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殷朝王都鳳台城外有一樁趣事。


    以溫文爾雅聞名天下的朔方城質子王輕候,在一片白雪茫茫中,撿了個寶貝,走進城來。


    寶貝是個女子,女子模樣如何,暫且另說,隻道這性情,可怕得很。


    聽傳聞,此女善妒,屠盡公子府裏紅粉骷髏上百,王公子拍案叫好,獨寵此女。


    故有言,此女手段殘忍,嗜殺成性,所過之處難有活物。


    而性情溫雅的王公子,自此性情大改,對其寵溺有加,作惡之事也一力相隨。


    人們說,王公子中了邪術,失了心誌,那女子,是個妖物。


    殷王陛下對此十分欣慰,朔方城來的質子,最好死於妖物手中。


    一個月過去,雪依舊下得沒心沒肺沒個盡頭,遮天又蔽日。


    朔方城來的那位王輕候質子,暫時仍沒被妖物耗幹精血死個透,反倒是在鳳台城裏越活越快活了,而那妖物也是越發的猖獗,可謂惡貫滿盈。


    比方這日。


    鳳台城外那條連通王都與外界的官道上,滿是積雪,混和著汙黃的泥水汙穢不堪,官道上五個麵相凶悍的男子騎著馬,護送著一輛囚車。


    囚車裏關著六七個幼童,約摸十來歲,蓬頭垢麵看不出男女,赤著雙足,腳踝上捆著冰冷粗大的鐵鏈,幾人正靠在一起低低地啜泣著,不敢哭得太大聲。


    這低低啜泣聲仍是惹得看守的人不痛快,回頭便是一頓高聲嗬斥。


    “哭什麽哭,又沒死爹死娘,等到了鳳台城有的是好日子等著你們!”


    “就是,擱這兒嚎喪呢!把哥幾個嚎急了,直接就在這兒把你們辦了你信不信!”


    “好說也是些細皮嫩肉的上等貨,要不就讓哥幾個開開葷?反正早晚也是要讓人糟踐的,不上白不上!”


    囚車裏便連哭聲都不敢再傳出來,騎馬的男子勒韁停馬,伸手往囚車裏摸過去,烏黑的指甲蓋裏滿是髒泥,狠狠捏著幼童的臉,快要拽下一團肉來,那孩童又痛又怕,放聲大哭。


    指甲烏黑的男人聽了這哭聲反而起了興致,猛地拉開囚門,幼崽般的孩子們齊齊擠向角落,曲起了膝蓋,發著抖牢牢抱成一團,癡心妄想著抵禦這場即將到來的暴行。


    在外一些的孩子身上的衣衫,被人用力一扯,裂成兩半,瘦弱的身子裸露在外。


    囚車裏便傳出來一陣陣驚恐的尖叫聲,尖厲得似能刺穿耳膜,讓人心肺發顫,與之鮮明對比著的,是男子猖狂淫肆的浪笑。


    突然有個聲音,甜蜜蜜,脆生生,三分軟糯七分嬌蠻,憑空傳來:


    “呐呐呐,幾個大男人,在欺負小孩兒呢,羞不羞?”


    不遠處的樹下走來一個姑娘,模樣兒甚是嬌俏明媚,右眼眼角下方一顆朱紅淚痣,說話的時候還皺皺瓊鼻,孩子氣十足,嬌憨可愛。


    她背著雙手在身後,一蹦一跳走過來,帶著無知無畏,人畜無害,天真爛漫的笑意。


    “喲嗬,想不到今兒是咱哥幾個的好日子,這還有狐仙娘子送上門來啊!”


    幾人鬆開幼童,對視一眼,便都能明白對方心中的齷齪想法,不約而同地圍獵般圍向這待宰的狐仙小娘子。


    姑娘往後退一步,撲爍著濃密的眼睫,如隻受驚的小鹿瑟瑟可憐,讓人好生想欺負。


    她目露怯色,怯色底下藏戲色,那戲色躍躍欲試著使壞,就要咕嚕嚕地跳出來。


    抿了抿薄唇,她像是在咽下某種渴望,在喉間發酵成滾燙的欲望。


    “是我的好日子呢……”


    那姑娘低聲輕喃,身形靈動如狐驟然而至大漢跟前,素手一動,但見一蓬溫熱的血在她掌間如盛夏花綻。


    她眼角朱砂痣似是活過來,泛起血光。


    輕輕聞了聞這腥甜的血味,喉間咽下的那些滾燙的欲望得到盛大澆灌,她滿足地歎——


    “可以狩獵了。”


    許是沒想到這狐仙娘子一言不合便拔刀,幾個男子也有些怔住,看著失去了一隻耳朵的同伴怔了一晌,才回過神來,提了兵器便往姑娘身上招呼過去,麵色猙獰狠辣。


    狐仙小娘子眼底藏的那些戲色終於掙脫偽裝,一躍而出,褪去了遮掩的怯弱,柔荑小手中的短刀在掌心一旋,她箭步上前,開始這場狩獵的遊戲。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


    血染大地。


    “妖怪!”四周的守衛失聲尖叫,手中提著利刃發出絕望的哀鳴。


    “呼~”紅唇如鮮血,輕輕一吹,溫柔吹落一片沾在她指尖上的落雪,薄如刀鋒的唇彎起一道烈焰般灼人的笑——


    “你們,太弱了呢。”


    她媚眼婉轉,朱砂淚痣裏帶無盡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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