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事變之前,王後越歌就在忙活著出兵之事,出兵自是往南方去,接應殷安。


    上穀城就在鳳台城邊上,一直以來,上穀城都是殷朝中央內畿與外庭諸侯之間的緩衝帶,所以,曆任帝王都對上穀城把控極嚴,絕難生出上穀城叛變之事。


    無論本朝君王殷令實為“天才”,竟能硬生生地丟了對上穀城的控製權,令人歎服。


    亡羊補牢永遠不晚,越歌也不會再因為與殷安之間的那點鬥氣,而放任她一個人奮戰在前線,她是也要守護殷朝的人,不管是為了她自己的權力欲望,還是為了她已經愛上的這個男人。


    可就在大軍即將出征之即,北境突然騷亂。


    來勢洶洶,兵臨城下,要了命的,這領軍之人還正是越歌的親爹,越城諸侯越徹,以及清陵侯孟書君,其中還夾雜著不少巫族之師。


    這三方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凝於一處,明明這三方之中兩兩拿出來都是死敵才對,偏偏能齊心協力,團結合作,共逼鳳台。


    雖一直有神殿的大軍守在北境邊境,提防著他們作亂,但麵對如此攻勢,仍難抵擋,節節敗退,忙向殷朝請援。


    越歌得知情報後,思忖良久,最後隻是在鳳宮裏長長地歎氣,看著疲憊不已。


    “娘娘,臣等要增援嗎?”那位“忠心耿耿”的大奸臣盧辭關切地詢問。


    越歌擺擺手,苦笑道:“他們哪裏是要攻打殷朝,他們是逼迫我不得向南方發兵罷了。”


    “娘娘此話何意?”盧辭不解般。“北境苦寒,此時又正值冬季,他們絕不會在這種季節發起進攻的,他們吃不消,糧草補給更是跟不上,作出這等姿態,無非是告訴我,我若將敢大軍都往南方調去,他們就能趁虛而入。”越歌支著額頭倚


    在榻上:“方覺淺好狠毒的心思。”


    “想來長公主殿下與朔方侯夫人已結成聯盟,應付一個小小的上穀城,不成問題才對。”那時候,還沒有發生南疆事變,那時候,一切還在朝著王家兄弟決裂的方向走著。“那之後呢?共難易,同甘難,就算他們打退了上穀城,這份勝利果實,是算給殷安,還是算給季婉晴?我若此時能騰出手出兵,便可助殷安拿下南疆大部分的掌控權,甚至吞掉河間,瀚平幾城都不成問題


    。如今,難了。”


    越歌倒是一直都挺有頭腦的,除了偶爾瘋了點,大多數時候,她都很有遠見。


    盧辭在一側默默點頭,這一點頭倒是承認著越歌的深謀遠慮,隻不過,事情將會遠遠比他想象的更為嚴重。


    作為臭名昭著的奸臣盧辭,他大概是為數不多洞悉了王家兄弟計劃的人,隻不過他不用很費心思的選邊站隊就是了,他從始至終都隻是,隻會是王輕侯的人。


    而有能力調動整個北境力量的,普天之下也隻有方覺淺能做到了,根本不用動腦子想,神殿的人就知道方覺淺做了什麽。


    那日方覺淺跟老神樞奚若洲聊完紮心的天,就回來分別寫信給清陵城孟書君,越城越徹,以及巫族管事嚴烈大主祭,請他們三方暫放嫌隙,發兵逼城。


    不用真打,嚇嚇殷朝就好,也當是他們三方練兵,提早熟悉彼此了。


    這一嚇,讓神殿付出的代價有點兒大,巫族跟神殿那可是百年世仇,能有機會對神殿下黑手,他們肯放過?


    巫族要跟神殿幹仗,說好了是同盟大軍的孟書君和越徹能袖手旁觀,更何況這兩人跟神殿都有著舊怨。


    於是這麽三五二七的一攪和,他們幾乎滅殺了神殿一大半駐紮在北境邊緣的信徒神衛。


    消息傳回神殿時,兩位老神使圍爐手談,虛穀說:“她還是要存了要亡神殿之心。”


    於若愚也歎氣:“曆任神樞,皆以神殿為至高,絕不做有損神殿分毫之事,她倒是不同些,以神樞之尊,力挫神殿。”


    “之前未能將其一舉擊斃,已是錯失良機,唯今之計,隻能及時補救。”虛穀探手烘火,他已經老得連手指都伸不直了,像鷹爪一樣卷曲著。


    “王後那邊兒來了信,殷朝不會出兵增援北境,此次倒不怪王後,而是此事的確不能輕舉妄動,神殿與殷朝如今是唇寒齒亡,若想挽救神殿於萬一,隻有一條路可走。”於若愚落子,清脆的一聲響。


    “我神殿大祭司之戰,乃是天降道義,天下信徒皆應順從神諭,鏟除異端。”虛穀卷曲的手指緩緩握成拳,青骨嶙峋。


    數百年了,將神殿逼到這份兒上的人,方覺淺真是頭一個。


    大概是老天爺都在幫他們,就在神殿與殷朝尋找著某個契機的時候,牧嵬衝進了鳳台城,衝進了王宮,帶來了噩耗,長公主殷安被俘。


    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結果,越歌以為就算是最壞的情況,也應該是殷安與季婉晴平分勝果,怎麽卻把她自個兒給搭進去了?還被俘了!


    於殷朝來說,這可是奇恥大辱!


    心急如焚,眼眶都充滿了血絲的牧嵬也顧不得君臣之別,衝到殷王跟下重重跪下:“王上,求您救救殿下,救救殿下!”


    殷令袖中拳緊握,推開懷中美人,拂袖傾身:“把話說清楚,小安怎麽了!”


    牧嵬一五一十道來,殷令聽到季婉晴與安在歲設計誘騙殷安上當時,眉宇之中的戾氣瞬間漲滿,狠辣陰鷙之色前所未有!


    就連坐在他旁邊的越歌都嚇了一跳,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如同暴怒的雄獅一般的男人,會是那個平日裏奢靡無度渾渾噩噩的糊塗殷王。


    他在那一刻,仿佛就是真正的,天下的王。


    聽罷牧嵬的話,殷令慢慢往後靠著身子,陰沉的臉色如同即將暴雨的陰天。


    “王上……”越歌想寬慰他,可是她剛開口,就聽殷令如同雷悶般的聲音危險地響起:“除了牧嵬,閑雜人等一律退下!”


    閑雜人等?


    越歌愣了愣,心裏很不是滋味,這是她進宮以後,頭一次被殷令這般對待,以前就算有事要差她離開也會溫聲哄勸。看來殷安被俘之事,真的讓他暴躁憤怒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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