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風皺緊了眉頭,靜默著不說話。


    季山泉問道:“鐵舵主,可是想到了什麽仇人?”


    鐵風搖了搖頭,說道:“千機門一向行事低調,少與江湖門派往來,據我所知,千機門並未與什麽人結下仇怨。季道長,會不會是我們驚動了陵寢裏的冤魂?至於起屍……或許是因為陰氣太重。”


    季山泉笑了一下,垂了眼簾。鐵風還是不信任他,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看來還得去找四公子說。


    季山泉站起身說道:“鐵舵主,貧道並沒有打探消息的意思,既然鐵舵主對貧道有所顧慮,貧道還是將此事告知四公子,而後你們再自己商議吧。”


    鐵風站起身抱拳道:“道長誤會了。”


    季山泉一笑,起手道:“貧道告辭。”


    “恕不遠送。”鐵風雖然嘴上說‘誤會’,實際上也沒有挽留季山泉。


    回到居住的院中,季山泉到四公子門前叩門,說道:“四公子,貧道有很重要的事,須與四公子當麵商議。”


    片刻後,兩個丫鬟打開門,走出來分立在門兩邊,一名丫鬟說道:“四公子請道長進去。”


    季山泉走進房中,兩個丫鬟在門外將門關上。


    四公子靠在床頭的隱囊上,微低著頭,有些局促地說道:“道長請坐吧,有什麽重要的事?”


    季山泉坐在桌邊,將自己與鐵舵主交談的話說了。


    四公子愕然抬頭,與他四目相對,立刻又將視線移開,說道:“我也是頭回出遠門兒辦差,鐵舵主沒有說假話,我們千機門做的這種營生,確實是要行事低調,也的確與江湖門派少有往來。但聽了道長的話,我也覺得是有人向我千機門尋仇,此事我會盡快與鐵舵主商議,然後再告知道長。”


    “好。”季山泉站起身說道:“貧道告退。”


    四公子抿著嘴唇沒有答話。


    出來後,老大把季山泉拉到院中的石桌邊坐下,問道:“季兄弟,你說有人向我們尋仇……我覺得,會不會是挑釁呢?”


    “挑釁?”季山泉微一皺眉,尋仇和挑釁,行為一致,因果相反。


    季山泉點頭道:“有道理,你們發丘啟陵,又受朝廷庇護,或許有人眼熱,才想搞垮千機門……”


    季山泉頓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老大問道:“道長想到了什麽?”


    季山泉站起身說道:“你提醒了我,我還得去跟四公子說。”


    重回四公子房裏,季山泉搬著凳子坐到了床邊。


    四公子低著頭,問道:“道長,你這是……”


    季山泉傾著身子輕聲說道:“剛才老大提醒了我,我想到一件要命的事。你們是為朝廷辦事……不會是朝廷想要鏟除你們千機門吧?”


    四公子愕然抬起頭看著他,說道:“若是朝廷想滅我千機門,何必如此麻煩?出兵圍剿不是更加的省時省力嗎?”


    “也是啊……”季山泉撓了撓頭,笑了一下,說道:“我想多了。你休息吧,我出去了。”


    “嗯。”四公子抿嘴淺笑,低下了頭。


    再次出來,老大問道:“季兄弟,你又想到什麽了?”


    “沒有沒有。”季山泉連連擺手,笑得有些尷尬,說道:“我再去陵寢那兒看看。”


    “不行。”老大說道:“你得時刻留在四公子身邊。”


    季山泉笑道:“老大,我合著不能一輩子都跟你家四公子綁在一起吧?說到底四公子還得靠你們保護。再者說,咱們在明,對手在暗,我不去查清楚,這件事永遠也解決不了。”


    老大皺眉,想了想說道:“你去也行,給我留點兒什麽。”


    “留什麽?”季山泉愕然看著他。


    老大說道:“我不知道……符啊咒啊什麽的。”


    季山泉笑道:“我就算留給你,你會用嗎?”


    老大抿著嘴重重地歎了口氣。


    季山泉左右看了看,輕聲問道:“你是童子之身嗎?”


    “當然不是!”老大瞪眼道:“我又不是修道的。”


    季山泉搖了搖頭,說道:“那你就要遭大罪了……我教你一個法兒,再碰上危險,你咬破舌尖兒,把血噴在刀上,能管點兒用。”


    老大咧嘴道:“咬舌頭啊!”


    季山泉聳了下肩,說道:“沒辦法,誰讓你不是童子身呢,你要是童子身,用刀割破手指就行了。”


    老大說道:“那容易,我去買個小童回來養著,專門兒放血用。”


    “那是造孽,會有報應的。”季山泉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說道:“再者說,也沒有你的陽氣重。就這樣兒吧,我走了,我去看看就回來。”


    走在路上,季山泉仔細琢磨,其實鐵風說的話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或許還真是驚動了陵寢裏的陰魂,所以這些人才會被吸掉了陽氣。可起屍這件事未免也太湊巧了點兒,自己剛在洞中碰到陰魂,分舵就起了屍,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些沒死的人明顯是被操控了。


    也許……兩種可能碰在了一起,千機門的人先是驚動了陰魂,被吸掉陽氣,而後有人借此發難,想搞垮千機門。


    再次來到洞口,季山泉依然沒有感覺到怨煞之氣,山清水秀的一處好脈,怎麽會出現能吸人陽氣的厲鬼呢?能吸人陽氣,自然是有一些功力的,要麽是被高人驅使,要麽就是生前修煉過。但不論是哪一種,季山泉都不相信會是埋在陵寢裏的。


    四公子召來了鐵風,冷淡地問道:“鐵舵主,分舵可否與人結仇?”


    鐵風抱拳答道:“回四公子,屬下奉行總舵主嚴令,絕沒有與人結仇。”


    四公子說道:“事情鬧成現在這個樣子,已然不可善了。如果你有什麽隱情,趁早同我講,或可將功贖罪。否則,若是來日被翻出來,你該知道門規無情。”


    鐵風單膝跪下,抱拳道:“四公子,除了陵寢地點一事,屬下絕無半分隱瞞。將四公子害成這樣,也並非屬下存心,還望四公子……”


    “過去的事不要提了。”四公子淡淡地打斷了他,說道:“你愛子心切,我並沒有責怪你。我隻是提醒你,不要對我有任何隱瞞,季道長的本事你見識過了,這件事終究是會理清的。”


    鐵風抱拳說道:“四公子,屬下絕無隱瞞!”


    “那就好。”四公子垂了眼簾,說道:“待我與季道長商議之後,再告知你如何行事。”


    “是。”鐵風應道:“屬下告退。”


    季山泉回來了,老大迎上去問道:“怎麽樣?”


    “不怎麽樣。”季山泉搖頭。


    老大說道:“四公子請你去房中議事。”


    “好。”季山泉答應一聲,到四公子門前說道:“四公子,貧道回來了。”


    門打開,兩名丫鬟走出來,分立兩旁說道:“道長請。”


    進到房中坐下,四公子說道:“道長,我問過鐵舵主了,他說並未與人結仇。我想……令門人再去啟陵,請道長從旁看護。”


    季山泉點了點頭,麵無表情地說道:“就照四公子的意思辦吧。”


    四公子見他麵色有異,輕聲問道:“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季山泉歎了口氣,說道:“我隻是在想,挖人家墳這種事兒,太損陰德。”


    四公子抿住嘴唇,半晌才說道:“我也知道,可我爹也沒有辦法,江湖雖大,卻大不過王土,朝廷有命,豈敢不從……其實之前你說的話,我爹也說過……我爹說,自古而今,凡與朝廷勾連的江湖人,最後都沒有好下場,無論是哪朝哪代,看書.ukshu.om 誰做君王,向來是兔死狗烹,鳥盡弓藏。我們千機門,總有被朝廷滅口的一天。”


    季山泉垂著眼簾輕歎一聲,說道:“難怪雲凰會找上我,原來她是想救你。”


    四公子低著頭說道:“其實……自從姐姐受了你一口元氣之後,已經可以在我麵前顯形了,但姐姐還是一力主張要我跟你上山,拜見尊師。可是……即便我學了道術,如果真有那一天,我難道就不管爹娘兄長了嗎?”


    季山泉淡淡地說道:“總比滅門要好。”


    四公子猛然抬起頭,斥道:“你怎麽這麽說話!”


    季山泉淺笑了一下,說道:“我說的是實話,我若是勸慰你,就是在騙你。或者你以為,可以帶著你的家人逃走,天下之大,總有容身之處。可實際上,如果朝廷當真要滅口,提前是不會有任何征兆的。除非你能勸你父親早早退出來,從此後隱姓埋名,匿藏於江湖。但問題是,你爹會退出嗎?從你剛才所說的話裏,我猜想你爹早就做好了拚死一戰的準備,否則也不會把你這樣一個纖弱的女孩子都教得如此強橫。”


    四公子抿住了嘴,說道:“扯遠了。道長,我剛才所議之事,可行否?”


    季山泉答道:“可行。不過要等你把傷養好。”


    “為何?”話一出口,四公子立時醒悟,抿著嘴偏過頭去。


    季山泉微笑道:“因為你也要到場,我得看護著你,萬一你出了事,就沒人給我謝禮了。”


    四公子抿嘴一笑,說道:“我可以提前把謝禮給你。一萬兩黃金而已,分舵就拿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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