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


    這已是下半月,月亮要到下半夜才出來。此刻的山林中,隻有這麽一間府第,府中通明的燈火,成了點綴山林的一輪地下明月。


    坐在那平台上,謝宛和王塊一直在等著月亮也來。她們想著,清風明月,山深林密,有美一人,白衣皎兮,琴聲飄兮,那真真是人間至景。


    可惜,她們一直等啊等,那一輪明月怎麽也不肯出來,而那個著白裳的美男,更是不曾與她們見過麵,仿佛他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家的府中來了客人。


    幸好,現在是春天,林雖密,樹雖巨,卻無蚊蠅相擾。偶爾傳來幾聲虎嘯猿啼,看著不遠處高大的護衛,還有身後燈火通明的華屋,也無畏懼了。


    王塊看向謝宛,見她神色鬱鬱,想了想,向她湊近少許,小聲勸道:“阿宛,我七叔雖好,可那陳氏阿容真不是易處的。我看他們失和的傳言定然有虛。”頓了頓,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你還是放棄吧。”


    這一次謝宛隨她來到此地,雖然是她主動的,自願的。可王塊一直沒有阻止過,不過不阻止,她還是讚同的。現在人也到了,風聲已放出了,她卻勸謝宛打消主意,實在有點不地道。


    謝宛低著頭,在溫泉中沐浴更衣後,她著的便是一襲白裳,仔細看,這白裳雖是女服,卻與王弘的白裳樣式頗為相似。


    。。。。。。這便是含蓄。她一個小姑子,不可能,也斷不能去主動跟一個有婦之夫說,我喜歡你,你休了你妻子娶了我吧。於是,她便著上與他相似的裳服,通過這裳服告訴他,自己對他是何等傾心。


    然後,她的地位擺在那,雖然比起琅琊王七遠遠不如,可比那陳氏阿容,總是高貴些吧?這樣高貴的她,總不至於當一個不起眼的小妾吧?


    讓她失望的是,王弘根本就沒有來,她的這俏媚眼純粹使給瞎子看了。更讓她心煩意亂的是,她清楚地知道,王塊說的話很有道理。當此之時,她最好的選擇是抽身退步,便當這次真是來遊山玩水。


    可傾慕數年,一夕盡棄,怎能甘心?


    垂著眸,謝宛的聲音輕而自信,“他,不曾看清過我。”


    她相信,他如果看清了她的麵容,見識了她的絕美,態度會有不同。


    王塊聞言,暗歎一聲,她想了想,還是歎道:“可七叔有那三個混小子。”隻說到這裏,不管是她還是謝宛,都打了一個寒顫。


    就在這時,角落處伸出一個小腦袋,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轉啊轉的,望著謝宛和王塊,他脆生生地叫道:“十九姐,你叫我們嗎?”


    王塊大驚,她駭然回頭看去,張著嘴,差點脫口而出:我的聲音這麽小,你這小祖宗怎麽可能聽到的?


    在她們的強笑中,那孩子已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他裝模作樣的負手背後,昂著頭,一邊走,一邊雙眼骨碌碌地轉動。


    走到王塊的麵前,孩子扇動著長長的睫毛,一臉好奇和天真,“十九姐,你為什麽叫我們是混小子?你不喜歡我們嗎?”


    “不,不是,當然不是。”王塊連連陪笑。


    孩子卻不理她了,他轉過頭看向謝宛。


    圍著謝宛轉了一圈,孩子仰起小臉,眨動著好奇的大眼,奶聲奶氣地說道:“這位姐姐,我剛才聽你的婢女說,你比我母親漂亮,也比她高貴,她們為什麽要拿你與我母親比呢?”


    在謝宛有點僵硬的笑容中,孩子扁著嘴,大眼中迅速地浮出一圈水花,他含著淚意地說道:“我不喜歡她們那樣說話。”


    謝宛連忙說道:“她們是胡說的,小郎萬勿在意。”


    就在她忙著解釋的同時,孩子自顧自地含著淚說道:“我剛才問了我父親呢。”


    啊?


    兩女相互看了一眼,謝宛的臉色白得發晃,她小心的,緊張的,吞吞吐吐地問道:“你問了你父親什麽?”


    孩子眨巴眨巴著眼,一派天真地說道:“我問父親,你的婢女為什麽要把你與我母親相比?還老說我母親不好?”


    在謝宛的臉色白得變青時,孩子歪著頭,咧著小嘴說道:“父親說,總有一些世間愚婦,不知自醜地出來蹦噠,那等人不理她就是了。”


    他說到這裏,抬起頭,好不天真地望著謝宛,問道:“這位姐姐,我父親說的是不是你啊?他不喜歡你呢。”


    謝宛的身子晃了晃。


    見到好友撐不下去了,王塊在一旁邊忙喝道:“王夙,不對,王淩,休得無禮!”


    孩子回頭瞪了她一眼,大叫道:“我不是阿淩,你叫錯了。”不等王塊開口,他伸出手指指著王塊的鼻子,尖叫道:“老家來了那麽多人,我最討厭的就是你了。哼,我們都討厭你!”


    一句話說完,不等王塊反應過來,他嘴一張,哇哇大哭著衝了出去。


    轉眼,王夙的小身影便消失在黑暗中。


    望著他遠去的身影,王塊呆怔良久,突然低聲說道:“阿宛,我們還是回去吧。最多呆三天,我就回去。”


    她回頭看向謝宛,一臉不高興地說道:“我是琅琊王氏的嫡女,實是受不了稚子這麽一喝!”不止是這樣,還是那王軒明裏暗裏的譏諷,還有她的七叔,不屑一顧的態度。


    她也是天之驕女,何必受這閑氣?


    謝宛白著臉,她低著頭,咬著唇一言不發,直過了許久,她才嘶啞地說道:“三天,三天內我見他一麵。若依然如此,我們回去。”


    王塊點頭。


    話說王夙衝出不到三十步,便急急刹住。在他前方的黑暗處,另一個童子蹦了出來,問道:“如何?”


    王夙負著手裝模作樣地踱出兩步,道:“一切如大兄所言。”


    才說到這裏,他小臉一塌,失望地問道:“我們今晚還要不要裝狼去嚇她們?”


    王淩想了想,點頭道:“要。”


    王夙歪著頭,認真地說道:“休讓父親知曉。”


    堪堪說出這幾字,一個清潤中帶著疑惑的聲音傳來,“什麽事不讓我知曉?”卻是一襲白裳的王弘,踩著晚風,帶著婢仆而來。


    他低下頭,盯著兩個孩子縮著腦袋鬼鬼崇崇的模樣,眉頭微蹙,揮手召來一仆問道:“兩位小郎剛才去了哪裏?”


    那仆人恭敬地回道:“去了兩位嬌客那裏。”


    王弘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盯著兩個縮著身子,努力把自己變得不那麽引人注目的小家夥,徐徐說道:“帶上他們。”他緩步向平台方向走去。(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a href="http://www.qidian.com" target="_blank">www.qidian.com</a>,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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