麽的喜歡調侃別人。


    “哈哈,好了,不逗你了,話說三年未見,你小子倒是機靈了不少,竟然會察言觀色了,看來那老牛鼻子對你的調教還是不錯的嘛!”天道鬼手捋著胡須,大笑不已。


    對於林殤這三年來的經曆,他其實早有了解,畢竟林殤是他唯一一個給予了兩次機會的年輕人,三年來,他和李忘生一直有互通書信,聊的最多的,也是林殤。


    通過李忘生的描述,他對這個準弟子的人品、心性等都有了一個比較全麵的印象,心裏對他的期盼之意也越來越濃。


    直到前幾天,值日弟子把昏迷不醒的二人帶到了神農一脈,當他看到林殤的身份牌時,才知道,原來二人中身體透支到了極限的那個就是自己的準弟子。


    接下來,通過查驗二人的傷勢,江湖經驗豐富的他,已經把整個事情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當時的他,神情一陣恍惚,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李忘生不顧生死帶他跋山涉水驅毒的情景。


    能夠不顧生死,千裏奔襲為他人續命的人,絕對不是什麽大奸大邪之輩,要做他天道鬼手的弟子,人品和心性必須排在首位。而林殤,已經已經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秉性,從那一刻起,對於自己這個準弟子,他已經無可挑剔了。


    “大師······”林殤輕喚一聲,uu看書ww.uukanhu 因為他看到天道鬼手一直一臉笑意的捋著胡須對自己點頭。


    “啊······哎呀,你小子叫這麽大聲做什麽,嚇了我一跳!”天道鬼手回過神來,沒好氣的瞪了林殤一眼。


    “額······”


    “好了,不和你鬧了,說點正事吧,聽那個小禿驢說,你們在風雨鎮遇到了修煉腐屍毒煞掌的人,具體情況,你再仔細說一遍。”天道鬼手清了清嗓子,一臉正色的道。


    “哦,好的,事情是這樣的······”林殤緩緩將事情的始末講了一遍。


    天道鬼手一邊聽,一邊捋著胡須點頭,臉上的神情也是越來越嚴肅。待林殤講完,隻見天道鬼手站起身來,緩緩走到窗前,沉思不語。


    半晌,卻見他長歎一聲,道:“這中原武林恐怕要出大事了,你們可知,那晚在鳳翔山莊打傷小禿驢的黑衣人是何人麽?”


    林殤和惡邪和尚對視一眼,搖了搖頭。


    “唉,不得不說,你們兩個運氣是好到了極致,如果不是小禿驢的佛門功夫有了一定火候,如果不是對方自持身份麻痹大意,你們兩個絕對是無法活著離開的。”天道鬼手搖著頭,一副你們很幸運的神情。


    林殤正欲問個究竟,就見天道鬼手大手一揮,一臉嚴肅道:“聽好了,你們那晚在鳳翔山莊碰到的黑衣人,就是天下十大邪派高手之一,人稱醉蛛老人的薛天寒,黑榜之上,此人排名第六,而小禿驢中的,則是其獨門絕學天蛛掌。”


    “啊!”


    林殤和惡邪和尚同時驚呼一聲,一臉的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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