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老陳太太,一輩子無兒無女,聽奶奶說,她可能是因為會些陰陽道法上的本事,泄漏的天機太多,又救過好幾個本來是將死之人的性命,才導致現在孤苦一生的結果。


    我和奶奶拎了些過年時的年貨,到了老陳太太家,可幾聲敲門聲過後,並未見人來看門,奶奶有些奇怪,這老陳太太年歲也不小了,家裏也沒什麽親戚,這都過了晚飯時間,她不在家,能上哪兒去呢?


    這時她家隔壁的鄰居從大門裏,露出來一個小腦袋,是個青年男人,是這戶人家的掌櫃的,名為趙漢生,比我大個十來歲,我光著屁股滿哪兒跑的時候他都上初中了,跟我隻是認識,卻不太熟絡。


    他看見是我奶奶,便說道:“趙奶奶!陳奶奶她在我家呢!”


    我和奶奶進屋便看見了老陳太太,她的手上死死的攥著一節紅線,紅線的另一端,拴在趙漢生老婆的中指上,而趙漢生的老婆則目光呆滯,兩眼無神的看著前麵,身上還在不停的一抖一抖的。


    奶奶見狀趕緊問:“大妹子,漢生媳婦這是咋了?”


    老陳太太冷哼一聲,說道:“黃鼠狼上身!”


    黃皮子上身?我仔細的去看趙漢生的老婆,果然在她的衣服後麵,露出來一節尾巴,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個陣仗,也不免有些好奇。


    老陳太太說道:“現在我已經用紅線封住了它,可是它怎麽也不肯出來!”


    其實現在我比較好奇的是,這黃皮子是怎麽找上她的?她家裏人又是怎麽發現的?


    趙漢生似乎聽到了我的心聲,帶著我奶奶和我進了他家的臥室,臥室的牆上掛了一塊布,趙漢生用手撩起那塊牆上的布,裏麵竟是一個很大的洞,洞裏藏著很多吃的,什麽剩菜剩飯,死雞死耗子的,有些已經腐敗發黴了,發出了陣陣惡氣。


    趙漢生說:“本來我也是不知道的,可我就覺得這屋子裏越來越臭,問了我媳婦,她說是外麵飄進來的,可我越聞著越覺得不對,後來我就發現她經常半夜出去,然後就會帶些吃的回來。”


    趙漢生放下了牆上的布,又繼續說道:“我開始以為她給我帶了綠帽子,半夜出去私會漢子,我就留了心眼悄悄跟著,誰知那天晚上,她直奔山上去,動作十分靈巧,逮了隻麻雀就回來了!我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就去找來了陳奶奶。”


    老陳太太接過話來接著說:“這是黃鼠狼成精了!來作你媳婦呢?你媳婦肯定是擋了它的修行路了!”


    以前有著這樣一個傳說,動物修煉到一定程度需要人點化,民間管這種點化叫做討封正。


    人為萬物之靈長,人言亦有法力,妖物修仙需要封正才為正果。遇到動物口吐人言,問你他像什麽?這個時候需要往好了說,種得善果,若說的不好,這個動物需要重新修煉幾百年。


    以前我聽過這樣一個故事,一個漁夫,在岸邊看見一條大蛇,這個大蛇似乎遭受了天劫,氣息奄奄的。


    大蛇看見漁夫來了,就開口問道:“老頭兒,你看我像什麽?”


    那漁夫回答道:“像條大龍!”


    這條大蛇頓時充滿生機,向上一躍,即刻化身為龍,在空中盤旋了幾圈,就不見了。


    在那之後,漁夫每天都能打上許多大魚,讓他的生活富足了起來。


    而這趙漢生的老婆似乎是反其道而行之,陳老太太問道:“你媳婦前幾天可有跟你說過她見過黃鼠狼麽?”


    趙漢生想了想,一拍大腿的說道:“是呢!前幾天她給我講過。”


    由於已經到了冬天,這個季節是農村裏農閑時季節,沒事兒的時候隻有串串門子,打打麻將度日。


    趙漢生的老婆前些天去老張家打牌,那天的手氣極差,一下午的功夫輸了一百多,她的心情糟糕透了。


    打完牌在回家的路上,她看見了一隻隻用兩條腿站立的黃鼠狼,在我們這兒,黃鼠狼還有另外一個名字——黃皮子!


    她看見這黃鼠狼腰間係著一根麻繩,腳上也包著破布,像穿了小鞋似的。


    不過它的個頭倒是比尋常的黃鼠狼要大上一些,這黃鼠狼搖搖晃晃朝趙漢生的老婆走了過來。


    走到跟前竟說話了:“美麗的女士,你看我像什麽?”


    趙漢生的老婆輸了牌局,本就不高興,又遇見這等怪事,她沒好氣的說:“看你幹什麽?”


    大黃鼠狼不依不饒的繼續問道:“你看我像人不?”


    其實這個時候,趙漢生的老婆隻需要說一個“像”字,可能也不會發生後麵的事兒,可她偏偏沒有,抄起路邊的一個石頭,朝黃鼠狼扔過去,嘴裏還罵道:“像你媽x人啊!你像個小雞崽子!”


    這一說不要緊,大黃鼠狼一下倒在路邊,再也沒見起來,而趙漢生的老婆,就像沒事兒了一樣,回到了家裏,還把之前的事情講給了趙漢生。


    兩口子都沒有太在意這件事情,直到事發,趙漢生也沒有把媳婦的異常舉動,和那天遇見黃鼠狼的事情聯係到一起,如果不是老陳太太提醒,恐怕他還想不起來這件事呢。


    老陳太太有點為難的說:“這黃鼠狼討封啊,你媳婦壞了它的道行,它非得作你家個家破人亡,才算完呢!”


    說完她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哎,都是命數啊,年初的時候你媳婦來找我看卦,我以算出她年末的時候會有一個劫數,可沒想到啊,竟是這事,不好救啊?”


    老陳太太看了看我,我知道,她可能是想問我有沒有什麽好的對策,我無奈的搖搖頭,這人鬼之事我還興許能說的上幾句話,這黃鼠狼的事情,我也是有會遇見,也是束手無策呀。


    突然我想到了劉宇,他可能會有什麽好的方法,我走到院子裏,撥通了劉宇的電話,我將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的轉述給了劉宇。


    劉宇聽後對我說道:“我說川子啊,這別人家的閑事你能少管了麽?我在你身邊還好說,可現在咱倆這麽遠,你萬一有什麽不測,我這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啊!”


    我覺得他說的也不無道理,可是老陳太太說,那黃鼠狼要讓他家家破人亡,這畢竟是關乎到一家子人的性命的事兒,我還是想盡力試一下。


    我問劉宇:“有沒有什麽不動幹戈的方法,送點吃的用的,就能讓它走的方法?”


    劉宇還是堅持他的想法的說:“兄弟,這事兒不是我不管,是我管不了!能力之外啊!這動物修仙討封正是大事,你想啊,要是誰讓你平白沒了幾百年的道行,你能讓那人好過了嗎?”


    這次劉宇說通了我,換位思考一下,如果身為那隻黃鼠狼,這的確是一個非常大的災難。我答應劉宇,不去管了。


    我放下電話,突然我看見了一個人,胡珊珊!


    胡珊珊正站在院子門口,向裏張望著。


    我看著她,有些質問著說:“你怎麽來了?你為什麽騙我?”


    她竟然朝我笑了笑說道:“你想管這事兒麽?我能幫你!”


    我心想,你喝多了吧,劉宇都說管不了了,你這充其量一百年的女鬼就誇著等海口?


    “你想管可以,你得先告訴我,你到底是誰?”我向前邁了幾步,攔在了她的麵前。


    她又咯咯的笑了起來,揚起手來一揮,我馬上覺得腳下一軟,摔倒在地上。


    她眼含微笑的說:“我不是說了,我是你祖奶奶了嗎?”


    我從地上爬起來,突然,我看見她的長裙下麵露出來一截白色的毛茸茸的尾巴!


    我驚訝的長大了嘴巴問到:“你不是人?”


    她又把尾巴藏了起來,笑嗬嗬的說著:“我曾受你祖上救命之恩,我的本家就在那座仙山上,你小的時候,我們還見過呢!後來我移居別山,許多年未曾回到這裏,今日冒然回來,隻是想來看看我恩人的後代,過的是否安康。現在我仍暫住在之前的那座仙山上。”


    我突然想起來,驚喜的問:“你就是我老爺爺救過的那隻銀色的小狐狸?”


    她得意的點點頭,又繼續說著:“在那個女人身上的是個小黃皮子,那個女人傷了它三百年的修行,這東西極為記仇,它勢必是不肯輕易罷休的。”


    她看了看我,又繼續說:“現在你能讓我進去了麽?”


    我滿臉陪笑著說:“你要是早點說出身份來,我不是早讓你進去了麽?可是你確定你能處理好?別給自己惹火燒身啊!”


    胡珊珊白了我一眼說:“你就看著吧,這小黃皮子才剛修出了點道行,就想禍害人,可是給自己造業,它要真傷了這家人的性命,自己的前程算是斷送了,我隻是去勸勸它,若它胡攪蠻纏,我斷斷不會輕縱了它!”


    說完就邁步往裏麵走去,我則跟在它的身後,我推門進屋,我知道,普通人是看不見胡珊珊的,除非她願意自己現行,因為她不是鬼,而是得了道的地仙。


    我進了屋,發現局麵和剛才一樣僵持著,一點沒有進展,我附在老陳太太耳邊告訴她,我請來高人了。


    老陳太太領會了我的意思,對大家說:“你們先出去吧,讓我來收拾這個東西,大川兒留下來搭把手!”


    我奶奶和趙漢生退了出去,隨手關上了門,門關上的一瞬間,胡珊珊現了身形,依舊是那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胡珊珊向老陳太太行了個禮,自報家門的說:“我乃是白玉山上修行的胡家小輩,我叫胡珊珊。”


    我有些好奇,這胡珊珊怎麽說也修行了幾百年,老陳太太才七十多歲,胡珊珊怎麽對她這樣畢恭畢敬呢?


    在後來,胡珊珊告訴我,這老陳太太是道家修行之人,披毛帶角的動物修行的道行再高,再修行的人類麵前,也還是要尊重些的。


    老陳太太點了點頭說:“這小黃鼠狼,好歹也修行了兩百多年,我若下手輕了,恐怕日後他還要回來,我若下手重了,它就灰飛煙滅了,對我來說也是造業。所以我遲遲沒有下手,胡家小仙兒,若有良策,還望不吝賜教。”


    隻見胡珊珊走到趙漢生媳婦的身前,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向上一提,一隻小黃皮子就被她抓在手上,她把那小黃皮子扔在地上,怒喝道:“還不快快報上名來!”


    那小黃皮子不知是嚇壞了,還是被摔疼了,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磕磕巴巴的說:“我乃黃家黃清風,幾百年來修人行,可耐命途多坎坷,雖遇人來不封正,壞我道行傷我命,勢要鬧她不安寧!”


    我心想著,這小黃皮子說話還挺押韻的。


    這時胡珊珊開口說道:“你個小黃皮子,uu看書.uukansu.cm 我是你祖奶奶輩的,你這幾百年的道行沒了你就要傷人性命,你可知你這一旦傷了她,日後再想得道就更堪比登天了!”


    那小黃皮子冷哼一聲道:“我黃家,向來有仇必報!”


    胡珊珊見它不肯低頭,轉變打法說到:“你要是想硬來,我叫這奶奶,打你個魂飛魄散!”


    小黃皮子扔是極為硬氣的說道:“我若死了,我家的叔叔們也不會放過這家人的!”


    胡珊珊聽了之後,杏目微怒的抬手就要打它,被老陳太太攔下:“胡小仙!不可!不可!”


    老陳太太用她那特有的嘶啞嗓音,和緩的問道:“我出一法子,你們聽聽可好?”


    老陳太太見沒人反對繼續說著:“這家人傷了你的道行,你若報複我們必是不準的,何況冤冤相報何時了啊?不如讓這家人供奉香火,你與他家做個保家仙,保他家三代即可,這樣既是化孽為緣。我再賜你一副良藥,可助你修行快些!可好?”


    那小黃皮子呲著牙,笑了起來,連忙點頭:“奶奶!這主意好!這主意好!”


    後來我才知道,並不是所有修行的動物都有這樣的機會的,而且有人用香火供奉,對於修行有大幫助的!


    老陳太太將我奶奶和趙漢生喚進來,告訴他們,隻要潛心供奉,即可保家裏人平安富貴,過幾日,她則個良日,即可正式開始供奉了!


    後來趙漢生家的事情我沒有再去打聽,他家的故事可能就此結束了。


    那天我從趙漢生家回來,胡珊珊又在我的夢裏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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