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山泉和雲鳳兩人一唱一和的逼問下,陳淑仁終於說出了實情。


    當年陳家從寧州搬來益州,陳老爺本想著投靠友人,東山再起。然而世態炎涼,友人隻見了陳老爺一麵,給了幾兩散碎銀子,便從此避而不見了。


    陳老爺隻能重拾舊業,幹起了走街竄巷的挑貨郎。陳夫人則是攬些漿洗的活計,貼補家用。年複一年風刀相逼,加上鬱結於心,陳老爺的身體先垮了下來。陳淑仁隻能接下了父親的貨擔,叫賣於長街小巷之中。


    後來陳淑仁長大,去劉家下聘,回來後告訴父母,說劉老爺想讓陳淑仁入贅劉家,怕劉素琴嫁過來受苦。


    陳老爺聽完之後,一口血噴出來,就此臥床不起。


    陳老爺在咽氣前,把陳淑仁叫到床邊,隻說了一句話:“寧做富家狗,莫做窮苦人。”


    陳淑仁不想做狗,他要做狼!


    陳淑仁並沒有將自己父親過世的消息告訴劉家,隻說家中二老身子骨弱,受不得長途跋涉,所以不能回寧州看他成婚了。


    劉家二老雖然覺得不妥,但也沒有強求。畢竟讓人家的兒子入贅自己家,人家老兩口兒心裏肯定也不痛快,不來就不來吧,想著等成婚後,給陳淑仁一筆錢,讓他帶回益州孝敬陳家二老。


    陳淑仁從一個行腳郎中手裏買了一包藥粉,一包能讓女人一輩子也懷不上孩子的藥粉,成婚當夜,將藥粉偷偷地倒進了酒裏,給劉素琴喝了下去。


    一晃三年,陳淑仁為劉家盡心盡力,忙裏忙外,逢年過節都不曾回益州探望自己的老娘。


    在劉家二老的眼中,再沒有比陳淑仁更好的女婿了。自己的女兒不能生養,而女婿非但沒有半分臉色,反倒時時處處對女兒體貼入微。


    劉素琴也曾私下裏對陳淑仁說,願意讓他納一房小妾。但陳淑仁隻是一笑置之,說沒有孩子就沒有吧,隻要夫妻兩個合合美美就好。


    劉家二老覺得虧欠陳淑仁,又因為陳淑仁踏實孝順,所以劉老爺將家裏的財政大權交給了陳淑仁。


    隨後二老合計了一下,決定去山上的道觀請願求子。


    不曾想,一月過後,有人跑來告訴陳淑仁和劉素琴,說劉家二老失足跌落山崖。


    劉素琴當時就哭暈了過去,陳淑仁雇人雇車將劉家二老的遺體拉回來,操辦了喪事,然後瞞著劉素琴變賣了劉家地產,對外說是劉家二老不在了,要帶著素琴回益州。


    一切都處理好之後,陳淑仁給劉素琴下了藥,閉緊門窗,用炭煙熏死了劉素琴,之後便帶著錢財逃回了益州。


    聽完陳淑仁的敘述,雲鳳氣得銀牙緊咬,卻強忍著沒有發作。因為季山泉告誡過她,遇事要冷靜,不能動不動就發火,尤其現在已經拜入道門,更要心緒平和,以平和之心靜觀世事。


    “自作孽,不可活!”忘塵子猛然一拍桌子,嚇得陳淑仁一哆嗦。


    季山泉問道:“你是如何掩埋劉素琴的?”


    陳淑仁垂著頭答道:“我在山林裏挖了個淺坑,蓋了一層浮土,本來是指望有野獸將屍首叨了去,誰成想……道長,你要救我呀!”


    季山泉垂著眼簾點頭道:“我會救你的。”


    “季山泉!”雲鳳轟然起身,怒視著季山泉,但卻沒有說別的話。


    雲鳳真想不通了,不讓生氣,不準發火兒也就罷了。要以平和心靜觀世事也可以。可是像陳淑仁這樣禽獸不如的人也要救?那還修什麽道!還成什麽仙!


    季山泉平靜地說道:“善惡到頭終有報。我早說過,報應之事,不歸咱們管,自有地府幽判依律處置。咱們要做的,就是不能放任劉素琴再吸魂奪魄,哪怕是再多一個,她都有可能成魔。如果劉素琴真成了魔,就算你心裏舒服了,出了這口惡氣,可你還製得住她嗎?你知道她得害死多少人嗎?”


    雲鳳呼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垂著眼簾坐下,問道:“那師兄打算怎麽辦?在這兒等著劉素琴找上門兒嗎?”


    季山泉想了一下,將目光轉向陳淑仁說道:“你得幫我們把劉素琴引出來。”


    “我不幹!”陳淑仁一驚站起身,撞翻了凳子,幾步退到牆邊,後背緊貼著牆,抗拒地瞪著季山泉。


    季山泉淡淡地說道:“你不幹就算了,這麽大的益州城,我們也找不到劉素琴,你就自求多福吧。師妹,忘塵子,咱們走。”


    說完站起身,陳淑仁趕緊撲上來,拉住季山泉的袖子跪下,哀求道:“道長,你不能走啊……這三年來,我沒有一日不愧疚……”


    “不用在我麵前裝可憐。”季山泉冷冷地打斷他,淡淡地說道:“我說救你,是因為不能再讓劉素琴吸魂奪魄了,否則她將會禍亂世間。若不是因此,何用劉素琴動手,我就一劍劈死你!”


    陳淑仁愕然,季山泉說道:“你要麽替我引劉素琴出來,要麽就等死吧。”


    說完一甩袍袖,將陳淑仁的手甩掉。


    陳淑仁低著頭靜默了一會兒,咬牙說道:“隻要能保我活命,我都聽道長的,道長要我如何做?”


    “站起來。”季山泉掏出針包,將陳淑仁的魂魄鎖住,又施法將雲凰封在玉佩中,然後對陳淑仁說道:“天黑以後,你去大街上呼喊劉素琴,將她引來。”


    “素琴。”曲郎中在一條巷子裏攔住了雙眼血紅的劉素琴。


    季山泉在找劉素琴的同時,曲郎中也暗地裏派門人尋找劉素琴的下落。下午的時候,門人回報說,在某處看到了劉素琴,正巧季山泉與雲鳳都不在,曲郎中便自己跑來了。


    “曲先生。”素琴麵無表情地看著曲郎中,雙眼的紅光淡了下去。


    曲郎中心頭一顫,問道:“你……真的已經死了?”


    素琴靜默了片刻,答道:“我也不知道我這是怎麽了,隻記得我已經死了三年了,可我卻來到了益州……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死了,還是又活了。”


    曲郎中說道:“素琴,季道長道法精深,你跟我回去,讓季道長給你看看。”


    素琴搖頭,答道:“我想起了所有的事情,陳淑仁害死了我,不論我現在是死人還是活人,都要找他報仇!”


    曲郎中愣住,半晌才說道:“你一個弱女子,要如何報仇?不如跟我回去,我答應你,一定替你報仇血恨!”


    素琴靜默了一會兒,說道:“我好像可以吸取別人的魂魄,那些想欺辱我的人,都被我殺死了。”


    曲郎中愕然一驚,片刻後從懷裏掏出針包,取出兩根針,分別插在腦戶和乳根兩個穴位上。


    素琴問道:“曲先生,你在做什麽?”


    曲郎中眼神閃爍地答道:“嗯……沒什麽,心裏有點兒害怕,紮紮針安安神。”


    素琴垂了眼簾說道:“曲先生,你不用害怕,你是好人,我不會害你。”


    曲郎中抿著嘴想了想,說道:“你一定要親手報仇嗎?其實……不一定非要自己動手,我替你報仇也是一樣的。”


    素琴搖頭,答道:“我一定要親手報仇。”


    曲郎中歎了口氣,說道:“那你能不能答應我,報了仇之後讓季道長給你看看?”


    素琴的雙眼再次變得血紅,森然問道:“你知道陳淑仁在哪裏?”


    曲郎中下意識地退了一步,想了想答道:“還未確定,季道長他們去問了,興許隻是同名同姓而已。”


    素琴踏上一步,逼問道:“在哪裏?”


    季山泉等人坐在陳淑仁家中等天黑,突然響起敲門聲。


    陳淑仁一驚,看向季山泉喚道:“道長!”


    季山泉站了起來,uu看書 ww.uukanshu.co走出屋子來到大門邊,問道:“什麽人?”


    “我,曲辛。”


    季山泉一怔,雲鳳在身後說道:“他怎麽來了?”


    季山泉拉開門,曲郎中站在門外拱手道:“二小姐,季道長,門人發現了劉素琴,在明道巷附近。”


    季山泉微一皺眉,現在天色還早,他之所以想等到天黑,就是想利用夜裏的陰氣克製劉素琴的陽煞之力,不過既然已經發現了蹤跡,總不能置之不理。


    忘塵子與陳淑仁也走了出來,忘塵子問道:“出什麽事了?”


    季山泉答道:“找到劉素琴了。”


    一句話,嚇得陳淑仁又白了臉,緊退了幾步。


    季山泉說道:“現在天色尚早,我和雲鳳去看看,你留下保護陳淑仁。”


    忘塵子垂著眼簾想了一下,自己本來也沒什麽用,跟著去也是看熱鬧兒的,搞不好還會成為累贅,於是點頭答道:“好,你們要多加小心。”


    “好。”季山泉答應一聲,出門上馬,同雲鳳一道遠去了。


    曲郎中看著忘塵子說道:“道長,有件事我想請教道長,借一步說話。”


    忘塵子一怔,說道:“曲先生,進來說吧。”


    曲郎中看了一眼陳淑仁,對忘塵子說道:“事關機密,還請道長移步,隻須片刻便好。”


    陳淑仁驚恐地喚道:“道長!”


    曲郎中微一皺眉,眼神厭惡地說道:“你怕什麽?劉素琴在明道巷附近,離這裏遠著呢。”


    忘塵子邁步走出門來,曲郎中說道:“道長,這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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