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風激蕩,瞬間就至沈約的胸前。


    鄭公公訝然失色,隻叫了聲,“哎呀。”他看起來想要幫沈約擋球,奈何身子太胖,根本有心無力。


    下一刻,鄭公公更是詫異。


    那個皮球已到了沈約手上,滴溜溜的轉動。


    “好球技!”鄭公公忙讚了句,見禍事轉好事,不由得暗抹了一把冷汗。


    沈約看向一個少年。


    那少年約莫十四五歲,正是走向叛逆的年紀,這淩厲的一球,正是那少年踢來。


    是有意!


    事發突然,太多人隻感覺這是個意外,可沈約明察秋毫,在皮球衝至前,已注意到那少年早就留意他,然後在球到腳下後,隨即用盡全力的將球向他踢來。


    皮球外是皮革,內在中空,看起來和現代足球很是接近。


    就因為這般,尋常人若出乎不意的挨上一下,也絕對疼痛難忍。


    這人是故意的。


    可他沈約才到汴京,認識的人很少,如何會有個宮中少年對他惡意滿滿?


    看那少年的服飾華貴,應該是宮中皇子,一個皇子,如何會對他沈約展現敵意?


    沈約接球後,早對事情的脈絡進行延展探索。


    見沈約望來,那少年卻沒什麽懼意,隻是叫道,“你這個下人,拿了本皇子的球,怎麽不下馬跪送過來。”


    趙巧雲變色,低聲道,“是趙愕,十五哥。”


    喬才人吃驚道,“怎麽闖禍了,巧雲,你快將這球還給他。”


    皇子多比帝姬要尊貴,喬才人知道趙愕在天子的眾多兒子中,是極為飛揚跋扈的一個。


    母憑子貴,子憑母威。


    她喬才人生個女兒,是以隻是個才人,趙愕生母王月宮可是賢妃,身在後宮一等之列,和她喬才人不可同日而語。


    能入妃嬪之列,那定是得天子寵愛,能得天子寵愛,在宮中自可橫行。


    喬才人隻怕惹禍,又不好損沈約麵子,這才想讓女兒委屈一下。


    趙巧雲立即下了轎子。


    無論如何,她還是以大局為重,不想她才下轎,沈約已經將球丟在了趙愕的腳下。


    球場有了那麽一刻的安靜。


    蹴鞠技術在唐宋掀起個高峰,球場也設球門,每隊12人,有球頭、驍球、正挾等稱號其實和現代足球的前鋒,後衛有些相似。


    既然如此,一場球賽,踢球的人絕不在少數。


    球場那多人在看著,趙愕見沈約不聽他的命令,仍在馬上,隻是丟球過來,隻感覺臉上無光。


    他的飛揚跋扈是從母親當了賢妃而起,除了皇帝,素來無人製止,因此不過數年光景,對這個社會的認知已是唯我獨尊。


    眼見沈約不聽他吩咐,趙愕按捺不住怒意,一腳勾起皮球,腳上顛了幾下。


    周圍眾人都在叫好。


    沈約感覺這小子隻憑這顛球的技藝,就勝過他那個年代的某些職業球員了,可他又深知,趙愕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有些因緣起,若不斂心靜意,必定蔓延結果。


    果不其然,趙愕隨即將球顛高,一記淩厲的旋風踢,那皮球再度向沈約衝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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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公公高叫道,“使不得,使不得!”


    他本來覺得事情過了,正準備過去和趙愕解釋兩句,不想趙愕這般暴脾氣,居然再度襲擊沈約。


    一之謂甚、豈可再乎!


    周邊的人又叫了聲好,顯然是在為皇子打氣。


    狗子不講是非,隻看主子的臉色。


    每一條流浪狗的背後,都可能有個心在流浪的主子。


    那些陪練的人雖然覺得鄭公公在場,可一切都有趙愕撐著,倒也不怕事大。


    鄭公公色變。


    趙巧雲驚道,“公子小心!”


    沈約馬上未動,隻是伸手再度抓球。


    趙愕臉上露出一絲惡毒的笑。


    他這個旋風踢在球側,用力將球飛速的旋轉,這種球,不要說用手、就算用腳來接,都會滾飛出去。


    沈約不自量力!


    趙愕腦海中才閃過這個念頭,笑容驀地僵在了臉上。


    沈約抓住了那皮球。


    皮球隨即“嗤”的一聲,居然癟了下去。


    球場眾人亦是錯愕。


    皇家用球,自然韌性十足,抗踢耐磨,怎麽到了沈約的手上,如同豆腐一樣?


    沈約甩甩手,將泄氣的皮球丟在了腳下,對鄭公公道,“我們可以走了吧。”


    鄭公公連忙點頭,“沈公子請先行一步。”


    他策馬去攔那些要衝來的人,焦急道,“這是聖上召見的沈公子,你們誤了聖上的功夫,聖上怪責,你們可別怪本公公沒有提前說明。”


    他對趙愕也是頭痛,可趙愕畢竟是皇子,他也不肯輕易得罪。


    那些人本是狗仗人勢,要替皇子趙愕出頭,可聽鄭公公這麽說,不由都止住了腳步,有人拉住趙愕道,“沂王,算了。”


    趙愕一把推開那人,卻也沒有追上去,隻是衝著沈約叫道,“我知道這個沈公子,昨晚和趙巧雲私通的那個男人嘛,也不知羞。”


    一言落,巧雲臉色微白。


    沈約皺下眉頭。


    對方出言齷蹉,沈約倒不覺得什麽,這種跋扈的孩子,再難聽的話也講得出來,可因為是孩子,自然不應該知道這些宮中秘事,他能說出,多半是聽旁人議論、受人指使。


    略帶憐憫的看了趙愕一眼,沈約策馬向前行去。


    鄭公公也是神色緊張,焦急道:“沂王,你可闖禍了。”說著策馬向沈約的方向奔去。


    趙愕雖未成年,可趙佶的兒子多數封王,這個趙愕也不例外,見鄭公公慌慌張張,趙愕卻是不以為意,大聲道:“你這個奴才,對本皇子這般不敬,小心本皇子告你一狀。”


    鄭公公顯然無暇理會。


    趙愕旁邊那個拉住他的少年道,“沂王,別鬧了。看鄭公公的樣子,好像我們真的闖禍了。”


    那少年看起來比趙愕年長,不過地位當然遠在趙愕之下。


    趙愕冷笑,“文彥,我的大進士,你可別忘,本皇子是在為你出頭。”


    那個叫文彥的少年垂下頭來。


    趙愕隨即道,“闖禍的不是本皇子,而是那個沈約。”隨即露出狡黠的笑,趙愕得意道,“他還不知道,他闖下了大禍,隻要本皇子告他一狀,管保他吃不了兜著走。”


    文彥低頭看著地上那泄氣的皮球,也是露出絲微笑。


    “再說,一切都是三哥的主意。”趙愕又道,“三哥和本皇子最得父皇的信任,憑我們兩個幫手,你還怕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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