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凰微微蹙眉道:“師兄,要照你這麽說,那以後鳳兒豈不是總會引來殘魂嗎?”


    季山泉沉默,雲凰的話倒是提醒了他,這世上的陰魂不少,可殘魂卻極少。做為道家子弟,季山泉很清楚一點,不管是正道還是邪道,要麽驅散魂魄,要麽超度魂魄,要麽煉化魂魄,絕不會弄出殘魂來。


    而這縷殘魂也不是什麽‘大能’之人的殘魂,也就排除了是法力高強的人互相仇殺,而導致魂魄不能完全驅散的緣由。


    那就是說,驅散這個魂魄的人,一方麵法力不高,另一方麵應該不是正經學道術的人。不是正經學道術的人,竟然驅散魂魄,這事有蹊蹺。


    季山泉取出玉佩,將殘魂收入了玉佩中。


    雲鳳問道:“又想到了什麽?”


    季山泉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雲鳳和雲凰都默默點頭。


    轉過天,季山泉背著雲鳳來到了野馬鎮客棧,見到了忘塵子。


    先給雲鳳弄了藥湯潤腳,然後季山泉才到忘塵子的房中,將回山後的事簡單地說了一下。


    忘塵子歎了口氣,說道:“尊師說得也沒錯,窮極一隅,難敵萬眾……季道長,不知我可否拜你為師?”


    季山泉微一皺眉,說道:“忘塵子,我跟你說這些,就是不想讓你趟這渾水。咱們萍水相逢,你何苦自尋煩惱?”


    忘塵子淡淡地笑了一下,想了想說道:“我學道之初,師父說我愚,而且是愚不可及。但師父還是收我為徒,因為師父還說,我這個人誠,誠感天地。”


    忘塵子看著季山泉,鄭重地說道:“咱們相識不久,卻共曆生死。你我都是道門中人,不必學世人那般虛與委蛇。你若嫌我累贅,我自不多言,明日咱們便分道揚鑣,以期江湖再會。你若憂我涉險,則大可不必,以身證道,乃我輩之本分初心。”


    季山泉微微一笑,想了想說道:“這樣吧,也不必提什麽拜師。一來未得師父首肯,我也不能收徒。二來你都這個歲數了,恐怕我師父也瞧不上你。你把你的道法教我,我把我的道法教你,咱們互通有無便好。”


    忘塵子啞然失笑,他這些許道法,豈能與季山泉相提並論,‘互通有無’不過是個說詞罷了,但感念季山泉一番好意,便點頭道:“好,一言為定。”


    歇了三天,雲鳳的腳好了許多,既然躲不是辦法,而師父也無能為力,季山泉決定帶雲鳳回青州看望父母。


    雲鳳拒絕再次步行,一定要買馬。季山泉便向她解釋,一來走路也是一種修煉。二來那個邪道可能還會來找麻煩,三匹馬不少錢,到時候又得嚇跑嘍。


    “我家有錢!”雲鳳蹙眉嗔道:“你怎麽這麽貪財?我問你,我值多少銀子?”


    “嗯……”季山泉笑著眨了眨眼睛。


    雲鳳一巴掌扇在他肩頭,嘟著嘴瞪了他一眼。


    會了賬,離開客棧,遠處走來一隊送葬的隊伍,頭前打著招魂幡,孝子賢孫披麻帶孝,扶著一具黑漆棺材,磬聲邈邈,哀聲陣陣。


    雲鳳輕聲斥道:“晦氣。”


    季山泉輕聲笑道:“都入了道門了,還這麽說話?人有生老病死,舉哀送葬,此為常情。”


    三人讓到道邊,也無意看這熱鬧,隻因他們要出鎮的方向,正是送葬隊伍來的方向,因此迎著送葬的隊伍走了過去。


    三人接近送葬隊伍時,季山泉感覺到玉佩中的殘魂有了一絲躁動。隨即‘嘭’的一聲,八人抬的棺材突然掉了底,棺內的屍首落在了地上。


    街道上一片嘩然,主家的孝子賢孫,和抬棺的‘八仙’跪了一地,念經的道士則是搖著招魂鈴,圍著屍首一邊轉圈兒一邊念經。


    雲鳳忍著笑,扯著季山泉的衣袖,踮著腳附耳輕聲道:“那個道士是真的嗎?”


    季山泉淺淺地笑了一下,看著地上那具屍首。


    這是一位老者,須發皆白,滿臉的皺紋,手也如枯木一般。屍首的周圍有一絲怨氣,卻沒有陰魂遊蕩。但死者的印堂處,卻有一絲黑氣盤旋著。另外,死者的耳垂兒幹癟。


    按說人就算很老了,皮膚都皺了,可耳垂兒也不會是這個樣子的,這種幹癟的樣子,倒像是被吸幹了氣血似的。


    雲鳳見季山泉盯著屍首看,便也看向屍首,看了片刻後問道:“師兄,你看什麽呢?”


    季山泉附耳輕聲:“這人死得蹊蹺,而且剛才我玉佩裏的殘魂有一絲躁動。”


    雲鳳眼睛看著屍首,臉無意間向季山泉湊了湊,輕聲問道:“哪裏蹊蹺?”


    季山泉的鼻尖被她的秀發蹭到,抬手撓了一下,輕聲答道:“耳垂兒幹癟,像是被吸幹了氣血,印堂有黑氣盤旋。”


    “哦……”雲鳳轉頭看著季山泉問道:“你要管嗎?”


    季山泉答道:“碰上了當然要管。”


    雲鳳抿嘴一笑,說道:“那就管吧,剛好我還能再歇兩天腳。”


    遠處有一群人,慌慌張張地抬著一口棺材過來,一個上了年紀的男子先跑到屍首旁邊跪下,磕頭道:“劉老爺呀,小的對不住你老,小的給你老換一口好的,你老安心上路吧。”


    說完又連著磕了幾個頭,看這個樣子,這位應該是棺材店的掌櫃。


    後麵的人抬著棺材過來,順著掉了底兒的棺材放好,搖鈴的道士裝模作樣地燒了張符,然後搖著鈴指揮著人將屍首裝進新棺材裏。


    送葬的隊伍走遠了,季山泉對忘塵子說道:“你回客棧訂房,我和雲鳳去棺材店打聽一下。”


    “好。”忘塵子轉身向客棧走去。


    季山泉拉著雲鳳,跟著棺材店的人到了棺材店。


    進了店,看到夥計們將掉了底兒的棺材抬去了後院兒,掌櫃的陪著笑臉上來拱手道:“這位公子,來給家裏老太爺看壽啊?”


    季山泉淺笑了一下,拱了拱手,說道:“方才在街上看到歇腳,貴店這手藝怕不是胡混的吧?”


    “喲,瞧公子爺說的。”掌櫃一臉尷尬,連忙讓座道:“公子爺,少夫人,兩位寬坐。”


    雲鳳臉上一紅,抿著嘴沒說話,跟著季山泉走到茶幾邊坐下。


    掌櫃的招呼人上了茶,陪坐在一旁,先歎了口氣,然後才說道:“這可真是流年不利,小店也算是百年老店,從沒出過這樣的事,今天也不知是怎麽了。”


    季山泉說道:“掌櫃的,我能不能看看那口棺材?”


    掌櫃的一愣,拱手道:“公子爺,你這是什麽意思?”


    季山泉掏了一錠銀子放在茶幾上,說道:“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奇怪。做壽材不像做家具,處處得仔細著,尤其是底子。”


    掌櫃的連忙應道:“說得是呀,這底子是要緊處的要緊,再說……這抬棺都得用粗麻繩托著底,怎麽就……唉……”


    季山泉微微點頭,他看到了,棺材底是從中間斷開,被兩頭的麻繩一勒,張開了口,屍首才掉了出來。半尺厚的棺材底,就是墊起來站上去十幾個人,也絕不會踩斷的。


    季山泉說道:“所以我才覺得很奇怪,還請掌櫃的行個方便。”


    話音剛落,忘塵子走了進來,說道:“房訂好了。”


    掌櫃見忘塵子一身道士打扮,愕然起身退了一步,看著季山泉問道:“公子爺,你們……是一起的?”


    季山泉拿著銀子站了起來,走到掌櫃的麵前,u看書 .uukanshu 將銀子塞在他手裏,說道:“實話說了吧,我們都是道門中人,那具屍首有古怪,掌櫃的方才也說了,抬棺都得用粗麻繩勒著,再者說,半尺厚的底子,豈是輕易會斷裂的?讓我們看看,也免得招惹邪穢。掌櫃的既然做偏門,應該不會不信邪吧?”


    掌櫃的連忙將手裏的銀子塞回到季山泉手中,攥著季山泉的手說道:“道長說得在理呀,這銀子你老收回去,你老給小店幫忙,不收銀子就是恩德了,哪還有給銀子的道理,我要是收了你老的銀子,來日到了下麵,就沒法兒向閻王爺交代呀!”


    季山泉也不推辭,笑了一下,將銀子揣回懷裏,說道:“那掌櫃的就帶我們去看看吧。”


    “好,三位請。”掌櫃的當先向後院走去。


    來到後院,看到夥計們已經將棺材拆了,看到掌櫃的帶著人過來,連忙就要收拾。


    掌櫃的說道:“不用收拾,這幾位是道門高人,你們先下去吧。”


    夥計們都低著頭走開了,季山泉走到近前蹲下,仔細地看了看斷裂處,是向下壓倒的,木頭茬子都支著。屍體再重也不可以壓斷棺材底,唯一的解釋,就是怨煞之力。可沒有陰魂,哪兒來的怨煞之力?就憑懷裏玉佩中那一縷殘魂?


    季山泉取出三張符,驅穢、驅陰、解煞,挨著個兒往斷裂處貼了一遍,都沒有反應。


    季山泉歎了口氣,站了起來。


    忘塵子皺眉說道:“無怨無煞,無陰無穢,還能是什麽東西,才會有這般力道?”


    季山泉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答道:“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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