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打開門,一股濃重的酒氣撲麵而來,壁燈打開,滿屋子的酒瓶散亂在地上,江修疲憊的仰躺在沙發上,突兀的獨自發笑。


    這些天他其實一直都在房間裏,整天用酒精麻痹自己,隻是今天中午收到了蘇瑾的信息後,才特意去了酒吧,帶了那女人回來。


    “江修,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真的想過要跟你好好在一起……”


    他望著天花板,眼中流露出一抹悲哀,就算蘇瑾說的是真心的,他現在也寧願選擇不相信了。


    因為他突然明白了這些年,一直折磨著他的心魔到底是什麽了。


    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爸爸不止有他和哥哥妹妹三個孩子,在跟他們家不一樣的大房子裏,還有著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


    他享受著比他們優越的生活,擁有著爸爸大部分的時間和愛,是個絕對比他們幸運和幸福的人,那時,他對那個哥哥是有著羨慕和小小的嫉妒的。


    但即使是嫉妒,他也嫉妒的心安理得,可十二歲那年,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纏著媽媽帶他去買自行車,在商場裏,他第一次見到了那個哥哥,果然是被爸爸寵大的孩子,彼時還隻有十五歲的少年身上散發出的自信和氣度是他無法企及的,他癡癡的看著麵前的少年對他溫和的笑著,心想,如果自己能擁有他所擁有的一切,該多好啊。


    但不知怎麽的,媽媽跟他的媽媽發起了爭執,在地下停車場裏,那個看起來溫柔美麗的阿姨竟扇了媽媽一耳光,隨後拉著他駕車離去。


    他不清楚一向強勢的媽媽為什麽能忍受她的那一耳光,他也不清楚為什麽媽媽要不管不顧的開車去追,那天的暴雨來的突然,媽媽開車的速度很快,終於媽媽在路口上攔截住了阿姨的車,可就在她停車的瞬間,十二歲的他眼睜睜的看著一輛大卡車碾壓在了那輛銀色小轎車上。


    震耳的碰撞聲後,他坐在車裏看著剛才他還用著仰望的目光憧憬的少年渾身是血的躺在那裏,驕傲神色褪去,臉上隻剩下了痛苦。


    而他身旁那個美麗溫柔的阿姨此刻滿臉滿身的血對著他和媽媽伸手,眼裏都是哀求。


    那種眼神他看懂了,她是在哀求媽媽,救救他們。


    可媽媽仿若沒有看到,而是慌張的轉動方向盤,開著車快速的逃離了那裏,他曾轉頭看了那位阿姨最後一眼,她啊啊的張著嘴,鮮血從她口中溢出,眼神裏盡是絕望和恨意,從此那個眼神,總會出現在他的夢裏,折磨著他。


    後來,他聽說那位阿姨在車禍中喪生了,而他的媽媽從此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和爸爸在一起了,他們也可以生活在那幢大房子裏,享受著父母唯一的寵愛。


    而那位他羨慕的哥哥,曾渾身散發著驕傲光芒的少年隻能終日躺在床上,變成了一個連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傻子。


    他曾經的心願就那樣輕易地實現了,他擁有了那位哥哥所有的東西,可是他開始懼怕起了那樣的生活。


    他無數次假想過,如果媽媽不去追趕他們,如果媽媽當時肯下車救救那位阿姨,一切是不是都還會在原位,他還生活在那幢不大卻安寧的房子裏,享受著爸爸偶爾的疼愛,雖然比不上現在的生活,但至少心安理得。


    每每他看著父母恩愛,哥哥妹妹在這個曾經屬於別人的家裏快樂嬉戲,再看著被關在樓上的那位哥哥,都覺得很諷刺,原來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從別人那裏搶來的。


    他開始厭憎媽媽,厭憎這個家裏的一切,這裏的一切都不該屬於他們,他們是卑鄙的搶奪者,他們根本就沒有資格生活在這裏。


    那種抵觸情緒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愈演愈烈,到最後他走在路上,承接著別人的目光放佛都是鄙夷,嘲諷著他,享受著不屬於他的人生。


    而他從住進那個家的第一天開始,頻繁的做夢,夢見那位阿姨滿臉是血對著他哀求的樣子,他害怕的睡不著,整夜整夜的失眠,最後隻能長期用酒精麻痹自己,隻有喝得不省人事的時候,才是他覺得最輕鬆的時候。


    大學後,他不顧家人反對,讀了法律專業,他想要擺脫這個不屬於他的地方,他想要證明,他能靠自己得到想要的一切。


    他淡漠了親情,冷漠的對待所有人,終於在事業上得到了一點回報。


    可他終究還是個人,無法做到像機器人一樣不知冷暖,隔絕了親情那麽多年的他開始渴望得到一絲溫暖,但他也知道,那種溫暖,那個家永遠都無法給他。


    那個時候,蘇瑾出現了,弱小但倔強的女孩,他一開始也是不在意的,隻是覺得她可憐罷了,為了生存,過著被人操縱的人生。


    但就是這個讓她憐憫的女孩,卻給了他最渴望的溫暖。


    那高燒不退的夜晚,渾身濕透了的他迷糊的躺在房間的地板上,覺得自己好冷好冷,冷得骨頭都發疼了,時隔多年第一次,他竟有些懷念起來媽媽曾經的懷抱了。


    他無力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覺得自己可能要死去的時候,是蘇瑾幫助了他,半夜時,他從溫暖的被窩中醒來,微張著眼睛看著守在他床前的女孩,在那個家裏,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溫暖。


    後來,他總會無意識的觀察她,她的笑,她的小動作,甚至是她教訓妹妹的模樣都讓他覺得溫暖,她身上有著不屬於那個家的特質,所以即便知道她是江斯年的未婚妻,他依舊無法控製的想要靠近她。


    直到那次蘇瑾被綁架,他遠遠看著解救蘇瑾的那個像極了江斯年的背影,才忽然驚覺,他竟又開始幻想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了,真是可悲。


    再到後來,蘇瑾離開了江家,江斯年脫去了偽裝,而爸爸也因為車禍離世,他想,自己是時候離開了,也許換了一個地方,他就能夠擺脫多年追隨自己的噩夢了吧。


    隻是他沒想到,在異國他鄉,他還能再遇上蘇瑾,那個曾讓他覺得溫暖的女孩,彼時她懷著身孕,他竟覺得欣喜,因為此刻她身旁空無一人,她不再屬於誰,他可以毫無負擔的靠近她了。


    他可以對蘇瑾所有的過往不在乎,不在乎她跟誰在一起過,不在乎她有了別人的孩子,但唯獨,他在意蘇瑾心裏有著江斯年的位置。


    他不想這輩子都活在江斯年的陰影下,他不想讓自己顯得那麽可悲,好像他想要的一切都隻能從江斯年那裏去爭奪,他得到的所有東西,都有江斯年的影子。


    蘇瑾曾有那麽幾回真的讓他相信,她徹底的想要跟江斯年撇清。


    可那天晚上,她身上的痕跡像是現實給他的一巴掌,狠狠打醒了他,他知道,隻要蘇瑾曾經跟江斯年在一起過,有了他的孩子,以後就算他們斷的再幹淨,他也無法徹底的不在意,江斯年的存在,就是他所有的噩夢,所有的心魔根源所在。


    原來這些年他懼怕的不是那場車禍,而是那個永遠都隻能卑微的活在江斯年陰影下的自己啊。


    他為了能夠自我的,體麵的生活下去,徹底的擺脫江斯年,選擇了放棄蘇瑾,放棄了那個他仍舊深愛的女人。


    ……


    蘇瑾躲在了家中兩天,江修的話讓她寒了心,但她依舊不肯相信江修說的那些話全部出自本心,她知道,那個曾經為了他付出許多的男人,不是那樣的人。


    可既然他把話說的那麽決絕,是真的選擇放棄了她吧,她覺得很難受,失去了那樣一個曾經真心待她的人,而自己亦是深深的傷害到了他。


    如果自己的離去能讓他受到的傷害少一點,那麽她願意再也不打擾他了,是時候帶著秀秀走了。


    她整理好行李後,剛打開關機兩天的手機,許藍的電話就急促的打了過來。


    “喂蘇瑾,你在哪裏?何函說這兩天都聯係不上你,真是急死我了!”


    許藍聲音沒有平日的悠然,顯得很是焦急,蘇瑾疑惑的問道:“前兩天有事關機了,怎麽了,那麽著急的找我?”


    “怎麽了?你這兩天沒看新聞嗎?出大事了,黛夢的香水出問題了,你在家嗎?你現在千萬別出門!”


    “我……我在家。”蘇瑾被她說的也有點慌了,不自覺的結巴了起來。


    “那你等著我,我現在和何函趕過去!”


    許藍說完,急匆匆的掛了電話。


    蘇瑾覺得莫名其妙,慌忙的打開手機看新聞,僅僅隻是看了頭條的標題,她就驚叫出聲:“怎麽可能!”


    隻見新聞網上頭條標題赫然寫著:黛夢毒香水事件繼續發酵,已致三名孕婦流產!


    她繼續閱讀著新聞,越往下看手越抖,短短兩天裏,由她研發的那款香水竟被爆出含有對人體有極大傷害的有毒物質,隨後竟還有孕婦因為接觸了那款香水而流產,此事已經引起有關部門的重視,開始調查了何氏。


    而她作為香水的研發者,也被網友人肉出所有資料,並且對她進行鋪天蓋地的謾罵和攻擊。


    “這不可能!”


    蘇瑾抓起包就往門外衝,全然忘記了許藍的囑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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