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趙光成意識到了陳富生的強大,他沒有再繼續停留,而是兀自地站了起來,衝陳富生道:“陳先生,那刑凱,我去找孫玉敏,還是讓孫玉敏把人帶給我?”


    陳富生笑道:“你是副總,當然是要孫玉敏把人給你送過去了。”


    趙光成點了點頭:“也是也是。那我先走一步!”


    陳富生道:“煩勞,辛苦。”


    趙光成道:“應該的,應該的。”


    他啟步往外走,但是剛剛走到門口,卻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扭頭衝陳富生笑道:“陳先生,晚上大家給您和眉姐接個風,壓壓驚,怎樣?”


    陳富生笑問:“用得著這麽勞師動眾嗎?”


    趙光成道:“陳先生說了算。我隻是建議。”


    陳富生點了點頭:“好吧,這個你也順便安排一下,如何?”


    趙光成道:“榮幸,榮幸!我會安排好的!”


    說罷,趙光成快步走出了辦公室。


    陳富生望著他的背影消失,率先哈哈一笑,眉姐也跟著笑。我和齊夢燕當然不能冷了場,也隨之笑了幾聲。


    陳富生走到我跟前,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小趙,你笑什麽?”


    齊夢燕搶先答道:“他在笑,趙光成想翹尾巴,被您幾句話罵的給縮回去了!陳先生,您太偉大了!”


    陳富生笑問:“是嗎?我怎麽沒覺得。”


    我若有所思地問了一句:“陳先生,把刑凱交給他處理,是不是不太妥當?”


    陳富生高深莫測地道:“這叫放長線,釣大魚。雖然嘴上不說,但彼此心裏跟明鏡似的。趙光成受了我一肚子氣,他會有更‘出色’的表現。他的尾巴,也會露出來更早。”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接著置疑:“但是那兩位秘書呢?”


    陳富生運籌帷幄地道:“放心吧,他們會露麵的。我的人,他趙光成還辦不了。今天晚上會有好節目喲。”


    我和齊夢燕相繼點了點頭。


    眉姐突然不無憂慮地插話道:“富生,你真的這麽有把握?”


    陳富生反問:“為什麽沒有?我陳富生什麽時候失過勝算?一切,盡在我的掌握之中。”


    眉姐道:“但是現在,你身邊一個自己人也沒有。都被,都被趙光成給換掉了。這小子也太陰險了,趁我們下去私訪,他把你的秘書,還有幾個貼身,全換了陌生麵孔。”


    陳富生說了一句更為高深莫測之言:“隻要心胸寬廣,全天下,都是我陳富生的人。”


    一句豪言壯語,令我心中既驚愕,又恐懼。這個陳富生究竟是不是人,麵對此刻的凶險,他竟然麵不改色心不跳,甚至還運籌帷幄。這隻老狐狸,他的大腦莫非比普通人的要精細千倍萬倍?


    齊夢燕不失時機地說道:“陳先生,要不然,我和趙龍暫時先留在您身邊,萬一-----”


    陳富生一擺手:“放心吧,沒有萬一。你們,還是回望京看看吧,晚上記得過來,那時候才是真正用得著你們的時候。”


    齊夢燕試探地追問:“要等到晚上?可是-----”


    陳富生以命令的語氣道:“照做吧。先回大隊,這樣會消除某些人的戒備之心。明白?”


    我和齊夢燕恍然大悟。這個陳富生,竟然連每個細節都考慮的如此周詳。


    於是我和齊夢燕辭別陳富生,開上那輛豐田凱美瑞,徑直駛回望京。這一路上,齊夢燕歡心雀躍,棒棒糖被她興奮地嚼的咯咯響。


    我笑問:“至於這麽激動嗎?”


    齊夢燕道:“有一種回娘家的感覺。幾天沒在,覺得還是望京親切。”


    我道:“哦?親切在哪兒?”


    齊夢燕閃爍著大眼睛:“望京,是我們初識的地方,也是我們共同建功立業的地方。不過------”齊夢燕的興奮勁兒突然弱化了很多,轉而放低了聲音:“不過,也是你拈的花惹的草最多的地方。望京美女多多,多的讓我感到亞曆山大。”


    我一怔:“亞曆山大,好像曆史課本上提到過。是不是一個古代的國王來著?”


    齊夢燕嘲笑我道:“你又農民了吧?亞曆山大的意思,就是壓力像山一樣大。明白?”


    我禁不住皺起眉頭:“農民怎麽了?你瞧不起農民?”


    齊夢燕趕快解釋道:“不是不是。農民的意思就是-----是一個形容詞,意思就是說-----”


    我打斷她的話:“我沒文化,老土,是不是?”


    齊夢燕道:“大體上是這麽個意思。”


    我憤然地道:“你在諷刺占中國人口三分之二的人民群眾。農民是沒文化,但是比起某些所謂的城裏人富人,卻多了一顆良心。我也是農民,我們家祖祖輩輩,都是農民。”


    齊夢燕趕快解釋:“我沒說你,真的沒說你。我也沒諷刺哪個農民,就是,就是用了這麽個形容詞兒。”


    我道:“這也不行。農民二字,是個名詞,不是形容詞。他代表的,是人類的衣食父母,是糧食和豐收的象征。如果連農民都瞧不起,這種人活該餓死!”


    齊夢燕皺緊了眉頭:“你怎麽這麽義憤填膺啊?又沒說你,跟你說的很明白了,你怎麽就是不明白呢?”


    我一踩油門兒:“我自己本身也是農民,所以,我不允許任何人汙辱這個稱呼。記得付聖冰曾經也這樣說過我,被我狠狠罵了一頓。沒想到,你也是和付聖冰一樣的沒教養,沒素質。”


    齊夢燕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麽?你說我沒教養?”


    我冷哼道:“難道有嗎?有教養的人,就不會瞧不起自己的衣食父母了!更不會拿自己的衣食父母來當貶義詞用。沒有農民,你吃什麽?”


    齊夢燕賭氣道:“我吃,我吃麵包。”


    我汗顏地道:“麵包也是糧食做的。”


    齊夢燕道:“那我吃,吃水果,吃香蕉,吃蘋果。”


    我道:“那是果農種的!果農也屬於農民。”


    齊夢燕再道:“那我,那本小姐喝,喝牛奶喝羊奶!”


    我道:“那是牧農的勞動成果。”


    齊夢燕吐了一下舌頭,像是有點兒理屈詞窮,但她眼珠子一轉,又開口道:“那,那本小姐吃魚吃蝦,哼,這個可不是農民打撈的了吧,漁民,不是農民喲。”


    我皺眉抨擊她道:“漁民,全稱是靠捕魚為生的農民,也是農民。總之隻要是能吃的,全都離不開農民的勞作。是農民一滴汗一滴汗生產出來的。這次,你明白了?”


    齊夢燕嘖嘖地道:“哼,照你這麽說,離開農民,地球就不轉了?”


    我道:“那當然。”


    齊夢燕突然靈光一現:“那本小姐可以吃,吃進口的麵包,吃進口的水果。哼,這次-----”


    我打斷她的話:“你腦袋被驢踢了是不是?進口的麵包進口的水果,那是外國農民的勞動成果。”


    齊夢燕頓時無語,徹底被我打敗。


    這一路上,我將她抨擊的如同臭襪子狀,理屈詞窮,沒有了申辯的餘地。最後齊夢燕隻能連連向我認罪:“對不起對不起人家錯了還不行嗎,以後我再也不瞧不起農民伯伯了,我承認,農民伯伯是我的衣食父母,沒有農民伯伯,就沒有我們吃的穿的喝的用的。他們是地球的締造者。我保證以後再也不用‘農民’當形容詞兒了,我保證------”


    我虛張聲勢地道:“這還差不多。記住,誰敢侮辱,看不起農民,誰就是在侮辱自己的父母,侮辱了全天下的百姓。”


    齊夢燕噘著嘴巴道:“知道了知道了。再不知道,都要被你罵成肉餅了!”


    我心裏暗笑:“這都是你自找的!”


    齊夢燕憤憤地道:“我算是明白了,不管說什麽話,千萬別讓你抓住話柄,你要是一抓住理兒,非得把人家罵哭不可。哼,心胸一點兒也不夠寬廣,窄的像,像小河溝兒。”


    我道:“心胸不夠寬廣的人是你,這點兒批評也不虛心接受。”


    齊夢燕連聲道:“接受接受。本小姐誠懇接受。”


    返回望京總部,一切如故,門口的值班保安兢兢業業,站姿嚴謹。院子裏麵整潔大方,秩序坦然。嘹亮的呼號震天響,堪比軍營。


    我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說道:“咱們的命運比陳先生要好的多,沒人敢私自瞎折騰。”


    齊夢燕突然追問了一句:“你說眉姐跟咱們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嗎,我怎麽聽了總覺得難以置信。”


    我道:“眉姐沒必要騙我們。”


    齊夢燕點了點頭:“是啊。眉姐不會騙人。”


    車子剛剛駛進大院,我們回來的消息便像是長了翅膀,除卻值班的隊員,所有人自發地湧了出來,就連正在訓練的骨幹和隊員,也紛紛地停止訓練,過來迎接我們的到來。望著眾人圍滿了車子周圍,齊夢燕忍不住感慨道:“沒想到我們這麽受歡迎呢。你看你看,幾乎所有人都出來迎接!”


    我沒說話,隻是兀自地熄了火,推開車門,下車。眾人刷地圍了過來。


    齊夢燕也推開車門,但隻有零星的幾個隊員圍上去。她嘴巴一噘,馬上明白趙齊組合的強大,向我靠攏,才不至於被冷落。


    李群濤和金彪搶先湊到我們跟前,一陣噓寒問暖。程心潔和丹丹也使勁兒地往前鑽,一個喊‘趙大哥’,一個喊‘姐夫’。齊夢燕東張西望了半天,終於等到幾個一直比較膜拜美女的骨幹喊起了‘齊政委’,頓時樂的開了花。


    在眾人的簇擁之下回了辦公室,齊夢燕叼起棒棒糖,像說評書一樣添油加醋地將我們此行的遭遇一一道來。反正事情已經過去,她說這些倒也算不上泄密。我隻是安靜地吸了一支煙,身後早已有幾個骨幹搶著為我捶背按腰。最後丹丹撥開眾人,以一種專業的領先態勢,逼退群雄,獨占鼇頭。


    一時間,我像是皇帝一樣,享受眾星捧月。有些時候,連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真的這麽受歡迎嗎?


    兩個小時之後,大家的熱情才漸漸褪去,被幾個骨幹招呼著緩緩離開。辦公室裏,隻剩下我和齊夢燕,以及李群濤、金彪,程心潔和丹丹。


    李群濤和金彪向我匯報了一下這幾天的工作情況,最後,李群濤提出疑問:“你剛走,總部突然來了個大掃蕩,把咱們辛辛苦苦培養的特保隊全召回去了。你問問陳先生,還還不還?”


    我笑道:“我知道了,這事兒。還不還,我說了不算。得看陳先生是怎麽想的。不過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應該會將權限下放給大隊。”


    李群濤道:“那還好。我的組訓熱情,正高漲呢。”


    我點了點頭:“你們先出去訓練吧,那麽多隊員等著。有事兒我再招呼你們。”


    李群濤開玩笑地道:“趙大隊長一回來就支走我們,光顧著跟幾個美女聊天啦。嘿嘿。”雖然這樣說著,但仍然拍著金彪的肩膀,往外走。


    我假意生氣地罵道:“廢話!再廢話把你嘴縫起來!”


    二人嚇的抱頭鼠竄,引得辦公室內眾位美女相繼大笑。


    丹丹為我們倒上水,湊到我跟前說:“對了趙大哥,這幾天,付聖冰天天過來找你。她還威脅我,要是再見不到你,她要踏平大隊部!”


    我忍不住撲哧笑了:“她哪來的這麽大能耐,要踏平大隊部?”


    齊夢燕吃醋般地抨擊我道:“還不是你給的能耐。你總是拈花惹草的,這不,草都長到家門口了。”


    我皺眉道:“別用‘拈花惹草’這個詞兒來形容我!是她們拈我惹我,我又沒惹她們。”


    眾人再次齊聲歡笑,被我逗樂。


    笑過之後,我果然聽到外麵響起了一陣惡狠狠的女音!


    那潑婦罵街的氣勢,不是付聖冰是誰?其實這幾天,付聖冰也給我打過電話,但是我一直沒接。卻沒想到,她竟然跑到大隊部來罵陣來了。


    丹丹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我不是山東人,但是在趙大哥的熏陶下,也把曹操說來了。”


    我站起身來迎出去,眾人也要跟出,被我攔下。齊夢燕不失時機地說道:“人家去跟美女約會,咱們跟去幹什麽,當電燈泡啊?”


    我沒理會,兀自地走出辦公室,見付聖冰正掐著腰對著樓門口大嚷:“趙龍你給我出來,給老娘出來。你要是再不出來,老娘買幾噸tnt炸藥,炸平你的總部,炸------”


    她正罵著,卻突然發現,我已經站在她的麵前。她停止了叫囂,上下打量我一番,一揚頭:“喂,你還活著啊?”


    我汗顏地道:“你這麽盼著我死?”


    付聖冰的眼淚突然一下子湧了出來,她大邁著步子衝了過來,一下子撲在我的懷裏,拿九陰白骨爪在我身上瘋狂抓撓著:“你個沒良心的,打你電話,不接。過來找你,不在。讓老娘活活擔心了這麽長時間,還以為你已經死啦死啦地了,沒想到你還陰魂不散又跑出來嚇人。沒良心的-----”


    什麽亂七八糟!我趕快推開付聖冰,見她臉上已經全是白亮:“你這算什麽樣子嘛。這麽多人看著,你不嫌寒磣?”


    付聖冰抽泣中鑽出了笑容:“寒磣值幾個錢哩,哼,老天能把趙龍還給我,現在就是讓我脫光了衣服圍著望京轉一圈兒,老娘都幹。”


    我汗顏至極。幸虧早已被她雷習慣,否則一準兒得撞牆。我不由得將了她一軍:“這才幾天啊,出差幾天,你至於這樣嗎,影響多不好?整天在門口大喊大叫,客戶都被你嚇跑了。”


    付聖冰揚著腦袋道:“客戶算個球!在老娘心裏,除了你趙龍,都沒份量。”


    我無語。付聖冰歪著腦袋反問:“怎麽,你不信?那老娘證明給你看,這就脫光衣服在望京跑一圈兒,慶祝你沒死!”


    我皺眉道:“咱能不能不提‘死’字,不吉利。”


    付聖冰蠻不講理地道:“老娘才不管吉不吉利!你不信是吧,好好好-----”說著果真開始解上衣紐扣。


    我瞪大眼睛:“你想幹什麽?”


    付聖冰不停動作:“裸奔。證明看到你還活著,老娘是多麽高興。”


    我趕快道:“別別別,我的活祖宗!咱注意點兒影響,大街上好多未成年人呢,你不嫌丟人,也得為他們考慮考慮。”


    付聖冰突然停止了動作,湊到我耳邊說了一句:“你放心,老娘穿一條大褲衩兒,最神秘的東西,隻能你看,別人都不給看!”


    我真想找個地縫兒裏鑽進去,苦笑央求:“拜托。您這是過來氣我呢是不是?”


    付聖冰麵帶無辜地道:“沒氣你啊,誰氣你了?


    我真是拿她沒辦法,她總是這樣,我行我素,想出一出是一轍,誓將雷人進行到底。


    正在這時,我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一個讓我激動的名字,在手機屏幕上出現:由夢來電。


    我倒是覺得奇怪,莫非由夢也知道我微服私訪回來了?這丫頭,機靈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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