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後羅絲的獻禮記在下麵。有惡魔兩萬六千四百二十,有獸人一萬八千六百二十四,有人類三萬一千零三。毒和血灌滿了飛鷹要塞。


    這是蛛後羅絲覲見傳密人路西法的獻禮,至此宣布羅絲蛛後是諸神時代第一個應邀降臨的神靈。


    作為羅絲攻擊的首要目標的天問卻安然無恙,甚至月之痕都毫發無損。


    巨大的毒液團被迪蒙的黑暗劍氣一分為二,在巨大骨牆上撞擊的時候依然瘋狂地腐蝕著,天問的死亡魔力也極速灌注到腳下的魔法陣中,以補充損耗的護盾。


    未亡人堅定地站在各自的位置上,憑借主人灌注在自己身上的魔力,把自己作為魔法陣節點快速調動起來。克爾蘇加德負責把昂什納多喪鍾召喚出來的幽魂組織成幽魂護盾,準備著第二層防禦。


    好在天問的魔力儲備和魔力控製都勉強足夠,腐蝕性毒液總算是被骨盾抵擋下來。而最主要的神威屬性也被虛空魔力風輕雲淡地抹除了。


    後天神靈的攻擊危險性不僅在於聲勢浩大的澎湃能量,更主要的是攻擊中附帶的神威屬性。就像龍威一樣,那是源於高生命維度的壓迫。後天神靈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也不過是一種高緯度的生命體罷了。他們不同於龍類,後天神靈不僅具有獨特的生命維度威壓,並且還能通過自己領悟的世界法則把這種獨特的威壓融入攻擊手段,造成最致命的打擊。


    很不巧,天問頭發上殘留的虛空魔力並不在這個世界的法則之內,輕而易舉地抵消了神威攻擊——神秘屈從於更高的神秘。當然不是說虛空魔力高於世界法則,而是在世界法則中虛空魔力高於神威。羅絲的下馬威也沒能傷害到天問,不過餘波之下的戰場卻成為悲劇的舞台。


    骨盾被撤去的瞬間,憤怒的咆哮震耳欲聾。不論是惡魔還是飛鷹要塞的戰士無一例外怒吼起來。


    獸人的兄弟被腐蝕成黑色的煙霧消散,人族的戰友拖著僅存的半邊身子在痛號中被逐漸腐蝕殆盡,惡魔的摯友不得不斬下頭顱以終結痛苦。


    前所未有的憤怒灌注在他們頭頂,更不用說最接近襲擊中央的戰場了,無一生還,在絕望和痛苦中化為黑煙。


    大地還在嘶嘶地冒著白煙,從這沼澤般的黑色毒液中冒出氣泡,惡心得令人作嘔。月之痕所站立的地方就像沼澤中一片幹燥的高地,猩紅的鮮血沒有蔓延上了,黑色是毒液也被最後低矮的骨盾隔絕在外。


    天問看向北方,他能夠感知到有視線從那邊過來,不僅是迪蒙,還有羅絲。但同時他也知道,有魔龍從淺眠中已經睜開眼,咧嘴而笑。


    誰是獵人,誰是獵物?


    月之痕乘著幽靈龍離開時,惡魔也來不及阻止了,隻能氣憤地瞪了幽靈龍一眼,在被附魔骨矛貫穿的幾個獵龍種惡魔從空中墜落後,再也沒惡魔追擊月之痕,隻能把憤怒發泄到戰場上。


    這是羅絲覲見傳密人的第二天。


    月之痕閑散在摩絲莊園,連帶著娜西阿姨也處於聽調不聽宣的狀態,和月之痕一起閉門不出。


    誓約騎士現在整躺在病床上修養,身上多處纏著潔白的繃帶,濃鬱的藥味聞著都覺得舌尖發苦。金發在些許陽光下閃閃發光,清亮的璀璨翡翠色瞳孔圓潤而飽含思緒,顯得分外迷人。她注視著坐在床沿的那個紅袍男子。


    披著純紅的柔軟袍子,雪白細膩的肌膚讓最美的女子都要自愧不如,英俊的臉龐和深邃的瞳眸讓人仿佛被吸入星空。銀灰色的不詳長發靜靜披在身後為他添上一抹妖異神秘的美感。


    如果師是女人,一定會迷倒很多人吧。但是,她得坦誠,男人也是可以達到禍國殃民程度的。


    金發的誓約騎士傻傻地笑起來,翡翠色的眼睛眯成彎月,看起來無憂無慮。


    “笑什麽?”天問偏偏腦袋,表示並不能理解她的笑點在哪裏。灰色的長發從背後散落,讓他不習慣地捋回去。


    “我感到幸福,所以我笑了。”莉亞迪或者說應該稱為——阿爾托莉雅這樣解釋道,淡笑著闡述不為人知的事實,就像分享什麽秘密一樣。


    天問卻並不認同:“你會毀了自己。”


    瀕死體驗帶來的感情不是小事情,更何況還是那樣糟糕的戰鬥場景。這樣急劇變化的感情沒有得到合理的宣泄將會積壓在心底,在往後或許被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引發,那結果就像炸彈爆炸一樣,“pong”一下就能把人炸得萬劫不複。


    “一點也不勉強。”金發少女笑起來,如同冬天的太陽一般溫暖,“我不會忘記和死亡之間的距離,也不會壓抑心中的悲痛,我不會假裝對罪孽毫不在意,也不會在你麵前偽裝什麽。你是我的師。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這是你給我的新名字,不是嗎?”


    天問看了她兩眼,隨即把臉扭回陰影之中,隻留下側臉給阿爾托莉雅。天問沉默不語,以消極麵對阿爾托莉雅的熱情。


    他畏懼,他知道自己畏懼,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畏懼什麽。從來遺世獨立的惡魔大人感到困惑和動搖,似乎是自己立足於世界之外的狀態在崩潰。


    或許迪蒙是對的。天問,楚憶軒缺失了私‖欲,或者說壓抑著私‖欲。或許烏星說得是對的,他不僅缺失了私‖欲,對愛的認知也不過是自己在束縛自己。


    在此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不知道,懵懵懂懂,憑借自己迷信的直覺做自己認為應該要做的事情。看起來好像是為了愛,或者私‖欲,然而也隻是看起來。


    我本該這樣做。


    他不能再這樣騙自己了,天問知道有什麽東西在迫近,他不得不認識自己,正視自己。他知道那個東西被自己親手封印在自己身上,和自己融為一體,同時被封印和流放的還有一些他自己也難以言明的東西——缺失。


    翡翠色的眸子黯淡下去:“逃避嗎?也是呢,師一直在逃避呢。”


    天問重新把臉扭回來,卻看到陽光邊緣的阿爾托莉雅仿佛陷入了灰暗,心灰意冷的失落。


    “對哥哥也是,對查爾斯也是,對我也是,就算對仙音、緋、烏星、傾語,你也是這樣,你已經習慣了吧。”阿爾托莉雅在柔軟的白色枕頭上含著淚水,突如其來的感情讓她幾乎崩潰,但又不想在師麵前做出這樣無能的姿態。


    “我們敲門,你不回應。你探頭看窗外卻從來隔著牆。把我們耍得原地找尾巴……真是,好不公平哦。”


    “別說了。”天問有些難受,他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不知道自己的周圍到底發生了什麽,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麽做。


    空洞的感覺在他心底擴大,就像深淵張開了口,要把他吞噬。


    金發少女不再說話,痛苦地閉上眼睛。恨鐵不成鋼,大概就是這種感受吧?她不自信能夠在諸多追隨者中勝出,博得師的寵愛。但如果師連心扉都不曾敞開過……恐怕我們連祝福的權力都要失落。


    真的,好不甘心。


    “如果可以的話,”天問有些遲疑,“我想我需要一點時間。”


    “我們在這裏,”烏星的聲音出現在房間裏,月之痕的成員也依次走進來,不算大的房間顯得有些擁擠,但好在體溫也充填了冬季的些許空缺,“我們一直都在。”


    天問迷茫地看了看大家,看到了堅定和暖意,他似乎陷入更深的迷惘又像是找到了方向,就像被突如其來的感情衝昏頭腦,迷失於快樂或絕望:“時間不多了。”


    聽到這句話,傾語的瞳孔瞬間縮小,慌亂地抱起菲黎捂著半邊臉,隻露出驚魂未定的眼珠。


    “一切都會結束的,至少我們能認知到這件事,不是嗎?沒有什麽比這更幸運的了——我們知道我們的不同。”烏星對命運不乏憤怒,對生活不缺熱情和倔強,他相信夢裏能到達的地方,總有一天腳步也能到達。既然能夠知道軍團長的缺失,他就相信自己能夠補全這個缺口。他的信仰從未動搖過,隻是這信仰如同美酒在不斷的醞釀和沉澱中散發出醉人的芳香。


    如果真是這樣,那月之痕也都喝得酩酊大醉了吧——這個迷人的惡魔!


    天問搖搖頭,銀灰的柔順長發閃動著虛空魔力獨有的光澤,似乎在擺脫什麽困擾:“就這樣吧,現在——嗯,今天或者明天還有麻煩的事情等著我們。”


    天問站起身,銀灰的長發順著鮮紅的袍子肩頭滑落,右手修長的兩指夾著一顆晶瑩剔透的淡綠色藥丸輕輕塞到阿爾托莉雅口中,隨後站直身子:“好好休息吧,你還有大把時間為你犯的罪懺悔,而不是現在,明白嗎?”


    金發少女臉頰兩邊騰起紅霞,雙唇被溫潤指尖觸及的瞬間讓她感到酥麻的快‖感,這讓她產生極大的害羞和負罪感。大腦短路狀態的她隻能含糊地應一聲,嬌小的身軀在繃帶的包裹下強撐著蹭進被窩,試圖掩蓋自己的小秘密。


    當然,或許在月之痕眼裏有些欲蓋彌彰的意味。


    但軍團長說得確實不錯,蛛後羅絲絕對不是安分的主!


    首先是羅絲神位的由來本身就和月神結仇,黑暗精靈和精靈素來敵對,其次是迪蒙和天問聯手坑死黑暗精靈的軍隊。再者就是月神虛影賜福給天問,對天敵力量的仇視。


    還想那個以欺詐和背叛為神職的蛛後羅絲會安分守己?應該說,會受邀參加這諸神狂宴的後天神靈根本就不會有這種想法吧!


    畢竟,這可是受神明默示的亂場呐。


    再加上那三個無法無天的大魔王,誰要是說這些滿懷惡意的家夥能相安無事,那一定是開玩笑!


    獵神的遊戲和神獵的遊戲同時開始。一邊是對後天神靈毫無敬意,把瀆神當做自己樂趣和目標的惡魔。一邊是視生命為玩物的後天神靈。這可以是生命對賭的狩獵遊戲,也可以是直接關係著幻世未來局勢的戰爭。


    把戰鬥變成戰爭,把戰爭當成遊戲。


    這就是諸神和魔王。


    但是我來了!


    天問又變成那個從容不迫而自信飛揚的天問,變成那個運籌帷幄的惡魔大人。


    現在,我說了算。我是手握最終勝利的月之痕,我是天啟的亡靈法師。


    “休息時間結束,我們的遊戲開始了。”天問收到幽靈呈遞回來的信息後這樣開口道,嘴角勾起的自信是那樣迷人。缺失,並不能擊垮他,反而更加激起他遺忘多時的鬥誌。以殘破之軀向命運發起無畏衝鋒,人生的激情不過如此。“讓我們,去收割勝利。”


    羅絲果然行動了,掙脫神話的囚籠,她早已按耐不住複仇的衝動了。很不巧,看她神威移動的方向,第一個目標竟然是迪蒙。


    嗯哼,也好,昨天那個大魔王恐怕是氣得不輕吧?這樣也遂了他的願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和爭奪獵神遊戲勝利的機會。


    “為了幻世?”仙音偏偏腦袋,看著身披著華貴紅袍的天問。


    天問笑著搖搖頭:“跟著感覺走,惡魔可不應該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我的意思是,這是我們參與的角逐遊戲,要麽勝要麽敗。僅此而已。”


    “與君共戰。”烏星也笑了起來,至少軍團長沒有再以逃避讓他繼續失望。


    說實話,這次天問並沒有把握正麵對抗羅絲,甚至不敢保證能把月之痕完整地帶回來。他對後天神靈的認識依然不深刻,他知道神靈很強,哪怕是末流的後天神靈也有毀天滅地的威能。但他已經無路可退——時間,不多了。


    幽靈龍呼嘯著冬季的狂風被璀璨的金色靈力盡數隔絕在外,uu看書 .ukanshu 月之痕盤坐在幽靈龍那半透明幽藍色的虛幻身體上,穩如山座。幽靈龍飛快地掠過北漠的荒涼之地,宛如一道幻影,從接近天塹要塞廢墟的補給型城市起飛,月之痕在快速接近狩獵場。


    “蛛後羅絲的神權不算多,”天問攤開永恒之書,這本書上麵記載的東西比想象中要多得多,嗯哼,雖然一些已經失落的文明語言可能會造成一定閱讀障礙,但天問好歹是天啟者,就和師一樣,沒有不可領會之文。“除了最基本的神威和身軀之類最基本的神權,我們昨天已經領教了她的第一個神權,劇毒。觸之即死,差不多就是那種程度,恐怕安德烈大預言術的淨化也無能為力。第二個神權是陣地,會築巢的蜘蛛有點棘手,在她的蛛網中作戰,就算是巴卡爾也會吃虧。第三個神權是屬神種植,這個比較……奇葩。羅絲可以把司職的黑暗精靈祭司轉變為半蜘蛛屬神,具有一定的神威屬性。很少有神靈有這樣的神權,真是惡心。那個過程一定不是美妙的事情。第四神權是黑暗,作為欺詐和背叛的女神,羅絲掌控強大的黑暗魔力,尤其擅長詛咒。”


    “羅絲是蜘蛛女神,欺詐魔女,背叛女神,詛咒女神,劇毒女神,同時也是盜賊之神。可以懷疑她有相關神權尚且不為人知,我們隻要……”


    “惡魔!受恐懼顫抖吧!”一聲冷厲的輕喝,用遠古時期精靈的語言和晦澀的語法,裹挾著神威傳得好遠。“複仇即征程!”


    月之痕互相交流了眼神,齊齊輕笑起來。


    “誰是獵物,誰是獵人?”


    諸君,好戲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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