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台城是須彌大陸上有名的酒色之都,美人纖細柔美的胳膊伸出欄杆招搖著晃動紅絹,蹁躚起舞的裙裙搖曳出糜爛的不朽,銷魂蝕骨的五指柔總是能將恩客的錢袋和身體一齊掏空。


    紙醉金迷,夜夜笙歌,酒池肉林,流淌不息。


    而昭月居則是這酒色之都裏,最負盛名的所在。


    就如同每一個故事裏最有名的那個青樓一樣,它總是要搞得特別一些,神秘一些,事兒多一些,以便突顯它“最有名”這個金字招牌。


    昭月居,亦如是。


    它遠離熱鬧非凡的鳳台城中心,而是在城北郊外一處看上去人跡罕至的峽穀裏。


    繞進峽穀中卻是另外一方天地。


    白雪蓋翠竹,此處的竹林生長得極好,便是冬日時節也沁綠醉人,映雪之後更是雅致至極。


    竹林深處掩著連綿的樓群,樓群全是竹篾竹條編搭而成,與景相融。


    地處偏僻,但客人卻很多,男女皆有,來來往往的多是華美的軟轎,仆人身著的衣物都是上好的綾羅綢緞,就更不要提他們的主人身份何等顯赫。


    方覺淺繞過前門,找到一處無人的地方翻過牆,一路飛簷走壁躍上了五樓,推窗而入,一個姑娘家,對妓院青樓她熟稔自如,委實不太像話。


    “好說我這裏也是昭月居,別說在鳳台城,便是在整個須彌大陸上也是拿得出手的地界兒,你老是這麽翻上翻下的,若是叫人瞧見了,我可怎麽跟人解釋?”


    五樓屋子裏傳出一個極是清朗雅正的男子聲音,藏著絲恬適的歡喜笑意。


    “我來這裏等那個垃……等王輕候。”方覺淺坐下,探出雙手烤了烤火,神色卻淡漠。


    “他不來,你便不願上我這裏來坐坐?”說話的主人坐在她對麵,遞了一杯醇香的瓊酥酒給她暖身子,說話間有些失落。


    “我又不喜歡找小倌,沒辦法幫襯你生意。”


    ——似是忘了說,方覺淺這姑娘啥都好,武功絕頂一個打十個不在話下,長得也豔冠一方足足稱得上聲絕代佳人。


    就是有兩個小毛病,一個看官你已知曉,愛殺人好血腥,水靈靈的小姑娘家,這實實算不得什麽“雅好”。


    第二個小毛病就有點說來話長,於是我們長話短說。


    方覺淺她在神祭日醒來,卻忘了她自個兒是誰,對往事記得那叫一個幹淨,連帶著把這行走人間的規矩和正確方式也給忘了。


    方覺淺像是初生入世的懵懂人,不是很明白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之道,也不是很懂得如何委婉地表達內心的意思,直來直去,直如昭月居外的條條竹竿。


    而善惡對錯,是非曲直在她這裏,也隻有一道模模糊糊的輪廓和概念,偏偏還嗜血好殺,不服就幹,若無個好心人引路,她走上邪道卻也隻是時間問題。


    與王輕候相較,他是紅塵看遍風月手,她是初來乍到人間客。


    就像此刻這位名震鳳台城的,昭月居的老板抉月公子,以如此委婉的話來親近她時,她也聽不懂這話裏溫柔含意,直愣愣地說她不喜小倌,無法幫襯昭月居生意……


    好在善解人衣且善解人意的抉月公子早已習慣了她這說話的方式,倒也不生氣。


    隻是支著額頭笑看著她一身血衣,著小廝打了一盆溫水進來讓她清洗:“你又去幫他殺人了嗎?”


    “嗯。”


    “小公子也真是不心疼你,好說也是姑娘家,盡叫你做這些血腥事。”


    “我自個兒喜歡,這倒是怪不著他。”


    小姑娘這點倒是極好的,雖然王輕候在她看來是個人渣不假,但也不把什麽髒水都往他身上潑。


    抉月公子聽了這話,笑了笑,不出聲,隻細細地替她擰了個幹淨的帕子遞過去。


    小廝通報:公子,王公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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