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著越清古的形容,如果說殷王是傾盡天下來供越歌歡喜,那對他的妹妹長公主殷安,則是築一方天地保她無憂。


    這位長公主的一生像是活在一個美好得不存在的夢境裏,夢境裏沒有她是無憂無慮的精靈,從來不需要為任何瑣事煩心,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長到十三四歲的時候,越歌來到了王宮中。


    也是在那一年,殷王似是嫌棄給長公主的寵愛還不夠,也似是擔心殷安為因為越歌的到來覺得自己冷落了她,一舉將她送進神殿,恰逢那年神殿的先任大祭司病逝,又順勢將她推上大祭司之位。


    神殿總共兩位大祭司,認真排一排,地位是要比八神使還要高上一等的,雖然手中並無實權,但如同越清古曾經講的那般,兩大祭司是唯二有可能麵見神樞的人,更是唯二有資格主持神殿祭神大殿的人。


    所以這地位,也算得上極其地高。


    就連殷王自己成為祭司之後,都遇阻無數,就不要提殷安了。


    殷王為了他的妹妹付出的心血,可見一斑。


    “聽說當初殷王為了讓幾位神使同意長公主成為大祭司,在朝中讓出了三個重要官職,安排了神殿的人坐上去,算是交換,也是自那以後,神殿在朝中的力量正式與朝庭正經的官員打成了平手,各主半壁江山。”越清古喝著酒,懶懶散散地說著。


    “這樣說來,殷王果然糊塗。”方覺淺道,“就為這麽個虛無飄渺的頭銜,付出這樣的代價,他疼愛這位長公主的方式,實在是荒唐到不可理喻。”


    “他最看重的兩位女人,一個是他的王後一個是他的妹妹,這兩個女人足以毀了整個殷朝,但他卻樂在其中,你常說我是神經病,我看他才是病得不輕的那個。”越清古笑道,“換作是我,再怎麽愛搞事情,也不敢這麽胡搞。”


    “那殷王和長公主之間,到底是誰先成為大祭司的?”方覺淺問道。


    “當然是殷王,殷王成為神殿大祭司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雖然一直不是很順,但卻也沒人能把他趕走,不管他再怎麽荒誕滑稽,那也是一國之君不是?”越清古道。


    “看你對王後的感情,我還以為你能理解殷王對長公主的偏寵。”


    越清古沉默了一下,這才說道:“我知道世人對我和王後的關係多有揣測,以為我們有不倫之戀,但並非如此,你想多了。”


    “哦?”


    “她是我妹妹,不管她變成什麽樣子她都是我妹妹,這樣說吧,如果有一天她有性命之憂,要我拿命換她,我還是不會皺一下眉頭,但是……”越清古說著停了一下,苦笑道:“但是,她更喜歡的,或許是拿她的命換我吧?”


    “所以你才故意讓我進宮,你希望她清醒一些。”方覺淺笑了笑,“你們這些人真是讓人作嘔,我就這麽好利用?”tqr1


    “我利用你是真的,我喜歡你,也是真的。”越清古說得很是自然,他不像王輕候那樣會掩飾會作戲,作到讓人真假難辨,越清古更加坦率,“雖然我並不清楚,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還是喜歡你身上跟王後相近的本質。”


    “我與王後哪裏像?”一個天生妖孽般,一個生來潔無暇,方覺淺找不到任何相似的地方。


    “你們都能笑著殺人,都能在做盡惡事之後,仍舊坦然入睡。你們都擁有一樣傾國傾城的容貌,在這容貌之下,還一樣有著無人可及的冷酷和可怕,都像是瘋子。”越清古看著方覺淺,目光很深很深,不知是看著她,還是透過她看著王後越歌。


    方覺淺端起酒杯:“謝謝誇獎,但照你這麽說,你應該喜歡的是王輕候。”


    越清古執杯與她相碰:“可我喜歡女人。”


    “聊什麽呢?”兩人酒杯還未放下,王輕候走了過來,看了一眼方覺淺,但並沒有說什麽。


    “聊你王輕候是個享不了福的粗鄙之人,浪費這一桌好酒好菜,跑去茅房蹲著聞臭味。”越清古拉開笑容,還是笑得風騷浪蕩。


    “就你能享福,享不盡的豔福。”王輕候聽了越清古的話,知道這是方覺淺給他找的離席理由,便順手揉了揉肚子。


    華燈盡上,夜星當空的時候,這場熱熱鬧鬧的壽宴才散去,方覺淺看著人來人往,有著恍惚之感。


    穿過來往人群她看到了高座上的殷王,他這一晚上的目光都沒有離開過越歌多久,總是追隨著她,哪怕是一國之君卻絲毫不介意外人怎麽看,問她今日的歌舞她喜不喜歡,問她點心合不合味口,越歌稍皺眉頭,他就能立刻斬了讓她不平眉的人,血濺當場。


    這樣狂暴又殘酷的深愛,看得讓人心底發寒。


    而滿座賓客似是對此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並不覺得荒唐和血腥。


    可是十分古怪的,這樣深愛著越歌的殷王,後宮卻並未為她騰空,反而依舊是擄美無數,收進宮中。


    連愛是什麽都不懂的方覺淺,很難理解殷王這樣自相矛盾,完全有病的行為舉止。


    出宮的時候王輕候刻意撇下越清古,與方覺淺兩人步行回去,順便吹吹夜風散一散這一身的酒氣。


    走到無人的地方時,王輕候見方覺淺一直沉默不作聲,便開口打破了沉默:“不想問一問長公主的事嗎?”


    “我知道你想利用她,所以問什麽?”方覺淺踩著樹影,隨口應道。


    “心肝兒啊心肝兒,你有時候聰明得讓人不知如何說話。”王輕候笑歎,“似是不管說什麽,都是你早已料中的。”


    “那就別說了,我今夜不回府了。”方覺淺說。


    “去哪裏?”


    “昭月居。”


    她說完步子一邁,轉了個方向,要出城去。


    王輕候拉住她手臂,繞到她跟前,笑看著她,像是逗貓兒般捏捏她的臉:“你生氣了?”


    “沒有,但是我心裏有點不舒服,所以不想看見你。”


    “為什麽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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