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前輩,得罪了


    神殿內僻靜寒磣的小院裏依舊在曬書,魯拙成收藏的書籍太多,一日兩日地曬不完,好在這些天一直是大晴天,萬裏無雲,陽光普照。


    方覺淺撿著一本書翻著看,上麵神神叨叨地寫著許多深奧的喻言警句,她看得意興闌珊。


    魯拙成站在一側,靜候她的問話。


    “拙成神使這般緊張做什麽,你也沒算錯,我的卦像的確如你所說的,天下第一凶卦。”方覺淺笑著說,“看你的麵色如菜,想來算我的卦像,讓你遭了不小的反噬吧?”


    “覺淺神使,你的卦像,無人可解。”


    “嗯,所以我可以理解為,所謂讓我嫁給殷王,以殷王的天子之氣鎮我這鬼煞之相,是胡說八道嗎?”方覺淺笑盈盈地問。


    “……”魯拙成不說話,他自是知道那就是胡說八道,可問題是那胡說八道是月西樓說出來的,他便不好說什麽。


    “拙成,我采了些早開的花回來,咱們插上……”月西樓整理著一束早開的小黃花走進來,臉上盡是笑色,見到方覺淺時,笑容滯了下,旋即恢複正常:“覺淺神使。”


    “月前輩好雅興。”方覺淺笑著放下書,“看來心情不錯。”


    “覺淺神使可是來興師問罪的?”


    “哪裏話,月前輩也不過是行利己之事而已,我好奇的是,長公主許諾了你什麽好處,讓你願意冒如此風險。”方覺淺笑道。


    月西樓走進來,放下手中黃花,看著方覺淺:“覺淺神使聰慧無方,自然想得到。”


    方覺淺點點頭,道:“神使之位你就不要想了,就算有虛穀同意,有殷安這位大祭司支持,但我這關你是過不去的。”


    “覺淺神使是否太自信了?”月西樓麵色微沉。


    “自信的是你,月前輩。”方覺淺笑了笑,“聽說一個月前,你就開始動用人脈,想將令千金接回來,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你對芷蘭做了什麽!”月西樓這才慌了神,她不是沒想過方覺淺會因為此事對月芷蘭下手,早就做了準備,要把她接回鳳台城,免得有什麽危險,難不成……


    方覺淺的笑意半點也不達眼底,她的眼神冷得毫無人情:“我什麽也沒做,我隻是讓白執書偶遇了她,並請她吃了頓飯而已。”


    “方覺淺!”月西樓急忙上前兩步:“你好卑鄙!”


    “月前輩居然認為我是光明磊落之人?這可真是個天大的誤會。”方覺淺掀了掀眼皮,盡是嘲諷:“這樣說吧,我可以保證月芷蘭在朔方城性命無虞,但我不保證,她可以過得舒心自在。像月前輩這種洞悉人性的長者,應是知道什麽最折磨人吧?不好意思月前輩,我並沒有想過要做個多麽正直的人,小小的利用,我毫無愧疚。”


    “芷蘭與此事毫無關係!你這是牽怒無辜!”月西樓急了,神色都緊張。


    “這般說來,我與月前輩無怨無仇,於你而言,我算不算無辜呢?”方覺淺緩聲道,“我來此處,並不是來跟月前輩你說和解的,我是來通知你,月芷蘭,這輩子都休想回到鳳台城了,你這輩子,都休想再見到她。”


    “你,你要怎麽樣,才肯放過她?”月西樓連忙道。


    “怎麽樣,我都不會放過她。”方覺淺收起了好臉色,冷漠的表情冰寒無情,“做錯了事情,選錯了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覺淺神使!”說話的人是魯拙成,身為月芷蘭父親,沒有養育過女兒一天,他已足夠歉疚,如今又害得月芷蘭遭了無妄之災,更是想彌補,他蹣跚著上前,有些笨拙地開口:“覺淺神使,我……我可以替你再算一卦,算一算你的卦像誰人可破,你能不能放過我女兒?”


    “不能。”方覺淺卻毫不猶豫地拒絕,“我拒絕接受一切條件與置換,我喜歡以牙還牙,以血償血。”


    “此事是我們二人的過錯……”魯拙成還想挽回些什麽,他真沒太多想法,他隻是不想讓月芷蘭受委屈。


    “對啊,你們的錯,不是月芷蘭的,但這有什麽關係?天下第一凶卦,做出的事情,自然也要對得起這卦像才是嘛。”方覺淺冷色道:“二位近來最好不要再輕舉妄動,現在我隻是讓月芷蘭受點情傷,你們再做出點什麽來,我可不保證,她會不會缺胳膊少腿。”


    “你敢!”月西樓滿眼是恨,像是恨不得殺了方覺淺一般。


    “我有何不敢?”


    對於殷安這次潛心準備許久的局,方覺淺在得知時,並沒有表現得多麽激動或者難以置信——好吧,她本來也就沒啥子情緒。


    她隻是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並且去思考解決的辦法。


    或許唯一讓她有些歎息的地方,是殷安真的越走越遠了。


    其實也不能說越走越遠吧,是她不得不將曾經屬於殷九思的那份責任也背起,所以做出許多讓人難以相信之事,都並非不能理解。


    屁股決定思想,坐在什麽位置,就要為那個位置考慮,殷安與方覺淺他們,從來都不是真正的同一陣營。


    王輕候與方覺淺相遇在街頭,一個從宮裏出來,一個從神殿出來,雙雙遇上的時候,臉上都掛著一層寒霜。


    “你知不知道,人有兩件事絕不能忍。”王輕候說。


    “哪兩件?”


    “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嗯。”方覺淺點點頭,又仿似想起了什麽似的,“對哦,我現在是你名義上的妻子,咱們定了婚的,是吧?”


    王輕候差點讓她氣得背過氣去。


    這麽重要的事,她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難道不應該時時牢記?有沒有為人妻子的覺悟了?


    “跟我回家,咱們跟老爺子一塊兒商量商量,這事兒怎麽辦。”王輕候拉起她的手,就往府上走。


    方覺淺拖住他,搖了搖頭:“我想喝點酒,我們先去喝一杯吧。”


    “好,我陪你去。”王輕候眼神一軟,她也是憋得慌的,不然不會想喝點酒來澆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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