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會我們吃完飯去唱歌怎麽樣?”


    車上,顧沐透過後視鏡觀察了一眼後座的許藍,問道。


    “好。”


    許藍應了一聲,同樣坐在後座的蘇瑾轉頭看她,見她臉上維持著一抹笑,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緒。


    蘇瑾心裏暗歎,她還是一如從前,無論遭遇何種事情,在別人麵都能表現的波瀾不驚,好像沒什麽能擊倒得了她。


    既然她表現的如此平靜,顧沐和蘇瑾便也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她們深知,這種什麽,沉默就是對許藍最大的安慰。


    蘇瑾將車窗半開,趴在邊上,觀賞沿路的風景。


    此時天色已暗,華燈初上,一盞又一盞的橘色路燈從眼前晃過,晚風拂麵,穿車而過,似乎也將車內的沉悶吹散開了一半。


    輕輕的,低低的啜泣聲令她猛地轉頭。


    許藍仰靠在座椅上,緊閉著雙眼,淨白的臉上流淌著兩道淚痕,她雙手緊緊篡在雙腿之上,似乎在極力隱忍著洶湧的悲傷情緒。


    蘇瑾不知所措的看著她,蠕動著唇,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似乎是終於忍不住了,許藍頭一低,雙手捂住臉,放聲痛哭出來。


    她哭得毫無顧忌,雙肩微微抖動著,風卷過她披肩的長發,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那麽的悲涼寂寥。


    正在開車的顧沐也忍不住轉頭看了她一眼,她鼻尖一酸,眼圈也突然濕潤了起來,她曾是最了解許藍的人,最是知道,她是那種不輕易在外人麵前露出自己軟弱一麵的性子,這些年積累在她心裏的悲傷情緒終於是得到了爆發。


    她無法感同身受,但是覺得很心疼。


    當晚,剛出院的許藍不顧顧沐和蘇瑾的勸阻,喝的酩酊大醉,最後抱著顧沐哭著說:我不明白,我從來都不是做錯的那個人,為什麽受到最多指責的卻是我。


    為什麽一段婚姻的失敗,別人的第一反應永遠都是女人的錯,是女人不夠賢惠,不夠溫柔,不夠明事理,是女人沒能力管好自己的丈夫,是女人無法生育沒盡到妻子的責任。


    當初那麽驕傲的我,隻因為一段失敗的婚姻就淪為了所有人的笑柄,連我的父母都視我為恥辱,不公平,真的不公平……


    你知道嗎,我還記得當年嫁給何安的場景,當時真的是滿心的歡喜,對我們的未來有著無限的憧憬,那時候我覺得,我可以就那樣幸福一輩子的,現在想起來,真是可笑啊……


    ……


    可能這是許藍一生中對外人吐露心聲最多的一次,也是最暢快的一次,滿心的悲憤和委屈全部傾吐出來後,她終於沉沉睡去。


    顧沐將許藍帶回自己家中,隨後開車送蘇瑾回去。


    深夜的街道安靜寂寥,兩人行走在路上,皆是沉默著,都還陷在許藍的話裏出了神。


    “原來她也是在意那些閑言碎語的。”


    良久,還是蘇瑾打破了沉默,她想起醫院聽到的那段對話,她原本以為,就算許藍知道了,也隻會一笑置之,畢竟她永遠表現的那麽理智,怎麽可能會理會那些俗人的無端臆測。


    “當然會了,無論內心多強大的人也都無法抵擋流言的侵害,更何況對許藍口出傷人的還是她的親人,他們的每句話都達到了誅心的效果,是人都會覺得痛吧。”


    顧沐歎了一句,忽然又笑了笑,轉頭對蘇瑾說道:“不瞞你說,我忽然間慶幸這些年抵抗住了父母的逼迫,沒有隨便的找個人嫁了。”


    “許藍說的對,一段婚姻無論好壞,對女人來說都太不公平了,一個人,孤獨點,但更加快樂,寂寞了點,但更瀟灑,既然我能給自己優質的生活,又何必去用一生做賭注呢?”


    她說道,轉目看蘇瑾,目光尋求著意見的統一。


    蘇瑾笑笑,說道:“看個人際遇吧,一人時,若遇不到想要托付終生的人,獨善其身遠比去將就一段婚姻的好,若遇到了,能以結婚生子白頭偕老做結局自然是最完美的,人一生那麽長,總會有受傷的時候,我隻知道,如果明知道一段感情是錯誤的,不得善終的,及時放手才是最聰明的做法。”


    顧沐拍拍她肩膀,抿唇笑笑:“還是你想的透徹,可惜,我早就錯過了那樣一個人,蘇瑾,如果你遇到了甘願為他穿上婚紗的那個人,一定要把握住,否則,就隻能和我一樣當個瀟灑的單身老女人了。”


    最後她開了個玩笑,但眼中卻是滿滿的落寞,蘇瑾沉默著沒有再說話,陪著她走著,她想,那個人她隻能錯過。


    ……


    何安被抓後,關於將黛夢公司交給他的決定自然作廢,而預售成績比蘇瑾預想的還要好,預售當日,十秒內紀念款便被搶售一空,隨後是各大時尚門戶網站雜誌的點評分析,一時間將黛夢的熱度炒到了最高點,眾人對黛夢新產品的期待度空前上漲,之前撤離黛夢專櫃的商場紛紛重新爭取它的入駐,隨之而來的,便是何氏的股票一路飄紅,這樣的成績,即便是大兒子被抓,也抵擋不住何老爺子的好心情,便決定開一場慶功會,以此酬勞近段時間辛苦的黛夢眾人。


    因為知曉許藍獲救有著江修的一份功勞,所以何函特意邀請了江修來參加,慶功宴當天,江修載著蘇瑾去接蘇秀一起去會場。


    剛下了車的蘇瑾,就被前方一對俊男美女吸引住了目光,那對男女坐在一輛車門敞開的轎車裏,車內副駕駛的沈茵也看到了前方的蘇瑾,突然摟住一旁駕駛座上的江斯年的臂彎,然後頭一歪,親昵的依靠在他臂膀上。


    蘇瑾隻覺得心一空,別過頭快步進了幼兒園。


    看著女人離去的背影,江斯年狠狠抽出手,目光森寒的看著沈茵。


    麵對他的粗暴,沈茵一點都不惱,反倒是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我說你最近老來這裏幹嘛呢,原來真是為了她啊。”


    “我說江大總裁,你工作時的雷厲手段去哪了?怎麽追個女人就這樣畏首畏尾了,隻敢巴巴的躲在一邊看著,就你這樣,人早就被別人拐跑了。”


    說完,下巴朝著還在車裏的江修揚了揚。


    “是要我踹你下去,還是你自己滾下去?”


    江斯年卻隻是對著她冷冷問了這樣一句話。


    “別啊,你想追她,我可以幫你啊,你想想,阿哲我都能追到手,還有什麽是我搞不定的?”沈茵想起金哲,得意的撩撥了下頭發。


    江斯年卻真的想到了金哲,那個有著儒雅溫和外在骨子裏卻薄情冷血的男人竟也會付出真感情,這令他一度不敢置信,他不由的疑惑的看著沈茵,不自然的清咳了一聲,問道:“說來聽聽?”


    “我幫了你,有什麽好處?”


    沈茵見江斯年竟真的感興趣,頓時得瑟起來,想要提出附加條件。


    江斯年看著她,若有所思一會後道:“金哲提前休年假。”


    “真的?!”


    沈茵驚叫出聲,簡直要淚流滿麵,她計劃的浪漫二人旅行,終於能實現了。


    此時蘇瑾已經將蘇秀接了出來,沈茵急忙故技重施,再次依偎在江斯年臂膀上,還生怕蘇瑾看不到一般,朝著她揮了揮手。


    蘇瑾別過頭,依舊裝作看不見他們,轉身上了車。


    江斯年再次抽出手,目光淩厲到要將她剮了。


    “這你就不懂了吧?”沈茵撩了撩頭發,說道:“女人都是嫉妒的化身,你越是冷落她她越是關注你,今晚的何氏慶功會你也被邀請了吧,當我的男伴,我一定讓她主動對你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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