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問罪王輕候


    於若愚說到這裏神色倒是認真起來,“神殿沒少在這兩個地方下功夫,修建神殿分殿,傳經布道,廣施仁德,都難以奏效,清陵城西北方麵有一族類,名叫巫族,自有一套教義,侵蝕了那處,神殿多年來想對其圍剿都難以成功。否則,你以為當初的神殿,為何會放清陵城質子孟書君回去?我們要一個與神殿有淵源的諸候,幫助我們對他們進以鎮壓,至少不能讓巫族擴散。”


    方覺淺心口跳了跳,孟書君,這個人如若不是於若愚提起,她都快要忘記了,那個出賣了最心愛的侍女阿釵給任秋水,換得回家門票的質子,那個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回去為母報仇,又屠盡了族中兄弟親人,登上諸候之位的質子。


    那個被王輕候用計,送回去的質子。


    原來,王輕候是算好了的。


    他不可能不知道巫族的存在,他肯定想過這一層原因,隻是未曾說破而已。


    原來,他也不是什麽話都對自己說的。


    她壓下這些想法,繼續笑道:“那朔方城呢?”


    “朔方城?說來很是古怪,朔方城隻是單純地不相信天神罷了。上次我與大祭司南下河間城治水患的時候,也順道去過朔方城,仔細查過,幾十年前朔方城的諸候王鬆予便冷處理神殿諸項事務,也從不引導百姓對神殿加以敬仰,更遑論還有一個江公在,便更容易做到。”


    於若愚說道。


    方覺淺說:“所以若愚前輩你這是覺得,朔方候此舉有逆神殿?”


    “非也,小神使,不要把神殿想得這麽霸道,神殿並不會強迫天下人人人敬仰,更不會逼近誰來虔誠,所謂信徒,是有信仰之徒,若對神殿並不信任,神殿強迫他們有何意義?不過是霸王條款,反而害人。”


    “那若愚前輩此番話是想說什麽呢?”


    “神殿對百姓的態度並不強加幹涉,但對領主諸候,卻不得不上心,若隻是朔方城百姓單純地出於本心要與神殿撇清幹係,神殿自不會說什麽,可若是諸候有意引導如此,便不得不讓神殿上心。”


    方覺淺聽到這裏聽明白了於若愚的意思,明白了他這是在暗指,朔方城有心要與神殿作對。


    而王蓬絮就是導火索。


    先前他們冷處理此事,是因為神樞有諭旨,如今王輕候戳了任秋水這個馬蜂窩,神殿就算是秉公處理了任秋水,也不能完全被王輕候這樣拂了麵子打了臉,要維持神殿不可侵犯的尊嚴。


    於若愚站起來,走到門口,望著外麵的樓台泊雪,青鬆傲然,突然語氣沉重:“若我不料錯,虛穀在不日後,就要問罪朔方城了。”


    “明白了,我動的不僅僅是任秋水,我動的還是神殿的根基,虛穀不會坐視不理,哪怕他對任秋水有不滿之心,但那無法越過神殿的至高利益。”方覺淺也站起到,走到於若愚身邊,笑了笑,“不過,他是江公的對手嗎?”


    “好問題,他們不是江公的對手,你們就是他的對手嗎?”


    “誰說得準呢?”


    “小丫頭,不瞞你說,幾十年前老神樞歸天之時,最有可能接任神樞之位的人是現任神樞和虛穀,那時候我們都猜會是虛穀,他的底蘊,不是你可想象的。”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後輩的潛力,也並非他可想象的。”


    於若愚笑著偏頭看著方覺淺,小小的丫頭口氣倒很大,她側麵的輪廓硬朗英氣,毫無怯弱之色,似是天崩地滅之勢欲來,她也膽敢一力相抗。


    便突然明白了,為何昭月居裏頭那位向來清心寡欲,在紅塵中打遍千萬個滾依然出紅塵的抉月公子,也那般鍾情於她。


    果然如於若愚所言,虛穀沒過兩日,就召了王輕候進神殿,聲勢浩大。


    責問神墟之事。


    同時,飛去朔方城的神殿飛鳥,也傳了信,發難朔方候。


    若朔方城不能徹底撇清與神墟的關係,並且拿出強有力的證據,那麽朔方城,危矣。


    於是方覺淺回歸神殿後,第一次了最為鮮明的立場,在這場神殿與朔方城的拉扯中,她堅定地站在了朔方城這邊,這讓神殿中許多人大為不滿,她是神使,卻不以神殿為先,如何對得起她身上那身衣服?


    朔方城王輕候倒是能很放心地交給江公去處理,他相信以江公的能力要應對這些事不成問題,但麻煩的是他自己,他這一回算是真的咬到了神殿的痛處,神殿怕是輕易不會放過他。


    鳳台城一片風雨欲來之勢。


    按說在這種時候,換作以往,他應是與方覺淺一起商量對策的,但是不知為何,他一直沒有找方覺淺好好聊過,就好像故意疏遠她。方覺淺有什麽事,也不得不找劍雪代為轉告。


    他們二人這番模樣讓一些人急壞了,好好的兩人怎麽轉眼就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了?


    而且眼下情況這麽危急,別外人還沒攻過來,自己人就先內部瓦解了可就真麻煩了。


    方覺淺想著,罷了,總歸是自己當初做錯的事,他生氣,怨恨都是理所當然,不如前去主動和解吧,就算真的要清算舊帳,也等此事過了再說。


    於是她來到很久不曾來的公子府,站在大門口望著熟悉的一磚一石,卻怎麽也提不起腳步進去。


    “阿淺你怎麽不進去呀,你看你身上這雪落得,別涼著了,趕緊進屋。”從外麵買完東西回來的花漫時提著大包小包,看著方覺淺站在門口,滿身是雪,拉著她就往裏走。


    “你叫王輕候出來,我有話跟他說。”方覺淺卻一動不動。


    “你們兩個幹嘛呀!那天喝完酒,小公子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笑都沒笑過了,天天把自個兒關屋裏頭,要麽就是去昭月居喝得爛醉,你也是,來都不來府上了,你們怎麽了呀!”花漫時急得說話都一連串一連串的了,軟軟糯糯的聲音裏盡是焦急。


    “我殺了王蓬絮。”


    花漫時手裏提著的東西便通通跌落在地。


    “阿……阿淺,你不會開玩笑吧?”


    “王輕候還沒跟你說嗎,沒事,我現在告訴你一樣的。”方覺淺笑看著花漫時,微微彎起的唇角承著的不是笑意,全是無可奈何的苦楚,她能怎麽辦,當時她做的事,此時的她能怎麽辦?


    自己造的孽自己償,不然,她還能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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