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她領略這人間的殘酷之前,可以讓咱們的小阿淺品嚐一點開胃菜。


    先來了解一下,這世上最絕妙的一個詞兒,叫意外,它通常伴隨著壞事而來。


    比如,李司良暴斃而亡。


    怎麽死的呢,據說,是他在餘慶樓受了驚,回家的時候正巧瞅見了他那第十七房小妾新塗的唇脂,那唇脂顏色格外好看,似個蜜桃般飽滿誘人,受驚不小的李司良便想咬一咬壓壓驚。


    這一口咬下去,當場就給毒死在了當場。


    那第十七房小妾,立時給嚇破了膽,哭天搶地地哀嚎。


    王輕候聽了這消息,立時笑出了聲,樂不可支地大笑。


    方覺淺覺得,這人估摸著是瘋了。


    不理會王輕候笑得前俯後仰,她拉著驚魂未定的花漫時坐下,問道:“你跟他那小妾是在醉顏坊裏一起買的胭脂嗎?”


    “是的呀,我打聽完了李府的事,出了門就跟她分開了,唉呀這可怎麽辦呀。”花漫時軟糯糯的聲音裏滿是焦急,又忍不住罵:“公子你別笑了,有什麽好笑的,人家若說那口脂裏的毒是我下的,我死了是不打緊,你可當心你也被牽連進去!”


    “那還是你死吧,公子我的命很金貴的。”王輕候樂道,還揚手端了一杯茶,喚了一聲:“應生,把門開著,今兒晚上咱們是別想睡了。”


    應生是個唇紅齒白的漂亮少年郎,模樣清秀格外招人稀罕,唯一不咋招人稀罕的,大概就是他相當不喜歡方覺淺了,女魔頭這外號就是他叫出來的。


    他打開了公子府裏裏外外所有的門窗,認真地觀察了一下要是有個刺客啊啥的竄進來,得怎麽守怎麽防,已是做好豁出命去保護他家公子的打算了,兩隻拳頭攥得緊緊的。


    王輕候見他這般緊張,便逗他:“小應生啊,別怕,這萬一真有刺客來,咱們阿淺一個打十個,足足夠你家公子我逃命的了。”


    “公子你這人還要不要臉了!總這麽不把阿淺的命當命你合適嗎你!”花漫時聽不下去了,氣罵一聲。


    “誒這話我不樂意聽了啊,你信不信,要真有人來殺我,她肯定開心得不行。”王輕候搖著指頭笑道,“因為她又逮著機會大打出手了呀。”


    花漫時媚眼瞟在方覺淺身上,見她默默然望著天花板,深覺她家公子言之有理,便惱得不行,扭著腰肢跺著腳:“你們兩個,倒是一唱一和呀,枉了我那麽細心給你上藥調理,生怕你死了,你就是個不知好歹的!”


    方覺淺默默然低頭——她從來不想跟花漫時吵架,那是真的吵不過她,她能把人罵出一朵花兒來!


    “來的人不會是刺客,是秋痕罷了。”方覺淺小心地插了句嘴,打斷了花漫時的喋喋罵聲。


    “秋痕?”花漫時怔住,“那個昭月居的清倌人?”


    “嗯,你不是說,李司良的那小妾也是昭月居裏出去的嗎?秋痕認識那小妾也不是不可能,再加之今日王輕候這個人渣輕薄了她,那毒藥,怕就是秋痕下的。”方覺淺握了握刀,冰涼的觸感總是讓她覺得很心安。


    花漫時一聽這話,便笑了,“我說公子,你這風流性子我倒是一貫清楚的,可是這秋痕姑娘說不得是你未過門的二嫂,公子你這麽做有點不合適吧?”


    王輕候一口茶險些噴出來,瞪了方覺淺一眼,瞧見了方覺淺眼角的一點暗喜的笑意——看來能暗戳戳陰自己一把讓她很是開心啊。


    小東西,就讓她開心好了。


    王輕候這樣想。


    “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王輕候不要臉。


    “你給我正經點!”花漫時喝道,“趕緊著,到底怎麽回事!”


    “簡單來說,秋痕是神墟的人,他們或許覺得我二哥的死跟神殿脫不了幹係,所以想借著這層緣由讓我也加入神墟,但我個人認為,神墟這地方成日裏打打殺殺,跟我喜好和平的秉性相悖,於是婉拒了。”


    王輕候恬不知恥!


    兩位姑娘不說話,嫌棄地看著他。


    “真的,我連鴿子都不吃!”王輕候認真地說。


    “公子,您早上吩咐的烤乳鴿好了,我給您端過來了。”門口小應生的聲音,殷切而及時地響起。


    王輕候尷尬:“我隻是吃烤乳鴿,又不是我親手殺的。”


    “姑娘您找誰?”端著乳鴿的小應生一臉懵懂地問。


    “王公子這不是等著我嗎?”秋痕姑娘,到了。


    王輕候啃著乳鴿,笑看著秋痕:“您就一個人來呀?也太看不起在下……看不起阿淺了吧?”


    “來再多的人,不也是方姑娘的刀下亡魂嗎?”秋痕沒了白日裏的氣急敗壞,許是籌碼在握,顯得從容不迫。


    “這倒也是。”王輕候擦擦滿是油的手,雙手交握放在腰間,笑問道:“那麽,神墟使徒,找在下何事呢?”


    “你怎麽知道我是神墟的人?”秋痕卻提問。


    “很簡單啊,在餘慶樓行刺的刺客後頸上有刺青,兩把利劍相交於一個三角形內,這是你們神墟的標誌嘛。”王輕候答道。


    “可是知道神墟之輩世間極少,你如何得知?”秋痕又問。


    “我知道的遠比你們想象的多得多,比如我就知道你今日穿的肚兜是紅色,對不對呀?”王輕候笑眯眯。


    “王輕候!”秋痕的從容不迫立時破功,話說回來,估計是沒有哪個有廉恥心的女子能在他麵前不破功的。


    方覺淺悄沒聲息地鄙視一聲,王輕候想把秋痕惹得發怒,失去理智,方便套話,也犯不著用這麽渾的方法吧?


    “秋痕姑娘別動氣嘛,你還沒跟我說正事兒呢。今日在昭月居個個都瞅見了我跟李司良起衝突,轉眼李司良就死在了他家小妾的櫻桃唇下,而他家小妾又跟我家下人來往過,這怎麽看,我都脫不開幹係呀。秋痕姑娘布局嚴謹,可是想給在下指條明路,逃出一線生機?”


    王輕候三三兩兩幾句話,將這場“意外”概括完畢,而此刻,則到了如何解決“意外”的關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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