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快的馬蹄踏過沙塵,陽光在雲朵的移動中變得忽明忽暗。


    那裏有一群人,他們是臨江城的居民,當然,已經成了過去式。逃出生天的平民匯集在一起,有經驗的行商人領導著他們前往附近的固疆城去尋求庇護。


    哀哭和啜泣聲籠罩在他們頭上,比陰雲更加壓抑。他們攙扶著老人,他們背著幼兒,這讓他們覺得自己仍然是高尚的,尊嚴和道德似乎還在他們身上。可惜,都是錯覺。有些東西失去就不能回來了,但他們寧願這樣安慰自己。自欺欺人。


    “這不是很好笑嗎?”天問笑眯眯地看著眼前的難民,又看看遠方承載他們希望的固疆城。


    “什麽?”仙音一時不能領會天問的笑點,抱著傾語輕聲問。


    天問柔和地看著自己的隊友:“在城裏親手推倒在地的老人,在城外假惺惺地攙扶。在路邊遺棄的孩子,在曠野安慰。這不是很有意思嗎?”


    仙音一時默然無語,心頭似乎有些沉重:“不高興就說出來嘛,幹嘛還擺出一副欣賞的表情。”


    天問一愣,隨即笑容就淡下去:“是的,這確實讓我惡心。”隨後又想到了什麽,嚴肅又懇切地駐足看著仙音的雙眸:“仙音,請幫助我。”


    “什麽?”仙音眨眨眼,有點慌亂。從沒見過天問這麽認真的請求。


    “請隨時提醒我,我不想變成那樣,變成那副連自己都覺得惡心的模樣。”天問直視仙音純徹的雙眸。


    “如你所願。但你也一樣哦。”仙音歪歪腦袋,微笑著答應下來。


    “沒問題。”天問壓壓兜帽,默默跟在人群裏。


    沉默的氣氛在亂哄哄的人群裏顯得有些詭異,但沒人注意。


    天問的兜帽下傳出奇怪的呢喃,好像蠱惑人心的魔鬼的夢囈:“我舉著我的愚昧跳舞歡歌,我看著腳底沾沾自喜。我玩弄螻蟻,我施行恐懼。我仿佛不知道頭頂的天空,無憂無慮。傲慢慫恿我,暴怒也在驅使,難道我會無動於衷。我是愚蠢的人,貪婪著世間的一切。我是滿口謊言的惡魔,坐擁天下最無價的珍寶……”


    仙音看著走在自己身前半步的天問背影,眼神有些落寞惆悵,這個男人到底有怎樣扭曲的過往?孤獨到瘋狂,從愚昧中領略智慧?令人疼惜啊……幸好,他真心的找到‘珍寶’——月兒?嗬嗬,應該是現實中的小名吧?懷裏的這個比水晶更純淨的孩子……也是他話語中唯一的真話。


    這個男人,他敬畏世界,不論善良、仁慈、公正、憐憫、友誼、愛情……還是殘忍、惡毒、嫉妒、驕傲、貪婪……他敬畏一切。他是智者,掩蓋了大部分的智慧,學習著人類的生活。他是孤獨的,又可憐地祈求禱告。他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傾語、緋、烏星當然還有自己……他可以問心無愧地大聲向世界高呼:他全心全意地愛著他們!


    想到這裏,仙音鼻子一酸,不再看著眼前的天問。狠狠地抽著幻世的氧氣……


    固疆城的影子已經清晰可辨了,比臨江城高大得多,其雄偉不下於應天城。黃沙覆蓋的這條路上還有輪胎攆過的痕跡,不過有些模糊了,看起來前一批軍備已經運走了一段時間了。運氣好的話,今天還能收獲一批呢。


    逃亡的隊伍越靠越近,天問為了低調已經把鬥篷收了起來,仙音也換上平時爆出來的裝備。


    固疆城已經很清晰地出現在眼前了。


    一隊隊弓箭手布列城牆上,防備著這群來路不明的平民。城門緊緊地關閉,冷漠得讓人心寒。


    “你們是什麽人?”城牆上出現一個洪亮的聲音,略有威嚴。


    “我們是臨江城逃出來的平民!大人,臨江城被殘暴的敵人屠啦!求大人收留!”一個平民代表在城牆下哀痛地高呼,看起來在平民中還是有的威望的樣子。


    “什麽?!怎麽可能?!”城牆上引起了不小的騷擾,畢竟這麽近的城池被攻破屠殺,怎麽能淡定?


    “一派胡言!臨江城若是被攻破為何本城沒有接到一點消息?若是被屠城,你們又怎麽能夠逃出來?!”


    “請大人明察!臨江城的士兵為了抵禦敵人都前往了北門,我們都是聚集到了南門才幸免於難的啊!”“請大人明察!”“大人明察!”……


    一片的平民跪地懇求,天問和仙音就頓在人群靠後的位置。在密密麻麻的上千人堆了,根本看不出什麽異樣。


    城牆上亂哄哄地討論一番,又和城下的平民交涉一下,固疆城就打開了,對著可怕的敵人敞開了大門……


    天問和仙音對視一笑,如同一對默契的惡狼露出猙獰獠牙。


    緩緩開啟的高大城門像是熱戀中的懷春少女,嬌羞地展開雙臂,準備擁抱戀人——可惜,她的戀人是吸血鬼,而且粗魯又殘暴……


    “我說,這會是一個噩夢。”仙音輕笑著貼在天問耳邊說道。


    “您猜對了,大長老。”天問進城後就沒什麽顧忌了,月影權杖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亮起光芒,一個巨大的召喚陣形成,“為我舉杯吧,克萊德,這場盛宴!”


    天問手下所有的亡靈通通出現,惡狠狠地撲向兩側的步兵。


    驚恐的情緒瞬間爆發,平民怎麽也沒有想到那個可怕的魔鬼就安靜地潛伏在他們的隊伍裏!


    拚命推擠著逃跑,惡心的鬧劇再次上演。前一秒還用雙手攙扶的老人,瞬間就推開;抱在懷裏安撫的幼兒立即被拋棄……可笑……


    “放箭!放箭!”城牆上叫囂著。


    一波箭雨很快洗禮下來,天問和仙音巧妙地閃避到城牆下的射擊盲區。骷髏毫發無損,僵屍hp厚根本不怕。唯獨可憐的平民死傷慘重,甚至還有不少的步兵被昔日的戰友誤殺,帶著不敢相信的憤怒倒地,死不瞑目。


    “住手!城主!不能放箭!下麵有我們的人!”“混蛋!早就說他們是奸細,你偏偏要放他們進來!現在滿意了吧!繼續放箭!誰敢停我就殺了誰!”“不可以!住手!”……


    聽著城牆上的爭吵,天問有些歎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這都敢放箭,真是不怕死。


    “大長老,你猜上麵吵架會怎麽結束?”天問帶著狐狸一般的竊笑。


    仙音鄙視地斜了自家軍團長一眼:“誰知道,反正沒什麽關係。話說,你什麽時候養成這種惡趣味啦?”


    “啊啊,沒什麽。我猜,30秒之內那個白癡城主會摔成肉泥,而且不用我動手。”天問擺擺手。


    “噗~”


    “你看吧。”天問攤攤手,指著不遠處血肉模糊的一坨,“不作死就不會死。這娃是在用生命領悟啊!”


    仙音嘴角微微抽搐,一抹臉:“多麽痛的領悟。”


    天問和抱著熟睡小蘿莉的仙音就像沒事人一樣,靠著城牆看著眼前的戰鬥,置身事外。


    “軍團長大人,認真點啊。其他地方的士兵也過來了。”仙音抱著熟睡的傾語提醒天問,一點動手的意思都沒有。


    “不要慌,我們占著城牆優勢。”


    “哈?開什麽玩笑?他們占城牆優勢好不好?!”


    天問沒說話,不過五秒後仙音就不質疑了。頭頂上血水跟下雨似的,再次見識了屍體下餃子的場景,還是近距離的。


    如同破爛的娃娃一樣,一具又一具的屍體在慘叫後永遠沉默,從城牆上以各種姿勢自由落體。


    “好吧,你是對的,軍團長大人。”仙音無奈地捂著額頭,自己在天問麵前似乎永遠保持白癡屬性。難道軍團長自帶弱智隊友光環?!太可怕了!嚶嚶~我要回家!


    克萊德在城牆上大殺特殺,帝恩斯帶領手下骷髏在城下抵擋步兵。完全沒壓力。


    無良的主人則帶著妹紙在城下聊天,輕輕鬆鬆蹭經驗和軍功還有積分。萬惡的奴隸主!


    天問沒心沒肺地榨壓手下亡靈的勞動力,絲毫在不在乎這次不公平的屠殺。後續趕來的一百多士兵純粹送菜,占領城牆的遠程亡靈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


    解答者和疑問者則是在混亂一開始就被天問派遣去南門截殺準備傳遞情報的士兵。uu看書 uau.om徹底圍殺固疆城,封鎖軍方消息,至於玩家,根本不必在意。不是所有玩家都能搭上軍方的線。


    戰鬥草草了事,逃難的平民終究是進了死亡裏。鮮血把城牆刷了一半,地磚上的猩紅著實紮人眼球,地磚縫隙裏還在緩緩流淌著同樣的顏色。


    風在吹動,但這令人作嘔的氣味不是那麽容易消除的。頑固地凝結在空氣中,似乎在控訴,又似乎在嘲笑……


    “帝恩斯,去挖掘,滿足我的貪婪。”天問邪笑著支配這位可憐的骷髏王者。


    帝恩斯無奈地服從自己的主人,帶領手下骷髏幹活去了。


    “走吧,這座城市就笑納了。”天問招呼仙音和克萊德,一起前往城主府。


    於是……


    c國服務區再次刷起係統公告:“恭喜‘一時沒忍住,又是一座城’小隊成功奪取妖族固疆城,小隊成員:月之痕·天問(隊長),月之痕·仙音,月之痕·傾語。獎勵金幣+500,聲望+10000及大量經驗,載入史冊!”


    ……


    又是刷了三遍係統公告,嘲諷氣息濃厚的小隊名稱……玩家沉默了,再次在沉默中爆發了。


    還有沒有人性啦!有tm一座城!你們月之痕要不要這麽囂張啊!魂淡!老子要投訴!絕對bug!就問你還敢不敢再無恥一點?!就問你們……還收不收人啊?我要加一個!……


    “哈哈,那啥,仙音別激動啊,你聽我解釋,不就是一時沒忍住嘛,手癢一下……哇!不要!不要!你要幹嘛?!哇,冷靜冷靜!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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