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街上,雲鳳拉著拓跋紹雪的手,有說有笑,宛如親姐妹一樣。


    季山泉和忘塵子跟在兩人後麵,忘塵子用肩膀碰了碰季山泉,朝雲鳳努了努嘴,季山泉搖了搖頭。


    季山泉也不知道雲鳳在搞什麽鬼,突然就對紹雪親熱起來,還說要帶紹雪去青州,估計是雲凰的主意吧?


    “求求你,放了他吧!”聽到女子的哭喊聲,雲鳳拉著拓跋紹雪向聲音傳來的巷子走去。


    進了巷子,看到一戶人家的門口,一名少女抱著一名道士的腿,跪在地上,哭著哀求:“道長,他沒有做錯什麽事,求你放了他吧。”


    這少女不過十五六歲年紀,穿著粗布衣褲,低著頭死死地抱著道士的一條腿。


    道士年紀不大,長得眉清目秀,身形修長。


    雲鳳剛到近前,道士突然抬起頭看向雲鳳,微眯著眼睛說道:“姑娘,你身上鬼氣極重!”


    雲鳳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跪著的少女身上,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少女的哭聲啞然而止,抬起了頭。


    雲鳳看到少女的雙眼渾濁,原來是個瞎子。


    雲鳳蹙眉瞪向道士,斥道:“你竟然欺負一個盲女!”


    道士答道:“姑娘誤會了,有一隻鬼纏上了這名女子,貧道隻是將鬼收了,可這女子與貧道拉扯,非要讓貧道放了那隻鬼。姑娘,這是小事,你身上鬼氣極重,還是讓貧道……”


    說著向前邁步,卻忘了腿被盲女抱著,邁了一步才醒覺,道士不禁怒道:“放手!沒聽到我說的話嗎?這位姑娘被厲鬼纏身,比你的事要嚴重得多!”


    “你閉嘴。”雲鳳不悅道:“什麽厲鬼?我與我姐姐……”


    “雲鳳。”季山泉打斷了雲鳳,雙魂鎖命的事,還是不要逮誰跟誰說的好。


    “妖孽!”看到季山泉,那道士一腳踢開盲女,背手拔出身後寶劍,一劍向季山泉當胸刺來。


    ‘當’的一聲,拓跋紹雪後發先至,執劍將那道士的劍擋開,斥道:“你這人實是無禮,憑什麽不問青紅皂白便拔劍相向?”


    道士詫異地看著拓跋紹雪,說道:“你是同修?”


    拓跋紹雪沉著臉答道:“藏龍山飛雲觀,了塵真人座下入室弟子,拓跋紹雪,未請教?”


    雲鳳瞟了拓跋紹雪一眼,心裏別扭,因為她要是向別人自我介紹,就得把入室弟子換成記名弟子,聽著就矮人一頭。


    道士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季山泉,而後劍交左手,向拓跋紹雪起手道:“昆侖山仙道觀,極陽真人座下關門弟子,飛星子。請教諸位同修。”


    雲鳳指著拓跋紹雪說道:“我是她師姐,黑雲鳳。”


    季山泉上下打量飛星子,昆侖山的?不是個善岔兒。起手道:“貧道季山泉。”


    忘塵子還沒有說話,飛星子便盯著季山泉問道:“道兄何以一身妖氣?雲鳳姑娘又怎麽會一身鬼氣?”


    忘塵子走過去扶起盲女,說道:“姑娘莫怕,我們跟這小道士不是一夥兒的。”


    飛星子一怔,連忙向忘塵子起手道:“恕晚輩失禮,未請教道長尊號。”


    忘塵子答道:“叫我忘塵子便好,我與你們沒法兒比,隻是俗世中一名修道之人而已。”


    盲女握住忘塵子的手,哀求道:“道長,求你讓那位道長放了他。”


    飛星子說道:“姑娘,我抓的是鬼。”


    “我知道他是鬼!”盲女尖聲叫道:“可他沒有害人,沒有犯錯,你為什麽要抓他呀!”


    飛星子眉頭微蹙,說道:“驅鬼降妖,乃我輩本分。人鬼殊途,陰陽兩隔,姑娘你莫要執著!”


    轉而又盯著雲鳳說道:“雲鳳姑娘,你身上的鬼氣是怎麽回事?”


    雲鳳扭臉看著季山泉,季山泉答道:“不便告知。”


    飛星子微眯了眼睛,看著季山泉問道:“莫非你們豢養鬼畜?”


    季山泉眼中寒光一閃。


    拓跋紹雪斥道:“胡說八道!你自以為師出昆侖,便將別人都想得低下,有鬼氣便是豢養鬼畜嗎?難道不能是鬼靈鬼仙嗎?”


    雲鳳不明白‘鬼畜’是什麽意思,但是看到拓跋紹雪這麽激動,想必這個詞不是什麽好話,當下也沉了臉,手按劍柄斥道:“你是個什麽東西,大言不慚地問東問西?師出昆侖就想壓別人一頭嗎?”


    飛星子被兩個姑娘罵得一愣一愣的,而另一邊,忘塵子卻在詢問盲女,飛星子被罵得沒了話說,大家才聽到盲女正在向忘塵子講述自己的事情。


    盲女叫譚秋月,自幼眼盲,眼盲也就算了,偏又在五歲時,爹娘相繼得了重病死了,譚秋月就被領到了叔叔家。


    長大後譚秋月才明白,叔叔當初根本不想管她,隻不過是怕外人說閑話,才不得不把她領回家裏養著。


    自從到了叔叔家,每天就是幹活兒,稍有錯處,就會被嬸嬸連打帶罵。


    七歲那年,家裏來了一個男孩兒,是嬸嬸家那邊的親戚,叫付書茗。譚秋月自打爹娘死後,吃到的第一口熱乎饅頭,就是付書茗給的。


    隔年付書茗又來了叔叔家,給譚秋月帶了一小包點心。從那以後,人家盼過年,譚秋月盼付書茗來。可從那次以後,付書茗就不來了。


    一晃三年,有一天晚上,付書茗來了,不過沒帶東西,說是忘了。譚秋月也不介意,其實她並不是盼吃的,而是能有一個人,把她當人看。


    這一次,付書茗待得時間很長,以往都是待兩三天,可這一次卻待到了十天頭上。


    譚秋月問他:“你不用回家嗎?”


    付書茗回答說:“我記得我娘說來接我……我娘還沒來,等著唄。”


    一晃半年過去了,譚秋月不再問付書茗,而付書茗也不提回家的事,好像根本不記得自己還有家。隻是每天幫譚秋月幹活,有時候因為嬸嬸打譚秋月,他還跟嬸嬸吵,隻不過,嬸嬸從來不理他。


    譚秋月心裏明白,付書茗已經死了,他是鬼。可譚秋月不敢問也不敢說,怕付書茗離開。莫說付書茗對她好,哪怕付書茗是來害她的,她也心甘情願。


    直到飛星子出現,譚秋月聽到付書茗的慘叫聲,叫得慘絕人寰,譚秋月驚問,飛星子說自己是道士,抓走了纏她的鬼,她這才抱住飛星子,求飛星子放過付書茗。


    聽完了譚秋月的講述,其他人都沉默,唯有雲鳳怒斥道:“飛星子,人家兩人在一起好好兒的,你為什麽多管閑事?”


    “閑事?”飛星子皺著眉頭看著雲鳳,說道:“雲鳳姑娘,你也是道門中人,應該懂得人鬼殊途的道理。我且不問你身上的鬼氣是怎麽回事,或者是像紹雪姑娘所說,你有一隻鬼靈或是鬼仙相伴。但這個付書茗,卻是尋常的亡魂,隻因執念難消,才滯留不去。若是放任他長久地在陽世徘徊,遲早會成禍害!”


    “什麽禍害?”雲鳳瞪眼道:“你憑什麽說他就一定會變成禍害?”


    “雲鳳。”季山泉低聲說道:“即使成不了禍害,尋常人總與陰魂相處,遲早也會惡疾纏身,折扣陽壽。”


    “我不怕!”譚秋月伸著手說道:“把書茗還給我,我是個瞎子,本來活著也沒意思,好在有書茗陪我,我不怕病,不怕死,求求你們,把書茗還給我吧!”


    說著,譚秋月跪了下來。


    忘塵子本來能扶住她,但還是猶豫著,扶著她跪在了地上。


    飛星子說道:“驅鬼除妖……”


    “不要講大道理。uu看書 ww.ukansu”忘塵子打斷了他,說道:“我隻問你,是不是非得帶走付書茗?”


    “是。”飛星子昂然答道:“他既然是鬼,就不能滯留在陽世。”


    季山泉問道:“你要如何處置付書茗?”


    飛星子答道:“自然是超度他去地府轉托。”


    拓跋紹雪突然問道:“付書茗是怎麽死的?”


    飛星子一怔,皺眉道:“他的死因,似乎不歸我過問吧?”


    拓跋紹雪淡淡地說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更願成人之美。天條戒律,人情理法,皆是規矩。不知死因,不明執念,促狹妄斷,破業毀姻,恐怕你非但積不到功德,反倒會引得天怒人怨,神煩鬼棄。”


    飛星子皺緊了眉頭,看著拓跋紹雪說道:“姑娘這話未免太過了吧?我雖然入世修煉,的確是為了積攢功德,可也並非如姑娘所說的這般不堪。付書茗身無怨氣,雖有執念,也不過是貪欲使然。這位姑娘雖然孤苦,但畢竟人鬼殊途,一個活人,豈能依賴於一隻鬼?”


    雲鳳反問道:“那你讓她依賴誰?”


    飛星子說道:“無論是生為富貴,還是身受苦楚,都是前世業報。”


    季山泉說道:“你怎知付書茗因她而滯留,就不是譚秋月的業報?”


    飛星子瞪著季山泉說道:“你這是強詞奪理!即使譚秋月心甘情願,可她的家人又當如何?你應該知道,宅中常有陰魂不散,不但會使人生病,還會倒活人的運勢。”


    譚秋月說道:“我可以離開這裏,隻要道長能放過書茗,我情願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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