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止風


    在方覺淺他們在議事廳裏審訊刺客,抓捕殺手,唇槍舌戰的時候,王輕候醒轉過來,身邊隻有一個神殿的下人在候著。


    下人端了茶水給他:“王公子好些了麽?”


    “好多了,這些年委屈你了。”


    “不委屈,公子還記得我,便很知足了。”


    “我來問你,當日神殿中對我兄長王蓬絮所做之事,可真如任秋水所說?”


    “回小公子話,任秋水所說不假,當日情況的確如此,但是因為事情機密,我等下人並不知道此事與第八神使有關,未能提前收到風聲告知公子,是小的失職。”


    “不怪你,他是怎麽死的?”


    “小公子你不會想知道的。”


    “說吧。”


    “炮烙之刑。”


    王輕候猛地閉上眼,心口痛得連緊抿的唇角都忍不住顫抖。


    “小公子,你身上重傷未愈,不宜如此激動。”


    “參與的人有哪些?”


    “此事事關重大,神殿高層,悉數在場的。”下人歎聲氣,說,“雖然我未能親自在那處,但我聽聞,當日二公子被施刑之時,一直在痛斥神殿惡行,絕未求饒,據說,有人很久未從神使大人們臉上看到那種,恐懼,震驚,難以置信的神色了,他們害怕二公子,也恨毒了二公了,這才把他鎖在神息殿裏,讓他不得超生,死後也不安寧,什麽想故意引神墟之人前去相救,都沒這個重要。”


    “他們當然怕,我二哥一身正氣,何懼妖邪?反倒他們,心藏惡鬼,自有天收!”


    “那件事情過後,神殿便下了封口令,誰也不得再提起,二公子臨死之前唱出的頌詩,也不知怎麽傳出了神殿,在神祭日那天被人重新頌唱,更是令神殿驚慌。”下人給王輕候端來熬好的藥,遞到他手裏,低聲說:“我原以為,自這件事後,小公子你不會再來找我。”


    “為何這麽認為?”


    “太危險了,有二公子的事在前,如果再讓神殿知道小公子你在這裏安插過人手,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他們本也沒想放過我。”王輕候喝了藥,看向眼前清秀的少年郎,說了一句話:“為我做件事吧。”


    “小公子請說。”


    “為我去死。”


    “是。”少年郎半點未猶豫。


    “怕不怕?”


    “有何好怕?本來這條命,也就是公子你的呀。倒是小公子你,還請萬望保重,我們這些人,死便死了,小公子你可要活下去。”


    王輕候不再說話,遞回藥碗給他,側臥回床上,望著錦被上的團團烈焰繁花,久不能回神。


    沒多久,這位下人便被神衛們抓到了議事廳。


    這位下人叫止風。


    如果您不記得了,沒關係,你隻要知道他以前是任秋水身邊的神侍便可。


    止風出身於昭月居,一直以來是個安守本份,不妄想其他的小神侍,深得任秋水喜歡,他既不像曾經的扶南溯水一樣想得到更多,也不貪一點銀錢藏下王輕候送的玉把件兒。


    他覺得端茶倒水也沒什麽不好,平平安安地過好自己的日子,至於其他事,並不是他需要操心的。


    按著世人標準,這是個完美的下人。


    而所有完美的下人都還有一個最重要的標準,那就是忠心。


    止風是個清秀的少年郎,被押到議事廳的時候依然沒有失魂落魄,除了發絲有點淩亂之外,幾乎可以用從容來形容他。


    他笑看著上麵的諸神使,歎氣道:“是我殺的。“


    對於被捕之人是止風,這件事是虛穀沒有想到的,在他的預想中,被抓的人應該是神墟的臥底,為避免刺客說出不該說的話,提前動手了結了他。


    那麽,現在是不是在想,止風就是那個臥底?


    如果止風是臥底,任秋水這下就算是真的玩完了。


    止風非常配合虛穀的想法,卷起衣袖,他小臂內側有一個刺青,兩把向下的利劍交叉,在一個三角形的圖案裏,這是神墟標誌,就像孔雀圖騰之於神殿一般,神殿自然熟悉。


    不用等神殿的人對止風審訊,止風已經自己把事情全都抖了出來,說他是神墟細作,說他一直跟在任秋水身邊打聽情報,說很多年之所以有一個神使被刺殺成功,就是他從任秋水這裏聽了消息傳給的神墟,說他殺掉今日這刺客是擔心他暴露神墟。


    他說這一切的時候沒有半分怨恨色,平淡得像隻是在陳述著再簡單不過的事情,甚至還帶有淡淡笑意。


    方覺淺非常熟悉這種淡淡笑意,這是王輕候身上的特質。


    眼前的少年郎,並不是神墟的人,是王輕候的人。


    他所說的一切都是假的,是王輕候教他說的。


    她也明白了王輕候為何一定要讓他自己重傷到那等地步的原因,他要進入神殿,並不被人起疑,才能聯係上止風。


    止風輕輕淡淡的笑,眼中盡是疲憊倦怠:“你們還想知道什麽?問吧,也別上刑,我怕疼,能說的我都會告訴你們。”


    “任秋水可知你的身份?”方覺淺知道,王輕候安排止風出來,不會隻是為了背上神墟這口黑鍋,她便要接著這把場戲做下去。


    止風歪頭笑看著方覺淺,心想這不愧是小公子喜歡的人,果真機敏,又道:“秋水神使這麽多年來對我不薄,我雖是神墟中人,但仍對他感激。神殿中作惡之人甚多,你卻非要盯著他,讓他落得如今地步,覺淺神使,人心都是肉做,我知恩圖報,想殺了你為他報仇,不算過份吧?”


    “不過份,主仆一心,令人動容。”方覺淺說道,隻是內心突然生出了無限的倦累,眼前的人是無辜的,但他必須為了這個局,做出犧牲,而以後這樣必須犧牲的無辜之輩還會有多少呢?


    不知道。


    “但神殿向來容不下任何與神墟之輩有關係的人,就算任秋水曾經是神使也不行。”方覺淺繼續道,又看向虛穀:“虛穀神使以為呢?”


    虛穀絕未料到過今日走向會在這裏出現一個拐角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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