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替王輕候背黑鍋,越清古辦事還是挺利落的。


    第二日他就約見了長公主殷安,王輕候他們給殷安通了氣,越清古這場談話倒也不是很費神,再說了,殷安本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


    兩人約在了餘慶樓,餘慶樓裏的生意永遠紅火,滿樓飄香。


    越清古叫了碟糖醋小排,嚐了兩口覺得的確不如王輕候做好吃,少了些說不上的味道,便放下筷子,兩臂支在桌子上,小臂交疊著,看著殷安他笑道:“我原還以為殿下你會有些排斥,畢竟你跟王後一直不和。”


    殷安小飲一口酒,笑道:“我對她沒有什麽,我王兄好色成性這事兒,也不是王後來了之後才有的,隻不過,王後絕色,讓我王兄更加的色令智昏罷了,說到底了,也是我王兄自己把持不住。”


    “長公主便不恨王後嗎,天下人都她是妖後禍國。”越清古笑問道。


    “恨什麽呀,恨能解決問題的話,我把這些毀我殷朝根基的人個個都恨一遍就好了。”殷安也笑,說,“殷朝變得如此千瘡百孔,王後誠然有錯,但若是將所有的過錯都算在她頭上,未免也不公,人嘛,在生死存亡之際,都喜歡找個女人來背負罪孽,將一切過錯都推在紅顏禍水這四個字上。”


    越清古沒想到長公主會說出這樣一番話,有些吃驚,往日裏他隻將殷安看作是一個教養良好,心思靈慧的普通長公主,如今聽她這樣說,不由得更加高看她一眼。tqr1


    “王後若有殿下這樣真正的智慧,我也不至於如此為難了。”越清古舉杯敬殷安。


    殷安與他喝杯酒,笑道:“你是不是也隻把我看作繡花枕頭?”


    “不敢。”越清古連忙笑。


    “沒什麽不敢的,你們有這樣的想法也理所當然。我常居深宮,百姓也好,朝臣也罷,不過都是將我看作嬌生慣養的花瓶罷了。”長公主笑道。


    “說到嬌生慣養,怕是沒有嬌得過王輕候,你說他一個大老爺們兒,惜愛自己惜得比個女子還過份,走在路上都怕摔了,吃口飯都怕咬著舌頭,哪有他那樣的。”越清古身子放鬆,倚在椅靠上,笑著搖頭。


    “王公子的確與我見過的人都不同些,我雖的確常在宮中,但見過的人還是不少的,少時帝師給王兄上課,王兄也總帶上我,耳聞目濡之下,總歸是對形形色色之人多有了解,但鮮少有像他那樣明明貪生怕死,但偏又一往無前的人,很特別。”


    殷安說這話時,腦袋微微偏了偏,腦海中浮現出王輕候的樣子,那樣矛盾的氣質出現在一個人身上,使他那個人越發的讓人琢磨不透,越發的,迷人。


    “殿下不討厭王輕候嗎?我原以為像殿下這樣通透之人,會看不起王輕候小人之心。”越清古倒不是真的在貶低王輕候,他隻是……說出了一個事實。


    “不討厭,相反,很好奇。”


    “好奇什麽?”


    “好奇像王公子那樣怕死的人,到底是什麽力量支撐著勇敢的作死。”


    “哈哈哈……”越清古大笑出聲,樂道:“因為他身邊有不會讓他死的人,比如……唉,比如方覺淺。”


    “越公子真的喜歡方姑娘?”殷安手背托著下巴,打量著越清古,笑道:“據我所知,越公子你好像是為了氣王後,才故意接近方姑娘的吧?”


    “早先的確如此,其實不瞞長公主,王輕候來鳳台城的第一天我就開始觀察他了,後來他做了很多事,看上去荒誕無比,但方覺淺不管那事兒有多荒誕,都會替他做到,哪怕身臨險境也從不皺眉,王後也從來不珍惜她,最奇怪的是,她也從來不生氣不憤怒……”


    越清古說著說著,眼神漸漸變得迷離起來,想到的全是方覺淺平日裏冰冷的臉色,以及那日佯裝刺殺孟書君時,她嬌媚萬千,攝魂奪魄的那一聲“各位好,來場狂歡吧”。


    她隻有在遇到那樣的情況時,才像是一個活人。


    “越公子,越公子?”


    越清古想得入了神,久久地一動不動,殷安叫了他幾聲他才回過神來。


    “對不住了長公主,想入迷了。”越清古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笑了笑,“就像長公主覺得王輕候是個很特別的人一樣,我也覺得方覺淺是個很特別很特別的人,一開始隻是好玩沒當回事,現在卻覺得,那時候有這樣想法的我,挺王八蛋的。”


    “如此看來,方姑娘也是個幸運的人,不止得王公子偏愛,抉月公子獨寵,連越公子也很是關心。”殷安笑道。


    “不,其實她很不幸。”越清古搖頭,“因為我們三個人,沒有一個對她是純粹的。王輕候是為了利用她這把好刀,必要的時候,他會棄刀的。我呢,是想用她喚回我的妹妹,至於抉月,我始終覺得,像抉月那樣的人,並不會對任何人動情,因為他是見過了世間一切醜惡的人,這樣的人,即便是溫柔,也隻是一種偽裝。”


    “所以,對她真正好的人,不足五指之數,也許王輕候府上那個花漫時,是打心眼兒裏疼她吧,同為女人,可能更能理解這種悲哀。”


    難得人渣越清古能說出這樣一番直抵事實本質的話來,令人吃驚。


    “算了,不說這些了。”越清古擺了下手,坐直了身子,重新滿上酒,對殷安道:“一切就拜托給殿下了。”


    “份內之事。”長公主舉杯道。


    後來長公主去跟王後說這事兒的時候,王後沒少刁難,尤其是指著宮殿裏頭那株半死不活的海棠樹,成心要給殷安找不痛快,但殷安知道這是王後見不得別人過得好的毛病,也懶得計較。


    自幼便在王族宮庭裏長大的人,氣度自是比後來者大一些,王後再怎麽權傾天下,豔煞眾生,那也是從外邊半道走進宮中的,與殷安自小養出的雍容貴氣相比,仍是差三分。


    “長公主,你常去王輕候府上,看中的是他府上的海棠樹,還是這海棠樹的主人?”越歌突然問道。


    本已是要離去的殷安停下步子,回頭看她:“不知王嫂此話何意?”


    “那王輕候,倒的確是個難得一見的男兒郎,長公主若是喜歡,嫂嫂替你要來,好不好?”越歌滿心惡毒!


    “王嫂,本宮貴為殷朝長公主,能替本宮指派婚事之人,僅有王兄一人而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這王土,姓殷,非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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