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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鋼筋水泥之中,秋天的身影若隱若現。他的右臂有些隱隱生疼,在他以為穩穩居於上風,準備突圍之時,卻遭受出關的瘦虎一擊。當他還是學員之時,對瘦虎那狀若天神的身影便印象深刻。而如今,他的心力應遠在瘦虎之上時,卻遭受了如此重擊,讓他對老鐵鍬的名言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溫泉城能夠調動的武者並不多,城主府和市議會的官員大多數都是不能知道其中內情的,剩下的便是一些家族豢養的死士了。這其中,倪氏家族出力甚多。一個例證便是,秋天突圍之時,瞥見了倪氏繼承人阿科站在武者人群中布置著包圍圈。原本是一個小組的同學,這時便兵戎相見。正是他這一次佯攻,使得包圍圈大亂,成功讓他找到了空隙。


    秋天站到街心口,路燈昏黃的光芒灑下來,他拍了拍肩頭的塵土。四周圍,幾個黑衣人便站住了四個角,將他圍在中心。


    他往前一步,四個人便往前一步,絕不搶攻,卻也不肯離去,就這麽和他保持距離,將他圍在中心。


    秋天嘴角輕蔑地一笑,突然加快了速度,朝著其中一人衝去。


    四人立刻變化位置,一輪過後,又恢複成了原來的站位。


    秋天眉頭皺了起來,對方腳下動作頗快,看樣子該是受過陣型的訓練。這種訓練如今已不多見,在武者盛行的年代裏,個人的武力無疑是至高無上的,所謂團隊的配合,事倍功半,麵對高過自己一層的武者,便絲毫無法撼動對方。但現在,四個人隻是想拖住自己,並不是要擊倒自己,那麽這個陣型的功效如何,另做他說。


    可能是有什麽重要的人物要趕過來,如果不快速將這四個人甩脫,恐怕要陷入重圍。


    他念頭一轉,突然抓向其中一人,那人正要躲避,突然胸口一陣凹陷,像是被什麽東西重重擊中一樣,但目光中卻沒什麽異樣,大駭之下,腳步登時散亂,被秋天一把抓住胸口,橫甩出去。


    如今的秋天,心力更上了一層樓,操縱起吞噬黑洞來,得心應手。甩出一個以後,又抓向另外一個,由於陣型已破,這些人完全失去了章法,進退失據,被秋天抓住了時機,打暈一個,打傷兩個,還有一個也不敢跟上來。秋天一拉衣領,呼出一口白氣,慢慢朝前走去。


    街巷中風聲鶴唳,空氣有些潮濕,路旁的樹光禿禿的樹枝在風中戰戰發抖,這些新紀元培育出來的鐵樹枝丫形狀怪異,在路燈的映照下,影子光怪陸離,如同張牙舞爪的怪物。


    秋天進了一間民居,輕輕巧巧翻了上了二層樓。


    這是一棟普通的公寓,他輕輕踏在木地板上,發出了吱呀的聲音,但沒有吵醒此間的主人。二樓的走廊旁邊是一扇扇的門,每扇門都是一戶人家。小夏說,小雪的母親就暫時租住在此。


    補償金雖然已經發放,但置辦居所卻還有一段時間。這所公寓裏麵,便是住著許多原來的街坊鄰居,老弱病殘。


    秋天推開了一扇門,旁邊偶然傳出了睡夢中的咳嗽聲。


    昏暗中,他聽到了小雪母親均勻的呼吸聲。他看了看門牌號,該是這間沒錯。房間有些窄小,原來從家中搬出來的行李整齊堆在一角。木床占據了房間的一半麵積,堆放的行李又占去四分之一,剩下的便是衣櫃和走道。


    秋天本來想要叫醒小雪母親的念頭頓時消失地無影無蹤。告訴對方小雪大仇得報,與對方分享這份喜悅的衝動也淡了下來。小雪母親哭瞎了雙眼,如今也就是等死罷了,失去了小雪,失去了丈夫,這個可憐的婦人反而平淡了下來,這種突如其來的衝擊到底會造成什麽後果,是不是還不如不知道。


    他悄悄又合上了門,微微歎了口氣。


    殺了林千道,替小雪報了仇,哪怕讓他如今就像一隻喪家之犬,前途盡毀,哪怕小雪也不能活過來,但他一點也沒有後悔。唯一對不住的,就是原本關心他的人。


    他重又跳下了樓,就對上了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溫泉城城主蒼鷹。


    “跟我來。”


    蒼鷹說完這句,轉身負手而行。秋天馬上跟了上去。


    兩人離開居民區,來到一處荒涼的工地。圍繞著新建的商業中心,城市規劃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這正是蒼鷹在卸任城主以前想做的最後一件事情。為了這個,他將城主府的力量全部調動起來,彈壓向著這係列工程伸出爪子的利益集團。得罪人的事情他做,隻為了給下一任城主留下一個好的基礎。


    蒼鷹的年紀並不是最大的,但他卻是看起來最老的。頭發斑白不說,眉頭上,眼尾,嘴角的皺紋都如同刻上去的一樣,充滿了歲月的滄桑。他是五個城主中最沒有天賦的一個,更沒有如月亮城主淩厲這般天生武者的幸運。然而,穩紮穩打的他,卻成了最為勵誌的一個,鼓舞著無數的年輕人。


    秋天在城主府跟著蒼鷹相處了一段時間,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粗中有細,眼光銳利,常常能說出發人深省的話,常常能指出別人看不到的事情,這是他在蒼鷹身上學到最多的東西。然而,有一件事情,他卻至今不知,那就是蒼鷹的武技。


    記得在武道學院入學測試時,他看到蒼鷹的手指之間閃動著藍芒,就像電流一樣流經整個手掌,但他動若脫兔的身法令他無法看清他的出手,甚至連攻擊的套路也無法識別。


    遠處響起了野鳥振翅的聲音,風聲漸微。蒼鷹負手看著天上,月亮在厚厚的雲層間穿行。uu看書 .uukansh


    秋天道:“想不到這麽快你就趕上了我。”


    蒼鷹道:“我也想不到你這麽快就趕上了我……”


    他說的是武道之路,秋天如今才二十出頭,便已經站在了a級的門檻上,前途可謂一片光明。然而,就是因為如此,蒼鷹才要歎息。


    “溫泉城的機場已經關閉了,天羅地網也已經布下了,你要隱匿在城中,十天半個月,也是可以的。但很快也會被發現。除非你有飛行晶石,或者縱身跳下去,說不定還能有活命的機會。”


    秋天道:“還有一條路,就是殺光城中所有的武者。”


    蒼鷹笑出聲來,說道:“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今天殺一個,明天殺一個,總有一天會殺得完,到時候你便順理成章坐上溫泉城城主之位。隻不過……你該先殺掉我。”


    武道學院中,雲院長在操場旁的小徑上散步,突然抬頭望了望天色,自言自語道:“起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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