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猜想讓王輕侯心頭發緊,如果真是這樣,這是朔方城絕不會同意的。


    就算方覺淺此時真的做到了,她讓神殿回歸了中立,純粹,僅以宗教信仰的麵目存於世間,那在她之後呢,十年,百年之後呢?


    日光之下,並無新事。


    人心,尤其如此。沒有人可以保證,在她之後,神殿會不會重蹈覆轍,重生野心,使一切像一個輪回一般,又回到如今的混亂,甚至在那個時候,情況會變得更糟糕,也許天下都不再存在君王之道,隻存在所謂的信仰和宗


    教了。


    那就太可怕了。


    除了死人,沒有什麽可以在曆史的長河裏,萬古長青,永不變質。


    像是明白王輕侯的擔憂,方覺淺轉頭看著王輕侯,口中的話卻是對殷王說的:“所以,殷王你可以死心了,也可以放心,我不會為你所用,我同樣不會為也朔方城所用,我隻是在做,我應該做的事情。”


    “而在做這件事情的過程中,一旦出現了偏離出我預設軌道的狀況,我一定會出手拔正。”


    殷王有著和王輕侯同樣的猜測與疑惑,所以他的問題也更直接:“照你所言,北境之事,就是偏離了你預設軌道的狀況?”


    “不錯。”方覺淺點頭。


    “若你真的保持中立,便是將這一切交給殷朝與朔方城之間來做個決斷,現在殷朝占得上風,寡人手握籌碼,你卻要出手拔正,寡人可否理解為,你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看似中立其實偏向朔方城?”“你要怎麽理解,是你的事情,我並沒有去肯定你們任何一方對我意圖的猜測,那一切都是你們的想象與推論,得不到我的確認,就不是真相。不過我可以“告訴殷王您的是,如果我真的偏向朔方城,我會


    是第一個死的人。現在我還好好地在這兒跟你一起吃火鍋,就至少說明了,你的推測,有所偏差。”


    “關於這一點,您可以跟朔方城的江公去確認,對吧,王輕侯?”


    方覺淺笑問,要確認這一點再容易不過了,江公可就是利用這一點,想弄死自己,才整出了北境之亂的。


    王輕侯無奈一笑:“是啊,我早應該從這裏反推的,也許就能早一些知道,你所謂的使命是什麽了。”


    這話說得很有技巧,看上去像是在替方覺淺作證,實際上是在試探,如果方覺淺順著他的話接了下去,就證明王輕侯他的猜想是正確的。


    王輕侯還是王輕侯啊,哪怕是麵對著深愛的人,心裏頭那十七八道拐,也不會少了去。該使詐的時候,絕不會有半點遲疑。


    可方覺淺卻也隻是笑了笑,避開了王輕侯的語言陷阱,依舊不給他想要的肯定答案,隻不過,也不會怪王輕侯這麽多心計和盤算,他是什麽貨色,方覺淺又不是不知道。


    王輕侯看她這笑容,便明白了自己詐不出什麽來了,也就罷了。


    隻是挑挑眉,瞧著殷王,“殷王你跟我們在這裏吃火鍋,聊神殿,說理想的時候,從容自信,這自信是建立於你以你對北境已絕對掌握。但我不得不好心地提醒您一聲,天下,沒有算無遺漏的人。”


    “看來王公子你是已經想到翻盤之策?”殷王對上他的目光,明亮又凶悍,像極了雄獅睜眼。


    拉拉扯扯地說了這大半天,火鍋都吃了一輪,可算是要說到今日的重頭戲了。


    “我不止想到了,我還已經動手了。”


    “哦,什麽時候?”


    “就在你在這裏跟阿淺聊過往的時候。”


    殷王眉頭輕皺,看著方覺淺:“你跟寡人攤牌之時,是在拖延,為他爭取時間?”“這可不怪我們,是殷王你叫我出去的。我閑著也是閑著,想想辦法救自己,也救朔方城一命,不算過份吧?”王輕侯往前傾了傾身子,帶著笑色的目光裏,卻寫著筆筆殺意,寒光惻惻,“十日之內,我若得


    不到閻術平安的消息,我保證,殷安及兩位神使,沒法兒活著走到鳳台城。”


    “你用如此粗劣的手段,要挾寡人?”殷王像是很難置信,王輕侯憋了半天,就憋了這麽個爛招?


    但王輕侯什麽人?隻要有效,多下三濫的手段他都使得出來,這人根本沒有什麽底線可言嘛。所以他非常坦然,堂堂正正地接下了殷王對他這一手無賴臭棋的惡評:“手段粗劣有什麽要緊,好用就行。你再把我逼急了,我讓越清古進宮去,把你這真麵目告訴王後,我不料錯的話,你還是挺希望我們


    對你這狼子野心的麵目保密的吧?一切還沒完呢,還不到您站出來振臂高呼的時候,你還需要王後這麽個倒黴蛋,陪著你演荒淫無道的君王戲碼。”


    “寡人突然想到,若是你在寡人的位置上,你或許會比寡人做得更逼真,也更殘暴。”殷王並不動氣,隻是突發感概。


    王輕候再次坦然應下:“那是必然的呀,我不會隻有一個越歌,我會有一百個,個個都給寵得天上有地下無。”


    殷王搖頭失笑,有句話是亂拳打死老師傅,朔方城的王啟堯不難對付,因為他行事至少還有跡可尋,像王輕侯這種不按套路出牌,怎麽有效怎麽來,全然不顧他自己聲名狼藉之人,才真的難纏。


    “不錯,寡人之所以獨自來見你們,甚至放倒了越清古,就是因為並不想將這一切宣告於天下,至於越歌,倒是其次。”殷王點頭,對王輕侯的猜測加以肯定。


    “你怎麽就料定,我不會把你的野心傳回朔方城呢?您這麽大個威脅,我還不得好好提醒提醒我大哥他們啊?”王輕侯身心愉悅,語調輕快,滿是調皮。


    殷王對他勾勾手指,讓他靠近過去。


    王輕侯也就真的靠過去,好像兩人真有什麽同心同德的秘密要講一樣,搞得神神秘秘的,方覺淺在一邊看著兩人這孩子氣一樣的動作,竟突覺無語。殷王小小聲地說:“因為,你大哥要殺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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