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半年前鬧魚妖,一開始白宇澤沒當回事兒,以為是民間訛傳,還貼出告示,嚴令不許以訛傳訛,否則按律收監!


    但事情並沒有像白宇澤想的那樣止歇,反倒越鬧越大,白宇澤便向京裏遞了個折子,可是收到的回複卻是妄言亂政,命其自省。


    白宇澤沒有辦法,隻能私底下求人,有人告訴他,說衛國公的女婿是高人,而且皇上還親封為衛尉寺少卿。


    白宇澤就派人去京裏求衛國公,就在半月前,進京的人回來了,說季大人就在郴州。


    白宇澤就派人去郴州,郴州又說了,去你們潮州了,一男三女,或者是兩男兩女,長得都特別漂亮。


    白宇澤這才讓人在城門口盯著,今天季山泉四人一進城,白宇澤就接到了通報,趕來迎接了。


    季山泉耐著性子,聽他絮絮叨叨地把話說完,問道:“白大人,能否說一說魚妖的事?”


    “哦……”白宇澤有些尷尬,說道:“不瞞季大人,實則下官沒有見過魚妖,隻是有漁民來告狀,說是族長強行將他們的孩子投進水裏祭司魚妖,所以……”


    白宇澤停住,沒有往下說。


    季山泉皺眉問道:“白大人是如何處置的?”


    白宇澤遲疑了片刻,說道:“季大人或許久在京城,不熟悉地方上的民俗。族中的事,都是眾人議定,嗯……官府不好插手。”


    季山泉問道:“既然不好插手,白大人又為何不辭勞苦地找人幫忙呢?”


    白宇澤被問得啞口無言,雲鳳說道:“相公,還是去漁村看看吧。”


    季山泉問道:“白大人,那個漁村在什麽地方?”


    白宇澤連忙答道:“下官派人護送季大人與二小姐前往。”


    小漁村的人都姓‘麻’,漁村也叫麻家村,離海邊不遠,站在村口就能看到大海。


    麻家村世代以打魚為生,日子雖然過得清苦,卻很安逸。


    半年前,麻家村的人像往常一樣出海打魚,離岸不久,海麵上突然翻起巨浪,掀翻了所有的漁船。


    巨浪之中,躥出一條數丈長的大魚,張著血盆大口,嘴裏長滿了尖利的牙齒!


    一開始,大家隻是以為碰上了怪魚,心裏想著這回鐵定是沒命了。


    但是誰都沒有想到,怪魚開囗說話了:“凡人,你們世代在本尊的海域打魚,卻從未供奉過本尊,從今日起,若是還想在這裏打漁,就要每年用一對童男童女供奉本尊!”


    村民逃回了岸上,將大魚的話告訴了村長兼族長,麻孝文。


    麻孝文便張羅著請道士開壇祭祀,結果祭祀當天,大魚掀起巨浪,將祭台打翻,還叼走了開壇作法的道士。


    道士都被叼走了,麻家村的人絕望了。


    這些事,是來麻家村的路上,麻班頭兒對季山泉說的。


    季山泉問道:“麻班頭兒,你也是麻家村的人嗎?”


    麻班頭兒應道:“回大人,小的是麻家村的人。”


    季山泉又問:“你們是如何挑選誰家的孩子作供品?”


    麻班頭兒答道:“族中公議。”


    季山泉不再說話。


    到了麻家村,季山泉讓麻班頭帶他去孩子作供品的那家人家去。


    麻班頭兒有些為難,說道:“大人,那家的女人瘋了,還是不要去了,免得驚嚇到二小姐和兩位女眷。”


    雲鳳冷淡地說道:“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我們驚不著,帶路吧。”


    族長麻孝文接到消息,帶著幾位老者迎了出來,躬身道:“聽聞季大人不辭勞苦,體察民情,小民等不勝感佩。小人麻孝文,是麻家村的村長,也是族長,請季大人及諸位女眷到舍下用茶。”


    季山泉皺眉,他極其不習慣‘官’的這個身份。像以前那樣,他就是個道士,這些有苦有難的人見了他,都會哭天搶地,上來就說正事兒。可現在……到哪兒都是虛頭巴腦的阿諛奉承。


    季山泉說道:“你先回去泡茶吧,我去沒了孩子那家看看。”


    麻孝文愣了一下,隨即說道:“季大人,那家的女人瘋了,也沒有打掃,髒得很,季大人……”


    季山泉不聽他說,看著麻班頭兒說道:“帶路。”


    推開虛掩的院門,看到一名年輕的婦人坐在院子裏,頭發披散,衣不蔽體,懷裏抱著一個布娃娃,眼神空洞地輕輕搖晃著。


    季山泉側身回避,雲鳳搶一步進去,到屋裏找了被子,將那婦人包起來。


    季山泉眼色冰冷,逼視著麻班頭兒問道:“這家的男人呢?”


    麻班頭兒眼神有些慌亂,低著頭答道:“麻舟橋不服族中公議,到衙門去告冤狀,按族規……關起來了。”


    雲鳳斥道:“那便留下一個瘋了的女子任人欺淩嗎?你們還是人嗎!”


    麻班頭兒低著頭答道:“二小姐息怒,麻氏瘋了以後,常常不穿衣服,沒有人欺淩她。”


    “你放屁!”雲鳳氣得有些哆嗦,下麵的話,卻說不出口。


    雲凰在玉佩中歎了口氣,幽幽說道:“人比妖魔惡,生為貧賤,福禍都不是自己能把控的。”


    紹雪走到麻氏身邊,診了脈,看了眼底,說道:“魄散魂移,治好不難。”


    季山泉答道:“扶到屋裏去治。”


    麻班頭兒臉上變色,尷尬地笑道:“季大人……瘋子也能治好?”


    季山泉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答道:“世間的醫術治不好,但是我們所學的,不是世間的醫術,所以能治好。不但能治好,而且還能讓她回想起來,在她發瘋之時,發生過的所有事情。”


    麻班頭兒咽了口幹沫兒,沒敢說話。


    屋裏,紹雪給麻氏下了針,麻氏昏了過去。


    紹雪輕聲說道:“師姐,她已經有了身孕。”


    雲鳳抿著嘴冷著臉。


    巫陽說道:“把胎兒取出來,否則她清醒以後,還是會尋死。”


    紹雪輕聲問道:“要不要問問師兄?”


    雲鳳蹙眉道:“這種事問師兄幹什麽?取出來,反正還沒有成形,也無魂魄,就是塊肉而已。”


    一個時辰過去了,麻孝文見季山泉等人還沒來,便讓他兒子麻海風去請。


    麻海風到了麻舟橋家,看到季山泉和麻班頭兒站在院門口,便上前拱手道:“大人,小的麻海風,是族長的兒子,請季大人到舍下用茶。”


    季山泉答道:“喝茶不忙,你先回去吧。”


    麻海風看向麻班頭兒,麻班頭兒輕聲斥道:“快滾!”


    行針過血,聚魄安魂,紹雪直忙到掌燈時分,麻氏才悠悠醒轉,張開眼看到紹雪,麻氏茫然問道:“你是誰呀?”


    屋裏陡然響起淒厲的哭喊聲,季山泉看著臉色陰陽不定的麻班頭兒說道:“治好了,你有沒有話對我說?”


    麻班頭兒低著頭遲疑著,季山泉又說道:“我雖然受了皇封,但做事還是按江湖規矩,你可知道,江湖規矩,對***他人妻女之罪,如何懲處?”


    “季大人!”麻班頭兒撲通跪下,說道:“季大人,這裏邊兒沒我什麽事兒,都是剛才那個麻海風!”


    麻氏是麻家村裏少見的美人坯子,麻海風對她垂涎已久,隻不過,麻氏生得晚,長大時,麻海風早已娶妻,且不準他納妾,所以麻海風就隻能眼睜睜看著麻氏嫁給了麻舟橋。


    但是麻海風不死心,經常偷偷摸摸地調|戲麻氏,後來麻氏把這個事兒告訴了麻舟橋,麻舟橋鬧到族長家,讓族長家丟了好大的麵子。


    季山泉明白了,uu看書 .uukanshu.cm 正因為有這樣的仇怨,所以這次碰上魚妖,才會拿麻舟橋的孩子去當貢品。


    過了一會兒,紹雪跑了出來,喚道:“師兄,進來吧。”


    季山泉說道:“不用了,叫雲鳳出來,咱們去族長家。”


    轉而又對憐玉說道:“你留下看著麻氏。”


    憐玉嘟嘴,季山泉輕聲說道:“聽話。”


    “哦。”憐玉不情不願地向院中走去。


    季山泉來到族長家,麻孝文連忙迎到院門口,季山泉不等他開口,搶先說道:“帶我去上次祭祀的地方看看。”


    麻孝文說道:“大人辛苦半日,還是……”


    季山泉打斷他,冰冷地說道:“你好像不著急嘛,反正不用你家的孩子作供品是嗎?”


    麻孝文一愣,季山泉又說道:“麻氏的瘋病,我師妹已經給她治好了,先處置魚妖的事兒,然後再說麻氏的事兒。對了,麻舟橋還活著嗎?如果還活著,放他回家。”


    麻孝文愕然看向麻班頭兒。


    麻班頭兒擠眉弄眼兒地輕輕搖了下頭。


    麻孝文連忙躬身道:“小人遵命。”


    祭祀的地方,離海邊隻有五丈左右的距離,季山泉背著手看著海麵,不說話。


    麻孝文搞不清楚這位季大人是什麽意思,實則連雲鳳都不明白季山泉要幹什麽。


    季山泉站了好一會兒,問道:“魚妖要一對童男童女,另一個是哪家的孩子?”


    麻孝文近前一步,躬身答道:“回大人,麻舟橋家有一雙兒女,剛好夠數,就都用作供品了。”


    ‘啪’的一聲脆響,季山泉將他扇倒在地,壓了半天的火氣,終於壓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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