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又靜。


    完顏希尹吩咐完畢,對著沈約、楊幺一拱手,隨即瀟灑的離開。


    可出了庭院,就看到完顏宗翰立在前方的樹下,以手擊樹,似在思考什麽,完顏希尹謹慎的靠近,低聲道:“恭喜勃極烈,終於破解了琴、畫之秘。”


    優秀的屬下就應如此,無論做成什麽,總不會忘記將功勞算領導的一份。


    完顏宗翰卻是眉頭皺起,喃喃道:“沈約能獨力讓《清明上河圖》展示異常,就應該是因為他能做到什麽心無所住之故?”


    沈約猜的絲毫不錯,完顏宗翰老奸巨猾,並沒有放過沈約讓圖畫顯示奇異的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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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顏希尹緩緩點頭,低聲道:“看起來的確如此,沈約隻是傳授詩盈一個生心法門,詩盈就能激活九霄環佩的妙用,從這點來看,詩盈悟性很高,而沈約亦是真正的智者。”


    完顏宗翰看了完顏希尹一眼,“你很少這般讚人。”


    完顏希尹微笑道:“隻因沈約值得不才稱讚。”


    完顏宗翰似隨口道:“你自然做不到沈約那般心無所住?”


    事實上,他完顏宗翰能聽懂這些理論都屬不易。


    聽懂和能夠做到更是差了一大截。


    完顏希尹輕歎道:“能做到這點的人,可遇不可求。”


    完顏宗翰喃喃道:“這麽看來,我們一定要將沈約,詩盈留在手中才行。這是我們最關鍵的底牌。”


    完顏希尹緩緩點頭,隨即想到了什麽,緩緩道:“勃極烈來的匆忙,和沈約亦是初見,不亦是對沈約很是禮遇?難道說……勃極烈當時也是在城門前?”


    完顏宗翰微怔,反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完顏希尹略有詫異,“勃極烈難道不是看到沈約在城門前的驚人一幕,這才選擇禮賢下士嗎?”


    完顏宗翰皺眉道:“沈約在城門前顯示了什麽異能?”


    完顏希尹稍有遲疑,終究還是將城門前一幕說與完顏宗翰。


    完顏宗翰聞言,有些詫異道:“你是說沈約在誰都看不見的情況下,離開馬車廂,然後救下了那個孩子?”


    他想象當初的情況,覺得絕無可能,但他信完顏希尹絕不會捕風捉影。


    完顏希尹謹慎道:“正是如此,此人……此人……實在有神鬼難測之能。屬下隻怕他被韓企先說服,這才出手攔截,隨後立即通知了勃極烈。”


    完顏宗翰微微點頭,“你做的很好。”隨即冷笑道:“韓企先這個老狐狸,一直鼓動皇帝,想推行中原的三省六部製度取代勃極烈,順勢架空吾的權利。這次若被他得手,收買沈約,吾隱患不小。”


    完顏希尹默然無應。


    完顏宗翰冷笑道:“外敵未去,內亂又生,這漢人的後代嘛,總是信不得。多虧你忠心耿耿為吾盡力。”


    稍有沉吟,完顏宗翰又道:“兀室,你如何看待沈約這人?”


    完顏希尹默然片刻,“沈約乃真正的智者,屬下建議勃極烈以德服人。”隨即笑笑,完顏希尹又道:“勃極烈對沈約已經很是禮待,屬下也是首次看到勃極烈如此禮遇一人。”


    完顏宗翰笑笑。


    完顏希尹忍不住道:“可提親一事,勃極烈可是真有這個念頭?”


    完顏宗翰淡然道:“沈約既然是個英傑,火舞嫁給他有何不可?”


    完顏希尹微有意外道,“那勃極烈為何要留下詩盈呢?”


    完顏宗翰輕淡道:“沈約這種人物,本是神龍見首難見尾,若不有所牽掛,如何會肯為吾行事呢?”


    完顏希尹微有意外,立即明白完顏宗翰的用意——詩盈是牽製沈約的棋子,沈約無所不能,可詩盈是個弱女子。隻要這二人扯上關係,他們就利用詩盈控製沈約。在完顏宗翰的眼中,女兒都可以當作籌碼,詩盈亦是這般。


    “勃極烈看起來對沈約很是熟悉。”完顏希尹緩緩道。


    完顏宗翰喃喃道:“吾熟悉,因為有人早對吾說過此人的稀有。”


    完顏希尹內心有些異樣。


    這些年來,他著實是完顏宗翰最值得依賴的人才,可他居然不知道完顏宗翰在說哪個。


    完顏宗翰瞥了完顏希尹一眼,“你一定想不出那人是誰?”


    完顏希尹笑容有點勉強,“屬下駑鈍,的確不知誰會對勃極烈提及沈約?是酆都判官嗎?”


    完顏宗翰搖搖頭,“吾不知道酆都判官去了哪裏。吾說的那人,其實吾也不知底細。”


    完顏希尹很是奇怪。


    完顏宗翰又道:“可吾又覺得他是吾的一個熟人。”


    完顏希尹自負才智,但這會兒著實有些發懵,內心想問——你的熟人,你不認得?


    完顏宗翰隨即道:“因為那人對吾的用心,很是明了,甚至對吾的習慣,都很了解。若不是熟人,如何會這般清楚?”


    望向一頭霧水的完顏希尹,完顏宗翰沉聲道:“但吾又確信,這一生,絕未見過此人。”


    完顏希尹詫異道:“那人……什麽樣子?”


    “白發蒼蒼,很是老邁,說他有百歲高齡,吾想也應該有人相信的。”完顏宗翰喃喃道。


    完顏希尹滿是訝異,實在想不出有哪個百歲老人有這般能耐。


    完顏宗翰隨即道:“如今琴、畫秘密已解,證明無誤,雖然書、棋的下落仍舊……有問題,可足夠我們繞過韓企先,和完顏晟討論一二了。”


    他可直呼完顏晟的大名,完顏希尹卻謹慎道:“皇帝近日來,始終不見群臣,諸令全由韓企先代發,這事很有蹊蹺。”


    完顏宗翰斜睨完顏希尹道:“你想說什麽?”


    完顏希尹謹慎道:“勃極烈可曾聽過中原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一說?”


    完顏宗翰反倒很是平靜,“你以為韓企先控製了完顏晟?”


    完顏希尹又沉默下來。


    有些事情,本不應該經他之口。


    完顏宗翰笑容很是古怪,甚至可說是有些奇詭,“韓企先的祖先原本漢人之後,以往一直為遼行事,他何德何能,又有何根基,敢控製完顏晟號令我大金?”


    完顏希尹立即道:“屬下不過妄自揣測,請勃極烈恕罪。”


    完顏宗翰擺擺手,“兀室,你乃吾最值得信任的手下,何必這般客套。”


    完顏希尹露出知遇的表情,“那屬下真想不出皇帝近來不出麵的緣由。”


    “吾本來不知的。”完顏宗翰的笑容更是詭異,“可白發那人卻告訴吾有關完顏晟秘密的真相。”


    完顏希尹忍住發問的衝動。


    他深知為人屬下的本份,完顏宗翰若要說,他不問,完顏宗翰也會說。但他內心著實很是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會對金帝的真相亦有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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