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班頭兒給季山泉找了個看起來大一些的宅院,主人家是個三十歲出頭的人,叫麻小弟。


    聽說季大人要在他們家過夜,麻小弟緊張得說話都結巴,尤其是看到應靈也會說話時,更是嚇得腿肚子轉筋。


    漁村也沒什麽像樣的飯食,就是饅頭和魚。


    應靈站在桌麵兒上,不停地朝地上吐魚刺。


    憐玉嗔道:“死東西,都吐我身上了。”


    應靈白了她一眼,說道:“誰讓你長那麽大一坨。”


    憐玉白了它一眼。


    麻小弟端著一盆兒肉走進來,結結巴巴地說道:“大……大人……肉……肉……”


    應靈一把搶過來,放在自己麵前,將吃了半條的魚丟進憐玉碗裏,抓起一塊肉就塞進了嘴裏。


    “哎……哎……”麻小弟滿頭是汗,一個勁兒地‘哎’,卻說不出別的什麽來。


    應靈大口大口地吃,邊吃還邊烏噥道:“好吃……真好吃……”


    季山泉微一皺眉,問道:“是有毒嗎?”


    “嗯。”應靈答道:“有鯸鮐。”(注:河豚古稱鯸鮐。)


    ‘啪’的一聲,季山泉將筷子拍在桌麵上,扭臉瞪著麻小弟。


    麻小弟驚慌地說道:“不……不……不……”


    麻小弟說不出來,撲通跪下,眼淚都下來了。


    季山泉壓了壓火氣,問道:“不是你下毒對嗎?”


    “嗯……嗯!”麻小弟使勁兒點頭。


    季山泉說道:“你不要慌,慢慢說,我不怪罪你。”


    麻小弟吭哧了有半柱香的時間才說清楚,這盆肉是族長讓他兒子送來的。


    應靈說道:“你們族長不錯,好吃。”


    憐玉拿筷子敲了一下它的頭,嗔道:“閉嘴,一吃就犯傻。”


    季山泉對麻小弟說道:“你去告訴讓你送肉的人,就說我們吃了肉,都死了。”


    麻小弟慌著點頭,哆嗦著站起來,轉身出去了。


    雲鳳蹙眉道:“一幫凡人,用得著跟他們耍這心機嗎?”


    紹雪接嘴說道:“就是,咱們又不是辦案來的,這種人,殺了了賬。”


    季山泉指著自己胸口說道:“官呐!我是官呐!如果沒有這層身份,當然不用顧忌,可有了這層身份,我就得替嶽父想,你們倒是痛快了,就不怕朝裏的人說衛國公的女兒女婿,仗著權勢草菅人命?”


    雲鳳和紹雪都低下頭不說話,巫陽斥道:“一對兒廢物,也就是靠著山泉護著你們,不然你們能幹什麽?”


    雲凰看了巫陽一眼,她有意把紹雪和鳳兒拴在一塊兒說,無非就是想潛移默化地把紹雪的身份變成跟鳳兒一樣。長輩們都這麽向著紹雪,看來鳳兒遲早是要鬆口的。


    麻小弟來到院兒外,麻海風等在牆根處,招手示意麻小弟過來,問道:“吃了嗎?”


    麻小弟滿頭是汗地答道:“吃……吃……”


    麻海風皺眉,抬手扇了他一個嘴巴。


    “吃了。”麻小弟總算是說了出來。


    麻海風又問道:“人怎麽樣?”


    說完又扇了麻小弟一個嘴巴。


    麻小弟答道:“死了。”


    麻海風籲了口氣,掏出刀捅進了麻小弟的肚子裏。


    麻小弟驚愕地看著麻海風,麻海風陰笑道:“你毒害季大人,畏罪自盡。”


    眾人都趴在桌子上,隻有應靈還在吃。


    憐玉突然直起身說道:“麻小弟被殺了,殺他的人說,他毒害季大人,畏罪自盡。”


    季山泉歎了口氣,抬起手搓著額頭。


    巫陽說道:“你到底不是做官的材料,想得太簡單了。”


    紹雪站了起來,說道:“不管了,我去找他們算賬!反正我不是衛國公什麽人。侍劍,走!”


    季山泉喚道:“站住。”


    紹雪腳步一頓,卻依然向外走。


    季山泉斥道:“我讓你站住!”


    紹雪停步回身,嘟著嘴瞪著他。


    外麵,響起了哭喊聲:“他爹!你這是怎麽了?來人呐!快來人呐!”


    季山泉說道:“無憑無據,你憑什麽殺人?他們會來的,等他們來時再說。”


    麻海風一路小跑兒著回了家,興奮地對麻班頭兒說道:“成了,都死了,我把麻小弟也殺了。”


    “什麽?”麻班頭兒‘啪’的一聲將酒盅頓在桌上,指著麻海風的鼻子說道:“你是真傻呀?你怎麽能把麻小弟殺了呢?”


    麻海風愣了一下,說道:“畏罪自盡啊。”


    麻班頭兒罵道:“畏你娘的罪!”


    麻海風臉色一沉,說道:“我娘是你嬸兒,你嘴巴幹淨點兒。”


    麻班頭兒歎了口氣,拍了拍腦門兒,說道:“麻小弟得過堂啊……他不過堂,白大人也不好向上麵交代呀!哦,你以為是平頭百姓呢?死了就死了,隨便指個人作凶手就完事兒了?那他娘的是衛尉寺少卿!從四品大員!更何況還有衛國公的女兒!你那個腦袋裏麵裝的是屎啊?”


    麻海風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說道:“把麻舟橋拉去過堂!”


    麻班頭兒也皺著眉頭,問道:“你還惦記著那小娘們兒?”


    麻海風坐到桌對麵,厭惡地說道:“沒啥意思,這回連她一塊兒弄死,省得留下禍根。要不是因為他們,我爹也不能讓姓季的這幫人踹折肋骨。”


    麻班頭兒想了想,說道:“先去看看吧,你殺了麻小弟,得安撫一下他的婆娘。”


    麻班頭兒和麻海風來到麻小弟家門前時,奇怪地發現麻小弟家異常的安靜,而麻小弟的屍首也不見了。


    麻海風皺眉道:“他婆娘怎麽不嚷?”


    麻班頭兒沒應聲兒,心裏也在想,既然屍首都沒了,麻小弟的婆娘怎麽不嚷?難道是因為姓季的一夥人死在家裏,他婆娘嚇跑了?


    推開虛掩的院門,兩人走進院子,麻班頭兒剛要張口說話,院門在身後‘咣’的一聲關上了。


    兩人一驚,猝然回身,看到門閂就那樣憑空閂上了。


    麻海風一把攥住麻班頭兒的胳膊,臉色煞白地問道:“怎麽回事?鬧鬼了嗎?”


    “麻班頭兒。”季山泉出現在門口,說道:“沒想到這件事你也有份兒。”


    麻班頭兒一哆嗦,轉回身撲通跪下,他突然醒悟過來,季大人是來解決魚妖之事的,既然有本事對付魚妖,又豈是他們這些凡人能下|毒毒死的?


    麻班頭兒說道:“季大人,不關小人的事,都是麻海風幹的。”


    “我|日|你|祖宗!”麻海風抬腿就踢了麻班頭兒一腳。


    麻班頭跳起來就給了麻海風一拳,罵道:“日|你|祖宗!就是你跟你爹合計著下的毒!”


    憐玉俏笑著說道:“你們倆不是一個祖宗嗎?”


    麻海風被打得倒在地上,眼冒金星兒,嚷道:“下什麽毒?我不知道,你不要亂說!誰能證明?”


    麻班頭兒一愣,對呀!麻小弟死了,誰能證明?


    “我……我……”麻小弟的陰魂突然出現,指著自己不停地‘我’個沒完。


    雲鳳蹙眉道:“怎麽變成鬼還是結巴呀。”


    麻班頭兒和麻海風嚇得往季山泉身邊湊,憐玉突然現出本相,衝著兩人狂吼了一聲。


    “啊!”兩人嚇得同聲尖叫,麻海風的褲襠裏更是濕了一大片。


    “哈哈哈哈……”憐玉笑得花枝亂顫,一扭臉兒,看到季山泉、雲鳳,還有紹雪三人都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立時收了笑意,嘟著嘴低下了頭。


    麻班頭兒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季大人……不是,季仙長!小的瞎了眼,uu看書ww.kahu.co蒙了心,求仙長恕罪呀!”


    “我證明!”麻小弟可算是說出來了。


    季山泉問道:“謀害朝廷官員,依律如何處刑?”


    麻班頭兒一哆嗦,答道:“棄市、抄家、滅族。”


    季山泉說道:“滅族就算了,反正我們也沒死,你這就去辦吧。”


    “多謝大人,小的即刻押解人犯回衙門。”麻班頭兒鬆了口氣,如果要滅族的話,他和他的家人也在族內。


    麻海風指著麻班頭兒罵道:“麻狗子!你胳膊肘兒往外拐,你他娘的不是人!”


    麻班頭兒小名叫‘狗兒’,又因為在衙門當差,所以族人背地裏都叫他‘麻狗子’。


    麻班頭兒二話不說,上去按住麻海風,解下麻海風的腰帶,就將麻海風捆了個結實。


    麻海風死命地掙紮,邊掙紮邊喊道:“季大人!麻狗子也有份兒!就是他告訴我,說我睡了麻舟橋的婆娘,你要收拾我,是麻狗子勸我下|毒的!”


    “你胡說!”麻班頭兒等他嚷完,才扇了他一個嘴巴。


    如果是擱在平時,麻班頭兒根本不可能讓麻海風把話說完,早就把他的嘴打爛了。可今天當著這位季大人,又是鬼又是妖的,麻班頭兒不敢不讓麻海風說話。


    麻班頭兒當差日久,最會揣摩貴人的心思,季大人屬於那種‘講理’的人,如果自己不讓麻海風把話說完,那就是找別扭,季大人肯定不答應。


    麻海風嚷道:“我沒有胡說!季大人,就是他讓我下的毒!”


    季山泉走到兩人近前,笑了一下,說道:“麻班頭兒還要帶我去飛雲觀,而你,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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