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風顯得格外的清涼,她其實很少出來走的,一是沒人陪,二是她懶,走幾步就累了。


    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她能聽得見陸繁華跟在後麵的腳步聲,風輕輕的吹著她的頭發,這一刻忽然覺得好美好。


    陸繁華叫了她一聲,她回頭去看。


    不自覺的對他笑了一下,雨落問他:“怎麽了。”


    陸繁華很少笑的這樣和煦了,他平時挺清冷的一個人,笑起來格外的好看。


    “我帶你去個地方怎麽樣。”


    她站在公路上,彎著嘴角:“去哪?”


    陸繁華過去牽住了她的手,看她沒有甩開的意思,笑的就更好看了。


    天一點一點的黑了下去,陸繁華帶著他去了一小公園,小公園種了不少漂亮的花,穿過這個公園,雨落看見了,漫天的繁星。


    不,不是繁星,是漫天的螢火蟲。


    她愣住了,她從來不知道,一個地方可以有那麽多的螢火蟲,點點的熒光在這淡淡的夜幕裏,特別的好看。


    她轉頭問他:“你怎麽發現的這個地方?”


    陸繁華衝草地吼了一聲:“喂!我又回來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冷酷的陸總這樣中二的樣子,忍不出笑了起來,陸繁華卻沒有覺得難為情,衝她笑了笑:“這是屬於我的星光。”


    不,準確的來說,這是屬於他和陸靈兒的星光。


    那時候陸靈兒的怪病還沒有那麽嚴重,兄妹兩個人每天回家,吃完飯之後都會去散步,有一天陸靈兒心血來潮的要玩捉迷藏,她躲在這片草地裏,讓陸繁華找了好久好久。


    他叫了一聲陸靈兒,草地裏應聲飛起了很多很多的螢火蟲,他和陸靈兒都看呆了。


    或許,這是他們童年最快樂的時光之一了吧。


    後來,陸靈兒的病越來越重,他們兩個也不得不分開······


    他也很少想起來這片星光,不知道為什麽,看著今日的夜色,他忽然就有些,想把屬於他們兄妹之間的秘密花園,分享給她。


    雨落笑出了聲,衝他說:“陸總,你才三歲吧。”


    陸繁華忽然伸手摟住了她的肩膀,問她:“好看嗎?”


    雨落點點頭。


    “隻有這個季節能看見。”他忽然說。


    雨落其實見過很多很多的美景,但是此刻,她的眼睛亮的像星星,或許,是因為和他在看吧。


    她忽然問他:“以後,寶寶出生了,如果是男孩,就叫陸星辰,如果是女孩,就叫陸星月怎麽樣?”


    陸繁華似乎是沒有想到她會突然說起這個,愣了一下:“好啊,你說了算。”


    “好好對他。”雨落又補了一句。


    他愣了一下,明白過來她的意思之後,在心裏說了一句,要不然你不要走了。


    可是他說不出來,他不能把這個女孩綁在他身邊,他欠她太多了。


    藥引送去給安老,安老果然很快做出了藥,他明顯感覺到,這三個月來他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好了,總有一天,他的病會痊愈的。


    他應該謝謝麵前的這個人。


    而最遺憾的事情,就是他不能照顧她一輩子了。


    或許沒有白綰綰的話,事情會不一樣吧。


    有時候出場的順序,真的很重要。


    陸繁華送雨落回了家,後來的日子裏,他總是回家,在家的時候總是對雨落格外的好。


    如果他們沒有商量好藥離婚的話,他們和別的恩愛小夫妻,一點區別也沒有。


    一月份的時候,雨落終於預產期了。


    送她進醫院的那天,天格外的冷。


    孩子生的很順利,或許是上天憐憫她,她沒有挨刀子,沒有遭多少罪,就見到了這個上天賜給她的小生命。


    一個月又過去了,她出了月子,寶寶從皺巴巴的一團,睜開了眼睛,變得格外的可愛,粉嘟嘟的樣子,像極了小時候的陸繁華。


    生的是個男孩子,陸繁華按他的意思,給寶寶落了戶叫陸星辰。


    雨落忽然舍不得離開了,而再舍不得,也終究是要分開的。


    離婚那天,離過年隻有十五天了。


    民政局沒多少人,給他們辦離婚證的是個年輕小夥子,看起來憨厚老實。


    出口卻和大媽極像:“不是我說,你們小兩口看起來也不像情感破裂的樣子啊,怎麽,這大過年的鬧這麽一出,你們這一鬧,兩家父母哪還有心思過年啊,我勸你們啊,天大的事情,等年過了再說吧。”


    雨落被他這麽一勸慰,顯得格外開心:“這位大哥,您就別勸了,我們都想的挺清楚的了,趕緊把手續辦了吧。”


    陸繁華不說話,聽她輕鬆的語氣,心裏有些絞著的疼,怎麽,她說放下就能放下啊。


    其實最放不下的人就是她,她這個人,總是喜歡裝,有什麽事情老愛憋在心裏,就比如現在,心裏下起了傾盆大雨,眼睛裏卻要裝作萬裏無雲。


    旁人看來幹淨透徹,隻有她自己知道,心裏有多麽渾濁不堪。


    那年輕小夥子嘟了嘟嘴,把證辦了,兩個紅本本遞給了她。


    雨落翻開本本看了看,很仔細很仔細的看了看陸繁華的名字,然後把本子遞給了他。


    從陸家走的時候,她拿走了當初嫁過來,家裏司機送過來的兩個箱子,陸繁華提出要送她,到了門口,卻看見高梔子開了輛寶馬,站在他家門口,身邊站著的是魏澤楷。


    “雨落,要不要先去我家住幾天。”她現在又變回了以前的樣子,看起來幹淨利落,頭發也由黃色染了黑,魏澤楷跟在她身邊,兩個人顯得極為登對。


    “你兩成了?”雨落看著她。


    高梔子嘟了嘟嘴:“你離婚這麽大的事,也不先告訴我,要不是魏澤楷知道了,我是不是還被你蒙在鼓裏。”


    雨落看了看高梔子和魏澤楷,她從前也不知道,事情會發展的這樣快啊。


    陸繁華還站在她的旁邊,似乎有什麽話要說。


    “陸總,再見了,不用你送了,梔子會把我送回去的。”她張口衝他甜甜的笑。


    陸繁華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


    高梔子和魏澤楷幫她把行李搬上了車,雨落對她說了一句:“謝謝你來接我。”


    “你真是,讓我怎麽說你好。”


    “去我家嗎?還是你有住處。”


    高梔子有點不高興。


    雨落明白這是在氣她這麽久來沒和她聯係,連離婚這麽大的事情也沒有告訴她。


    “陸繁華南港花園的別墅,劃到我名下了,我們去那吧。”


    “這些天發生了好多好多事,我沒有告訴任何人,隻是想和他就這樣,安安靜靜的結束,對不起了,梔子。”


    她說話的語氣很平靜,聽不出來是開心還是難過。


    高梔子咬了咬唇,有些糾結的問她:“那你呢,你喜歡他嗎?你就這樣放手了嗎?”


    “梔子,我們不說這些了,先回家吧。”


    高梔子還想再問,魏澤楷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說太多了,三個人忽然都很有默契的閉上了嘴。


    雨落抬頭望了望窗外,這條盤山公路她曾經走過很多次了,開心著走過,難過著走過,但像現在這樣,如此平靜的走過,卻從來沒有。


    曾經她以為這條路是通往幸福的,沒想到最後卻是這樣的結局。


    事情看起來是往一個壞方向走了,但是又不可避免。


    陸母再怎麽罵陸繁華,再怎麽挽留她,他們還是離婚了。


    她再怎麽愛陸繁華,再怎麽想念陸星辰,她們還是離婚了。


    車窗外的風景一點一點的陌生,車子開到了南港花園,去了陸繁華的別墅,高梔子很多次出口安慰她,最後都被她一笑了之。


    太坦然了,太奇怪了。


    看起來這件事情一點也沒有影響她的情緒,高梔子便問她:“你和陸繁華,結婚,真的一點感情都沒用嗎。”


    她說了一句:“沒有。”


    高梔子信了。


    再多說幾遍,她自己也可以相信的。


    魏澤楷帶著高梔子走了,別墅裏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雨落坐在床上,忽然格外的想喝酒。


    她點了外賣,要了一整箱的啤酒,喝到胃疼的時候,門鈴響了起來。


    開門的時候外麵站了劉璽,還有兩個蘇寧電器的員工。


    “陸總剛剛忽然想起來,這別墅缺個洗衣機。”劉璽還是第一次見麵那副斯文的模樣。


    雨落衝他笑,滿身的酒味,讓劉璽有點害怕。


    “少奶奶,不是,楊小姐,別喝那麽多。”劉璽輕輕皺了皺眉頭。


    “放洗手間裏吧,嗯,沒事。”她轉身,坐到了沙發上。


    劉璽走的時候又勸了她一句,別喝太多。


    雨落聽見手機響了,她拿起來,是江薄暮給她發了微信。


    而她最先看到的,卻是微博的推送新聞,陸繁華與閃婚妻子離婚,已經成了微博的熱搜。


    她的眼淚忽然止不住的往下流,這或許才是,真正的告別吧。


    以後的日子,她的身邊再也沒有他了。


    或許是因為酒精的作用,她眼皮子越來越重,快要睡著的時候,好像聽到了,手機鈴聲在響。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三四點了。


    她倒了一杯水,看見手機上十幾個未接電話。


    都是江薄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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