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再會大長老


    同一日,還有一個人,也去了另一個地方,見了另一個人。


    王鬆予非常認真地跟神墟的大長老說,能不能再煮一次上次的火鍋,那味道他至今回味。


    大長老不知是笑是歎:“王大人可不是為貪那一口火鍋而來的。”


    王鬆予歎聲氣,坐在積雪消融的殷九思的草廬小院子裏,抱著一壺酒,聽著春林鳥叫聲,“鳳台城真是沒什麽好東西吃,比不得南方,委屈了老幺在這裏呆了這麽久,居然沒餓瘦。”


    “小公子似乎並非是個在意外在環境的人?”大長老坐在另一側的椅子上,也捧著酒杯。


    “你可別高看了他,他嬌氣著呢,比個姑娘家還事兒多,怕疼怕癢怕遭罪,飯菜稍有不合口就咽不下,床鋪稍有疙瘩能把被子翻個底兒朝天的找硬塊,也不知隨了誰的性子,我跟他娘都這麽多講究毛病。”王鬆予絮絮叨叨地數落著王輕候的不是。


    “原還是個金貴人兒。”大長老笑道。


    “所以他能在鳳台城熬這麽久,簡直是奇跡。”王鬆予笑道,“我那會兒還在想,他來當質子,會不會呆上兩個月就央我把他贖回去,沒成想這都撐了一年了。”


    “聽著您這意思,您是想把接回去了?”大長老也似閑談般地,跟王鬆予嘮起了嗑。


    “倒是想啊,自家兒子怎麽會不想他過好日子,落在這鳳台城裏遭罪誰忍心?但也就想想吧,神殿肯放人,殷朝也不肯啊。”


    “這倒是,殷朝是不會放你家小公子離開的,尤其是他在搞出了那麽多名堂之後。”


    “他小子能活到今日也是命大,怎麽說來著,他現在可是神殿殷朝的公敵,這兩方誰都是動動手指頭,就能掐死他的存在。”


    “這不正好說明了王家小公子的強大之處?挑拔了神殿與殷朝的關係,卻依舊安然無恙。”


    “你別誇他,你這一誇我心裏慌,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們忠於殷朝。”


    “大人心裏有數就好。”


    這畫麵太詭異了。


    王鬆予堂堂一方諸候,跟一個以反神殿為已任的神秘大長老,把盞相談,還談得挺歡?


    老爺子果然是個跟誰都能聊得來的人。


    “上一次跟大長老你說的事兒,大長老可還記得?”王鬆予眼一抬,望向大長老那張獸形麵具。


    “記得,看來大人是急於取長公主的性命了?”大長老笑問道。


    “老幺跟方家丫頭都不好對殷安下手,尤其是那丫頭。她雖性情古怪得很,但是非觀極強,又極念他人舊情,往日裏殷安與她交好過,她不會忍心直接取了殷安性命,我這種老東西就不一樣的,他們做不出來的事,我來做。”老爺子他笑嗬嗬,似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大長老笑道:“看來神祭日,有好戲看了。”


    “你們神墟不也一直很想對神殿出手嗎?這也是個機會。”老爺子說道。


    “在此次王家小公子與方姑娘的操盤之下,神殿的確損失不小,虛穀神使在神殿多年,幾乎從未有人將他逼至如此境地過。他大概真的是老了吧,精力不足,不能與年輕人相拚了。”大長老笑歎一聲,“神殿前日降下的那道神諭,十年內天下無天罰,可謂荒唐。”


    “若不是被逼以極處,他也不會妥協。”王鬆予笑,“兩日後神祭日見,大長老,你可莫要叫老夫失望。”


    “豈敢。”


    “那我便先走了,下次還希望大長老不吝下廚,煮一鍋火鍋。”王鬆予起身道。


    “好,下次請大人你吃魚湯火鍋。”


    神墟大長老坐在椅子上,手中轉著酒盞,獸形麵具之下他的目光閃爍不定,久久,久久地望著王鬆予背影。


    王鬆予老爺子自打來這鳳台城,好像成日裏啥事也沒幹,喝喝酒聽聽曲兒,望望美人兒養養眼,方覺淺他們遇上小麻煩的時候,頂多也是從旁問兩句,沒咋出過實打實的主意。


    整個兒一遊手好閑的架勢。


    但他來鳳台城之前,跟江公談話時,說過一句話,有些事,要他這一方覺淺諸候來鳳台城,才能有個交代了。


    王輕候再能跳,再能作,那也是隻是個質子,在鳳台城裏沒有真正的實權,他的力量都在遠方,有道是遠水解不了近火,真要出個什麽事兒,比如殷王跟虛穀真要卯足了勁兒除掉他,他也隻怕插翅難逃。


    王鬆予心裏清楚,如今他兒子能這麽硬剛神殿和殷朝,靠的是他們的措手不及,難以防備,等他們把王輕候的底摸透了,到那時候,王輕候就難以翻出什麽浪來了。


    他得想個辦法,趕在神殿和殷朝徹底摸透王輕候的底之前,保住王輕候這條小命。


    老爺子他閑閑散散地晃著步子,走在竹林間,春來竹筍破土冒尖尖。


    “小白啊。”他突然叫了一聲。


    “老爺。”很久很久不見的白執書跟個幽靈似的冒出來,笑嘻嘻地跟在老爺子身後。


    “你幫我挖幾根竹筍,那臭小子好這些個新鮮口味。”王鬆予蹲在地上,順著老竹根,找著新竹筍。


    “得嘞!”白執書麻利地拔出佩劍,往王鬆予指的地方紮下去,也真是不愛惜事物,這劍可是好物,雖比不得劍雪手中的那把,但也算得上一方寶器了,還是王鬆予送他的。


    王鬆予坐在一邊的幹草堆上,望著忙活著挖竹筍的白執書,慢悠悠道:“人都來了?”


    “來了,依著老爺的吩咐,三千人。”白執書一邊忙一邊應話。


    “嗯,辛苦你了,怕是跑了大半個須彌。”老爺子笑道。


    “老爺您這是說哪裏話,這是小的該做的。”白執書挖出幾條竹筍,碼在一邊,道:“不過老爺,咱們這一刀劈下去,可就回不了頭了。”


    “現在也回不了頭啊。”老爺子一樂,“你那位小公子,生怕死作得不夠大,能得罪的不能得罪的,通通得罪了個遍,一股腦兒地往前衝,咱們啊,隻能跟在他後邊兒收拾爛攤子,要真讓那方姑娘鬧一回祭神,我看那方姑娘心裏也未必能過得去這個坎。我可是有幸見過一次祭神的,血流成河啊。”


    “老爺您受累了。”白執書歎道。


    “不累,小子有出息,老子心裏就快活,小白,你與老幺一同長大,情如兄弟,日後他若遇上個什麽事兒,你得多幫襯著點他。”老爺子拉起了家常閑話。


    “知道的,小公子待我可好了,我懂得知恩圖報。”


    “行了,就這麽多吧,我給那臭小子帶回去。”王鬆予站起來,解了外袍包起那一堆竹筍,又對白執書道:“等著,等著把你二公子和小公子都接回家。”


    “是,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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