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由夢陪我回到了當初的那處房子,找出了那套冬常服軍裝。


    果真不出我所料,軍裝畢竟是毛料的,由於長時間沒得到有效清洗和晾曬,軍裝有些發黴了。


    我望而興歎,由夢歉意地道:“對不起,是我疏忽了!其實我應該把你的衣服拿過去洗一洗的。這樣的話-----”


    我打斷她的話:“不怪你。怪我。”


    由夢道:“我們拿去幹洗一下吧!還能穿。”


    我點了點頭,跟由夢一起將衣服拿到了幹洗店。


    但實際上,這麽長時間沒穿軍裝了,心裏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期盼。對於軍人來說,軍裝和槍一樣,是軍人的生命和靈魂。完成任務之後,我迫切地想要在第一時間穿上軍裝,體會一下當初的風采。


    而由夢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向我建議道:“要不,我幫你先弄一套穿著?”叼上一顆棒棒糖,撲閃著漂亮的大眼睛,等待答案。


    我試探地追問:“你能弄到?”


    由夢自信滿滿地道:“本姑娘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我衝她豎起大拇指:“你吹牛的本事,倒是日益漸長啦。哈哈。”


    由夢挑眉冷視:“不信?”


    我搖頭:“有點兒懷疑。特衛局對軍裝的管理相當嚴苛,每個幹部基本上隻有一套幹部常服。如果你能弄到,要麽是運用你老爺子的關係,要麽是去外麵的軍品店裏,弄套假軍裝。”


    由夢使勁兒地吐了一口泡泡:“答錯了!本姑娘自有本姑娘的資源!跟我走。”


    她拉著我,打車回了特衛局分給我們的那套房子。


    讓我沒想到的是,這房子已經被重新裝修過了,家具擺設一應俱全,裝飾風格更是巧奪天工,雅俗共賞。


    我見縫插針地將由夢擁摟在懷裏,讚歎道:“是不是急著想要嫁給我了?連婚房都裝修好了?”


    由夢羞怯地拍打著我的胸膛:“自作多情!誰說要嫁給你了?”


    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那你嫁給誰?”


    由夢眼珠子一轉:“當然是嫁給-----嫁給我的丈夫啦!”


    我大言不慚:“我就是。你的丈夫,非我莫屬。”


    我趁機在由夢額頭上吻了一下,感受著她那熟悉的清香和氣息,心中蕩漾著一種由衷的幸福。


    任務完成了,愛情回來了!我們是時候構建一個幸福的小家了!


    想到這些,我幸福的跟花一樣。


    簡單地親密了一下,由夢果真出去幫我弄軍裝去了。我想跟她一起去,她卻執意獨行。


    我拗不過她,隻能留在這間溫馨的空房子裏,遐想萬千。


    四下子轉了轉,越轉越覺得溫馨。


    最後我躺在那張大床上,呈大字型,幸福地勾勒著未來的美好……


    大約四十分鍾後,由夢趕了回來。她的手裏,果真提了一套包了塑料薄膜的軍官冬常服。


    我既驚喜又疑惑,但是再三追問之下,由夢仍然不肯說出衣服的來源。


    這丫頭,賣關子的水平,已經直逼由局長了。


    由夢親手幫我綴釘好了領花和軍銜,我激動地穿上,站在鏡子前,陶醉不已。


    由夢深受熏陶,也穿上了自己的那套女士軍官常服。


    我們二人望著鏡子裏這天生的一對,感慨萬千。我還虛張聲勢地撫了撫肩膀上的星星,擁緊由夢道:“一個嶄新且極富戰鬥力的軍人家庭,即將誕生。”


    由夢幸福地將腦袋靠在我的肩膀上,左臂摟住我的腰,羞怯地笑了起來:“你準備,準備什麽時候------”或許是意識到難以啟齒,由夢隻說了半截,沒道出下文。


    我堅定地道:“當然是越快越好!我可是等不及了,都。”


    由夢笑怨道:“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兒,沒娶過老婆啊,看把你可憐的!”


    我睜大眼睛瞪著由夢,強調道:“說什麽呢?我什麽時候娶過老婆?本人嚴正聲明,我至今未婚!”


    由夢趕快道:“說突嚕嘴了呢!”


    此後的兩個小時,我和由夢甜蜜地暢想著美好的未來,浪漫而溫馨。


    情不自禁地,我們融入到了一個特殊的氛圍。我輕挽著她的胳膊,用嘴巴嘟噥著婚姻進行曲,與她一起進行結婚彩排。


    或許,這正是我們共同的期待。


    下午四點鍾,我到洗漱室整理了一下儀容,把皮鞋擦到最亮。


    我向由夢提出辭行,讓她在家等我,晚上見。


    由夢再三追問,我隻說是有事處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足矣。


    由夢沒阻攔,我走出房間,快步到了大馬路上,打了輛txc,火速趕往望京。


    先是去了付聖冰家!這姐妹倆一直是我的牽掛之一,完成了任務,我當然急切地想要告訴她們我真實的身份。


    付聖依開了門,見我以這樣一種形象出現在她的麵前,不由得‘啊’出聲來。


    我笑問:“怎麽,不認識了?”


    付聖依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喊了起來:“姐,姐,快出來,快來看啊。咱們家來了一個兵哥哥!”扭頭望向我,疑惑地追問:“趙哥哥,你,你怎麽突然穿,穿上軍裝了呢?”


    我笑道:“我一直就是個軍人!”


    付聖依更是疑惑:“什麽?那你-----”


    這時候付聖冰也像天外飛仙一樣蹦跳了出來,見到我後大驚失色:“我靠,老趙你這是幹什麽,穿的這麽隆重?”


    我笑道:“我要隆重地告訴你,其實我是一名軍人。”


    付聖冰伸出一隻纖纖細手在我腦門兒上摸了一下:“呶呶,別逗了!沒發燒吧你?”


    我反問:“你為什麽會覺得我在逗你?”


    付聖冰撲哧大笑:“像你這麽壞的人,怎麽會是軍人?你呀,騙聖依還差不多,騙本小姐,哼,不信。堅決不信。”


    付聖依趕快道:“我信,我信。姐,你是知道的,趙哥哥本來就是一個退伍軍人嘛。”


    付聖冰道:“都退伍了,褪色了,不算了。他和我們一樣,是平民百姓。”


    我道:“其實,我沒有退伍。我一直是現役。隻不過,我接受了一個特殊的任務,臥底在天龍保安公司。現在,我的任務完成了,所以我在第一時間,來向你們說明我的身份!”


    不知為什麽,我突然間覺得自己很可笑。我為什麽非要以一種這樣的方式,來表明自己的身份?


    這,很重要嗎?


    或許,這是我潛藏在內心的虛榮所至。壓抑了這麽久,做壞人做了這麽久,終於有資格明正身份,我當然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讓我的朋友們,知道真相。


    這算是一種漂白嗎?


    抑或說,這隻是一種可笑的炫耀?


    我無法下一個合適的定義。我隻是覺得,向那些曾經因我而受過傷害的朋友們表明我的真正身份,是對他們的尊重,也是對自己的一種慰藉。


    但是付聖冰不信,而且當我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付聖依也產生了懷疑。她們,畢竟都還是孩子。


    付聖冰仍然是肆無忌憚地露齒大笑:“開什麽國際玩笑!老趙你是不是看電影看多了?你是007特工?還臥底,哈哈,你一定剛剛看過臥底之王,對嗎?”


    付聖依也嘻嘻地笑道:“趙哥哥還挺幽默的呢!”


    姐妹倆不信,我也沒再讓他們相信。也許終究有一天,她們會恍然大悟。


    隨後我淡然一笑,匆匆地告辭。


    我覺得自己真夠可笑。甚至是幼稚。


    但是也許沒有人能體會我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種撥開雲霧見晴天的爽朗感覺,那是一種在黑暗中跋涉終於見天日的欣喜。這種感覺,我需要讓某些人共同分享。


    我緊接著又去了伊士東酒店。


    當我穿著筆挺的軍裝,走進金鈴辦公室的時候,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金鈴,包括她的兩個貼身女保鏢。


    金鈴驚愕地站了起來:“你,你這是------”


    我直截了當地笑道:“我是來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其實我是一名現役軍人。”


    我順勢坐了過去,金鈴疑惑地靠在我身邊,上下打量我一番,久久未言。


    兩個女保鏢相視一怔,其中一個道:“趙大隊長這是怎麽了?他不是早就退伍了嗎?”


    另一個也道:“是啊是啊。哎呀我知道了,這一定是-----一定是金總電影裏的男主角的造型。金總有一部電影預算,不正是以一個軍人當主角嗎?”


    金鈴扭頭衝她們道:“你們瞎猜什麽!好了,你們先出去一下。”


    二位女保鏢嘻嘻一笑,踩著嗒嗒嗒的腳步聲,走出了辦公室。


    金鈴小偷小摸地走到門口,將門插緊,然後扭達身來,張開雙臂,極其嫵媚地走了過來。


    我猶豫了一下,象征性地給了她一個輕微的擁抱。


    金鈴俏眉輕皺地埋怨道:“不深情,一點兒也不深情。”


    我扶著金鈴的肩膀,迫使她坐了下來。我望著她,一本正經地道:“金總,你坐好。我想,很多事情,是時候讓你知道了!”


    金鈴挑眉瞧著我:“你要解釋說,你是一名現役軍人對嗎?這個,我相信。”


    我一愣:“哦?為什麽?”


    金鈴道:“在你身上,有一種普通人不可能擁有的正氣。”


    我追問:“但是你難道沒有覺得奇怪,既然我是一個現役軍人,為什麽還會出現在保安公司?”


    金鈴微微一思量:“那我不管!懶得去想!不過,我覺得肯定有你自己的原因。”


    我苦笑道:“好吧,時間不多了!咱們長話短說。其實,我之前的退役,是由我的上級和我,共同策劃的一個假象。我經過了重重考驗,如願進入天龍保安公司,就是為了摸清天龍公司的反動底細,進而配合政府,一舉將其消滅。陳富生是我們國內最大的反動頭目,而天龍集團名下的天龍保安公司,則是一個披著保安公司外殼的恐怖組織。很多政界名流和社會名流的刺殺暗害,都是陳富生一手策劃的!而且,他們實際上,是日本反華勢力在中國培植起來的一股力量。這股邪惡的力量,遍及全中國,正準備策劃一次大規模的反政府起義。國家早就將tl組織視為眼中釘,多次想方設法派遣臥底打入其內部……就這樣,我終於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我將大體的情況,向金鈴說明了一下。


    金鈴呆呆地望著我,隨即一笑:“很驚險,也很離奇。但我相信,是真的。”


    我點了點頭:“是的,你應該能察覺到不少苗頭。我還想求你一件事,現在天龍保安公司覆滅了,幾乎所有的天龍骨幹被我們控製。但是我的望京大隊,有相當一部分人絕對可靠,比如說李群濤金彪他們。我希望你能留他們繼續為金氏集團服務。他們現在完全有能力,將金氏集團的安全工作做到萬無一失。”


    金鈴笑道:“我也沒說過要,要解聘他們呀?”


    我道:“可是,可是天龍公司已經滅亡。他們需要的,是一個名分!是另外一個東家!”


    金鈴恍然大悟地道:“原來是這樣。這絕對沒問題。包在我金鈴身上!但是,你現在的身份,讓我有點兒,有點兒暫時不太容易接受,還不適應。”


    我道:“你會適應的!


    金鈴微微地低頭思量片刻,突然間拉住我的胳膊,麵帶羞澀地道:“要不,要不今天去我家,讓我進一步熟悉一下你現在的身份?”


    我頓時一怔,很明顯,金鈴是在向我發出某種暗示。


    我心裏禁不住苦笑良久,我在想,我是不是應該將另外一些真相,告訴她?


    猶豫了再三,我還是決定暫時緩一緩。至少,現在時機尚不成熟。金鈴對我的感情,不是心血來潮,如果我貿然讓她知道,我之所以同意她做我的女朋友,是另有隱情。那她也許從此將會對愛情,徹底地失去信心,甚至怨恨我一輩子。


    理所當然地,雖然金鈴苦苦挽留,我仍然沒有做過多停留。我覺得,還有很多事情,等待我去處理。


    揮別金鈴,我徑直去了301醫院。


    讓我欣慰的是,齊夢燕已經從重症監護室,轉移到了一間高檔病房。這說明,她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不過她還沒醒,她很坦然地閉著眼睛,臉上沒有一絲痛苦的表情,相反,竟然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我在她身邊坐下,審視著這個曾與我有過諸多瓜葛的漂亮女孩兒,禁不住感慨萬千。


    尤其是,當她選擇這樣一種解脫的方式時,眾多情景在腦海中再現。我不得不承認,她是一個偉大的女人!相當偉大!


    然後我轉身去找了醫生,從醫生口中得知了齊夢燕目前的情況。正如我猜測的那樣,她已經基本上脫離了生命危險,假以時日,她應該能恢複如初。


    我心裏終於多了幾分欣慰,從醫院離開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將自己的身份,分別告訴了付氏姐妹和金鈴,又了解了齊夢燕的傷勢,我終於像是了卻了心事似的,專心去做其他的事情。


    雖然覺得這樣做有些畫蛇添足,但我覺得,以這樣一種方式表明身份,是一種誠摯和尊重。


    回到我們的房子,由夢正往牆壁上貼什麽東西。走近一看,才知道是貼我們的照片。心靈手巧的由夢,將我們之前的照片,在牆上貼出一個很漂亮的圖形框,既起到了一定的裝飾作用,也讓我們一目了然地回顧起往昔的時光。


    我讚美了由夢幾句,由夢用一個深情的擁抱,感激著我的讚美。


    隨後,我給李樹田和喬靈打去了電話,準備叫上他們,與孫玉敏和眉姐匯合,晚上一起坐坐,算是慶功會之前的預熱。


    但沒想到的是,公安部對李樹田和喬靈,都有安排。他們沒時間脫身。


    無奈之下,今晚,隻有我們幾人,外加程心潔和丹丹,以及由夢,訂好了特衛局旁邊的一個酒店。


    長久的壓抑之後,我相信這是第一次可以不用去考慮任何威脅地去吃飯喝酒聊天。在天龍公司的日子裏,不管幹什麽,哪怕是睡覺,都要提起十分警惕。每次的酒場我更是難以放鬆,因為我隻要犯了一絲疏忽,便有可能導致我全盤皆輸。


    因此,我準備痛痛快快地喝一場,即使一醉方休,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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