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王輕候在鳳台城裏的第一件事兒算是辦完了。


    鳳台城中無人得曉這其間的來回曲折,隻知道李昌成是個叛徒,屍體還掛在祭神台下邊的木架上吊著,他以前的副手盧辭得了神殿青睞,成為了新的太史大人。


    這些事兒,沒什麽意思。


    鳳台城死人這種事,簡直是稀鬆平常,昨兒還是高官大員,神殿要人,今兒就能死得無聲無息,不起波瀾。tqr1


    人們或許更樂意嚼一嚼有關王輕候的那點事兒,人們說,王輕候這是走了狗屎運,若不是李昌成死得快,他怕是早晚要被李昌成拿來祭刀,給李司良陪葬——管他是不是真凶,他都得陪葬,鳳台城中向來不講道理和王法,講的是拳頭大小。


    王輕候便也溫雅地笑:“各位說得是,的確是在下走運,堪堪躲過一劫,日後還望諸位多多提攜。”


    越清古半敞著紅衣斜倚在榻上,看著王輕候道貌岸然地裝。


    等到人散了,越清古笑問道:“王輕候,我知道你要對李昌成下手,但我想不到,你會殺了他。”


    “何出此言?我如何殺得了堂堂太史?”王輕候要把這個糊塗裝到底。


    “唉真沒意思。”越清古搖頭道,“原以為你會是個有趣之人,簡直無趣透了。”


    王輕候笑而不語。


    越清古站起來,揚了揚袖子,看著窗外的紅袖如雲:“王輕候,我一點都不反對你在鳳台城裏搞事情,但你若是不帶上我,我就搞你,想一想能把你這樣一個狡猾的人整死,一定是一件很趣的事情。”


    王輕候勻勻氣,暗想著好像從來沒有人教過他要如何跟神經病打交道,他這也還是頭一遭。


    “你為何覺得,此事一定是我所為?”王輕候也走到窗邊,陪著他看紅袖如雲,昭月居裏的姑娘們的確是好看,小倌也好看,難怪這麽多人就算跑上幾裏路,也要來這裏尋快活。


    “那天方覺淺跟我說,是她要對李昌成下手,我其實就不信,雖然她說得很真。”越清古道,“我不信的原因,是因為我知道,你不是一個善罷甘休的人,你特別記仇。王蓬絮的仇你還沒報,你就不會撒手。”


    他轉過頭看著王輕候,道:“我雖不知道王蓬絮到底是怎麽死的,但他的死跟神殿絕對脫不了幹係,否則他的屍體不會出現在神息殿。王輕候,你早晚是要跟神殿牽扯上關係的。”


    王輕候身子一懶,靠在窗柩上,望著下方的花漫時和方覺淺,花漫時正在努力地教方覺淺如何柔媚動人,她說女孩子家家太硬氣了就不會有人心疼,阿淺她得學著撒嬌學著服軟,才能惹人憐愛,否則的話,以後肯定要吃苦頭的。


    方覺淺則是十分尷尬,依舊跟以前一樣坐得筆直,端端正正,目不斜視,看都不看一眼旁邊湊上去的清俊小倌。


    “越清古,李昌成是我殺的。”王輕候收回眼神,低頭看著杯中的酒水,笑聲說道。


    “莫非你肯說實話了?”越清古眉眼一抬。


    “阿淺說過一句話,為人為蟻,隨便活活就行,那麽認真做什麽,她說得很對,我要在鳳台城隨隨便便地活下去,這是一個小小的心願,任何阻止我達成這個心願的人,我都會殺了。至於給我二哥報仇這件事,你說得也對,我的確是特別愛記仇的一個人,但至少,我首先要知道,我的仇人是誰。”王輕候笑道。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首先,我要查出我二哥到底是怎麽死的。你若有興趣,我也歡迎你一起來,但有一點,如果哪天我發現,你是阻止我活下去的人,我也會把你殺了。”王輕候抬了下酒杯。


    “你?”越清古像是聽了什麽笑話,大笑起來,“就憑你,殺我?”


    鳳台城中,能殺越清古的人隻有一個,那人絕不會是王輕候!


    可是王輕候卻隻是定定地看著他,帶著微笑,目光溫和,沒有半點淩厲,也沒有半分殺氣。


    突然地,越清古就覺得,是的,王輕候如果要殺他,也許,真的有可能做到。


    於是越清古笑不出來了,他目光探究地看了王輕候一會兒,抬起了酒杯,與王輕候碰了一下:“行,我信你。”


    “聰明的決定。”王輕候笑說。


    “現在你想做什麽?”越清古放下酒杯,搓了搓手心:“我不是一個喜歡等待的人。”


    “見一見其他幾位質子,想來,我們有很共同話題可聊。”王輕候抿了口酒,放下酒杯,下了樓,他覺得,他再不把方覺淺牽走,她身上的衣服可能就真的要被那幾個漂亮的小倌給扒下來了。


    那可不行。


    越清古雙肘立在窗台上,看著王輕候拉著方覺淺的手離開昭月居,其他幾位質子,怕是都沒那麽好見,不知王輕候到底想做什麽。


    方覺淺被王輕候“救走”,說:“花漫時說讓我教她武功。”


    王輕候帶著她往外走,邊走邊說:“沒什麽好教的,在男男女女的花花世界裏,征服對方並不隻有靠武力這一種方法。”


    “那還能靠什麽?”方覺淺虛心地問。


    “靠愛情。”王輕候低頭笑看著她,笑意點亮他雙眸,不似平日裏那番惺惺作態的樣子,笑聲中聽得他說:“不過阿淺,愛情可是個壞東西,你千萬不要學哦。”


    他一邊這樣說,卻一邊牽起方覺淺的手。


    方覺淺看著王輕候修剪得幹淨整齊的指甲,還有修長勻稱的手指,疑惑地問:“那你是把我當昭月居的姑娘了嗎?花漫時說,若不是因為愛情或者友情,所有的牽手都帶著不可言喻的感情或者價格分明的利益。”


    王輕候回頭看她,笑道:“花漫時都教了你些什麽玩意兒,公子我牽著你,是因為我相信你,走吧。”


    走,帶你去看一看,別人的愛情這個壞東西。


    方覺淺必是不知道,能讓狼心狗肺的王輕候說出相信這二字,是一件多麽稀罕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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