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輕候的這公子府上成日裏都是打打鬧鬧,雞飛狗跳。


    他絲毫沒有其他諸候質子該有的抑鬱不得誌,或者悲痛難自忍,他實在是活得瀟灑快活,逍遙得有點過份。


    至少在外人看來是這樣的。


    府上三位美人各具特色,人人都道朔方城的王公子當真好福氣,坐擁三美,享不盡的溫柔色。


    唯有王輕候他自己心裏清楚,三美美則美矣,就是沒一個能啃進嘴裏。


    他被方覺淺第一百零一回吊著打,打到求饒後,連聲喚著:“心肝寶貝快鬆手,我胳膊要讓你卸下來了,乖乖乖,快鬆開。”


    方覺淺鬆了力氣,將被自己反製著的王輕候推了一把,哼聲道:“你成日裏花天酒地,瞧瞧你這身子骨虛得,連我都打不過!”


    “誰打得過你啊!”王輕候又跳起來:“說話要憑良心的好不好?你說誰打得過你!”


    方覺淺得意地把下巴一揚:“那倒也是。”然後又拍拍手坐下,喝著茶:“你那邊叫越清古去找任秋水,要把扶南整垮,可是轉眼你自己又教了扶南怎麽自救,你這是左右互搏啊。”


    王輕候可憐巴巴地揉著胳膊肘子,委屈巴巴地縮在一邊的椅子上蜷著,有氣無力道:“是啊,左右互搏,俗稱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你這麽自私的人渣才不會給自己找麻煩。”方覺淺撅著嘴,想了一會兒,歪頭看著旁邊的王輕候:“王輕候,你是要探一探神殿中心地帶的水吧?”


    “單方麵的碾壓局於現在的情況而言,毫無意義,扶南我肯定不會真的救,我就想看看,反對殷王的人,能反對到什麽地步。”王輕候道。


    “才不止這樣,你肯定有其他的打算。”方覺淺揮手,不相信王輕候的話,又打了個嗬欠,說:“不過我才懶得關心,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但我覺得,孟書君可能會很不安份。”


    “沒錯,那不是能沉得氣的主,現在鳳台城局勢這麽不明朗,危機這麽大,他肯定想快點離開,保全自身,甚至渾水摸魚。”王輕候輕歎聲氣:“他要折騰無所謂,別壞我的事就行。”


    “王輕候,你來鳳台城以後,做過很多事,但似乎都沒有一個明確的目的,或者說,沒有人看穿你的目的。”


    不管是最初的孌童之事也好,李司良父子之事也罷,抑或是如今的孟書君,王輕候所有行事都似乎是東一拳西一腳,看著事情之間都隱約有關聯,但真個論起來,都隻是些皮毛。


    人渣王輕候是個特別能算計的人,他所行的每一步,所做的每件事,都有他的深意在。


    還沒有人真的說破過他的深意。


    當方覺淺這樣說出來的時候,王輕候眸中閃過微亮的光,一瞬即逝。


    “小心肝兒今日是想與我談一談,這目的了?”王輕候扭過身子,笑望著方覺淺。tqr1


    方覺淺也正對著他:“那日在餘慶樓裏,你問我信不信你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一個對的目的,我說我信。”


    “沒錯,我很感動,我差點就因此而愛上你了,啊不對,是我差點就因此更愛你了。”王輕候笑道。


    “其實是因為,在當時我好像明白了你的目的是什麽。”在蜜罐裏泡久了的方覺淺,對王輕候的甜言蜜語有著無比強大的免疫能力,根本不為所動。


    “哦?說說看。”


    “更遠的我看不到,但是近的,我能明白。”方覺淺目光銳利起來,一如她腰間雙刀的寒芒:“你要把五質子,送出鳳台城。”


    王輕候看著方覺淺久不說話,天性多疑的他,腦海裏幾乎又要冒出那個“方覺淺是殺是留”的想法來了。


    但好在,他的的確確是給了方覺淺彌足珍貴世間罕見的,那麽一點兒信任。


    他微微笑起來,眼中的水波似是朝陽下的小溪水流淌,有著粼粼微光,使人著迷。


    他探出手來輕輕穿過方覺淺的長發,慢聲說:“小心肝兒,我最愛你是非不分,嗜殺如命,我希望你永遠是非不分,嗜殺如命。”


    “我是會成長的,總有一天我也會找回我的記憶,希望王公子你的智慧手段也能迅速成長,最好是快過我的成長,否則,若有一天我分得清是非了,壓得住殺性了,看得清你所作所為不值我信了,我也不介意出爾反爾,違背當日承諾。”


    她握住王輕候修長溫潤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慢慢靠近王輕候,近得她緩慢而香甜的呼吸都能被王輕候感受到,她才笑盈盈地說:“殺了你。”


    送五質子,離開鳳台城,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諸候脫韁,天下大亂!


    再怎麽是非不分的小阿淺,也是知道這事兒,他總歸是不對的。


    所以,王輕候最好還是要有一個好的理由,不然,誰會陪他禍害天下呀?


    王輕候手心裏似乎還殘留著阿淺臉頰上的溫度,以及他平日裏最喜歡的細膩光滑手感,換作往日他是要帶著這美妙的手感好夢一場的。


    但此刻卻已是睡意全無。


    啊呀這可怎麽好,他的小阿淺,成長得太快了呀,再也不是一句話就哄騙過去的傻姑娘了。


    他收回手輕輕握了握,又笑開來,望著外麵正跟花漫時搶果脯的方覺淺,決定,還是快些吧。


    畢竟他的小心肝都說了,希望王公子的智慧手段,也能迅速成長不是?


    覺也不睡了,他穿上剛脫下沒多久的外衣,提筆硯墨寫信。


    扶南公子,是要除掉的,且不說這人人品是不是值得一死,但就利益而言,他就沒法兒再活。


    但神殿的水,他王輕候也是要攪一攪的,不然豈不是浪費了別人總罵他攪屎棍這一說?


    “應生,信送去越公子府上,不出意外,扶南這會兒已經去找任秋水表忠心了,那麽宮裏,也該有反應了,咱們這位越公子,是時候進趟宮了。”


    應生收好信,揣進懷中,跑出去兩步又跑回來,小聲說:“我說小公子,那女魔……不是,那方姑娘,是在要挾你呐?”


    “可不是?”


    “公子你別怕,她要殺你的話,我第一個跟她拚命!”


    “得了吧,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她一巴掌就把你拍牆上了,趕緊送信去。”王輕候伸了個懶腰,笑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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