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進化是沒辦法贏的,噬極獸在各個方麵都遠超人類,就算是以弱勝強也要講究基本法。


    一般以弱勝強都是因為強者這一方不團結,給了弱者各個擊破的機會。但噬極獸的情況並不是如此,各方麵素質都比人類強,所以人類除了進化沒有其他出路。


    迷霧既然是生命源質,那麽就吸收它、轉化它,讓它變為自己的力量,不然就沒機會了。


    這就是敵我同源,以戰養戰,這就是進化。


    臨淵者不斷吸收迷霧,紅蔻腦子裏回蕩起瘋狂的低語。一瞬間她回到了十年前,那時候她風華正茂,意氣風發,可謂是事業感情雙豐收,她是獵荒小隊的隊長,副隊長則是她的愛人,兩人配合親密無間,一如馬克和冉冰。


    可是這種公開戀愛的行為違反了燈塔的法律,於是她接受了審判,她也和馬克一樣對城主發出了質問。


    可惜馬克運氣好,城主心髒病發作,沒有辦法審判。而紅蔻則被審判火刑,要和愛人一起行刑,最終兩人相愛地死去。


    現在回到了當年,愛人在,弟弟在,摩根城主還在,是熟悉的燈塔,幸福感撲麵而來。


    如果她無法走出幻境,就死定了。


    有時候幸福的幻境比恐怖的幻境更加危險,因為在危險中會窮則思變,反而會反抗。而在安逸中,意識不到危機的到來,會走向滅亡。


    現在紅蔻就很幸福,感覺不用再改變了,維持這樣就好了。


    噬極獸表示小菜一碟,他太了解了人類了,根本不會居安思危。就算有少數人會,也敵不過大多數人。


    然而紅蔻不是以前的紅蔻,她被改造過,內心有一絲的不同,變得不那麽容易滿足了。


    這是一個冬天,外麵下雪了。紅蔻給馬克準備了一件全新的棉襖。馬克穿上,很保暖,立刻就跑出了室內,因為他感覺室內太熱了,還是室外涼快,更適合新棉襖。


    這個時候一個陌生人說道:“你穿著新衣服覺得很溫暖,不要忘記還有塵民在受凍挨餓。”


    紅蔻立刻想到自己戀愛了,但還有很多人沒有戀愛,自己吃飽了有時間發散感情,還有人沒吃飽,連生存都困難。想到這裏,她就聽到了慘叫,不是自己和愛人死亡的慘叫,而是塵民的慘叫。


    他們的慘叫更加撕心裂肺,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挑苦命人。他們不求真正地活著,隻求活著。


    紅蔻頓時感覺自己分裂了,一個聲音讓她放棄愛情,應該投身於燈塔的工作中,隻有找到更多資源,才能讓更多人活命。一個聲音告訴她,這都是塵民活該,是他們基因不好,就應該被淘汰。


    兩個聲音不斷對抗,紅蔻腦子疼。


    戰場上,紅蔻也痛苦地掙紮,身體就好像是彈簧一樣扭來扭去。


    “怎麽回事,自己創造的幸福幻境為什麽不起作用了?難道這不是她所希望的麽?”


    是的,這是紅蔻期待的,可人的需求是會變化的,紅蔻的野心讓她無法停留在社交和尊重上,還需要更進一步尋找人生的意義上。


    生存、安全、社交、尊重、自我實現。


    如何才能更好地生存,更好地安全,更好地社交,更好地尊重?那就是讓所有人都能生存、安全、社交、尊重,紅蔻很清楚一個人獲得這些隻是無根浮萍,隨時可能被其他人毀掉。


    所以自我實現,是為更多人實現需求,紅蔻的野心讓她不滿足現狀,要用自私鑄就無私。她要變得不近人情,要變得更加鐵石心腸,要變得更加強大。


    幻境崩塌,紅蔻放棄了自己曾經渴望的幸福,走上了一條負重前行的荊棘道路。


    “如果不開創未來,所謂的幸福也隻是曇花一現。”


    “難道你不覺得足夠了麽?體驗過短暫幸福之後,就死而無憾了,生如夏花般燦爛,死如秋葉般精美,不好麽?這不就是你們人類所說的真正的活著麽?”噬極獸表示自己完全了解人類。


    顯然了解的還不夠全麵。


    “以前我確實會這麽認為,畢竟我也年輕過,但現在比起什麽短暫的幸福,我更渴望勝利,更希望能讓更多人幸福。”


    “這是不可能做到的,幸福需要成本,根本無法滿足所有人,所以短暫的幸福需要更少的成本,更適合人類,我可以給每個人安排短暫的幸福,人類就可以了無牽掛地滅絕了。”


    “顯然你並不了解人類。”紅蔻說道。


    “我很了解你們,你們很落後。”


    “我們確實落後,但人類最喜歡的就是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裏,做多和做空同時進行對衝風險,道生一一生二……”紅蔻表示人類從來不會吊死在一顆樹上,就是會同時出現兩種截然相反的思維。


    “所以人類無法團結,應該滅絕。”


    “不,這是風險分擔,這世界本來就沒有一件事情是完全沒有風險的。就算是伱們瑪娜生態的分布也一樣如此,你們滅絕了生物,但生物還會誕生。反者道之動,一切都會變化。所以人類選擇風險對衝,互相轉化,這正是長存之道。”紅蔻說道:“就好像現在,我和你。當你批判人類的時候,人類的思維越發清晰了,但你和人類不同,你無法理解我,我可以理解你,並且把你的力量化為己用。”


    迷霧全部吸收,轉化為自己的力量:“沒有什麽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人類的不團結也一樣,低情商叫做不團結,高情商叫做風險對衝。”紅蔻表示凡事都有兩麵性,人類是弱小的文明,這麽做也是無可奈何。


    她也不希望不團結,可這就是人類得以生存到現在的智慧。


    “人類可真是會安慰自己。”


    “這叫做辯證法,叫做對立和統一。噬極獸,就算你們擁有超越人類的智慧和力量,但有一點你們永遠也學不會,那就是人類在建設社會之中掌握的妥協、中庸、舍得。”紅蔻手中的劍凝聚為了紅玉。


    “那是你們的缺點,是進化的缺陷,也會成為你們毀滅的弱點。”


    “確實如此,我們的優點也是我們的缺點。但根據風險對衝原則,我就要反對你,至於最後到底誰正確,既分勝負也決生死,勝利者才有資格決定未來,到底是人類還是噬極獸,由勝負決定。”紅蔻不否認人類會因為不團結而死,但這是結果,現在他們還沒揭曉結局。如果人類贏了,就證明風險對衝這個做法更適應自然。如果人類輸了,那麽噬極獸的進化更適應自然。


    最終還是要依靠勝負決定結果。


    “我會證明人類的風險對衝,不過是分散了力量。”


    “我也會證明人類的智慧和經驗,絕對不會輸給你們這些才出現短短幾十年的野獸,你們根本還沒有經曆過人類所經受過的震蕩。”紅蔻說道。


    讓人類這個舊版本的版本之子傳授經驗,贏了,自然不錯。輸了也算是傳功老人,算是人類對新版本的致敬了。


    紅蔻很坦然,不管輸贏,重要的是讓人類的經驗可以傳承下去。人類記錄了幾千年曆史,還是有資格做傳功老人的,此時她不悲不喜,隻是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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