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無奈之下,我用對待林部長的方式,對待了由夢。


    接聽電話後,我直接衝對方皺眉斥責道:“又是你!你不煩嗎?我再警告你一次,要是再給我推銷保險,我可真急了,找你公司去!你這是騷擾別人的正常生活!”


    由夢也是明白人,她當然猜測出我這裏有特殊情況正在處理,暫時不方便接聽她的電話。


    掛斷電話後,我心裏卻多了幾分思量,我心想由夢找我會有什麽事呢?


    齊夢燕沒問我誰的電話,而是直接笑道:“趙大隊你是不是被賣保險的纏上了?哈哈,恭喜你,中獎了!那些人很難纏的!”


    我皺眉埋怨道:“你還幸災樂禍是吧?我就是不明白了,我的手機號碼,那些推銷保險的業務員怎麽會知道?”


    齊夢燕使勁兒地吮了一口棒棒糖,揚著腦袋道:“這個世界,是個透明度很高的世界。為了各自的利益,很多人專門收集和提供客戶資料,能賣錢。”


    我苦笑了一聲,煞有其事地道:“那這些人太差勁了!”


    齊夢燕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湊到我身邊,又道:“看來今天晚上,咱們得共同為眉姐守夜了!”


    我故意將她一軍:“怎麽,有意見?”


    齊夢燕嘖嘖地道:“當然沒意見!能給眉姐守夜,那不是誰想守都能守的!我們應該感到榮幸才對!”


    我敷衍地道:“榮幸,相當榮幸!不是一般的榮幸!”


    齊夢燕皺眉道:“一聽你這口氣,就知道你有成見。哼,小心我到眉姐那裏告你狀!”


    我淡然一笑:“隨便。我這人從來不怕別人打我的小報告。”


    齊夢燕頓時沒折,狠狠地吮吸了兩口棒棒糖,表示對我的嚴正抗議。


    我心裏掛著林部長和由夢的事情,想找個借口脫身,跟他們回電話。


    微微一思量,我衝齊夢燕道:“你先在這兒守著,我出去一下,一會兒回來。”


    齊夢燕追問道:“你出去幹什麽?”


    我皺眉道:“用跟你匯報?”


    齊夢燕振振有詞地道:“當然要跟我匯報!要是眉姐出來問我,問我趙龍幹什麽去了,我回答不上來,那不壞菜了?”


    我道:“我出去抽根煙,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齊夢燕一擺手,衝客廳裏各個角落指了指,興師問罪般地道:“這房子空間這麽大,你還找不到抽煙的地方?”


    我有些生氣地道:“那我熱了,出去涼快涼快去。這個理由夠不夠充分?”


    齊夢燕噘著嘴巴道:“恐怕沒這麽簡吧?”


    我皺眉道:“那能有多複雜?”


    齊夢燕倒是也沒再追問,而是極為不悅地一揚手,道:“走吧走吧,愛幹什麽幹什麽去,我管不著。”


    我有些暗暗責怪齊夢燕的多管閑事,不由得埋怨一句:“這事本來就不該你管!記住,負起責任來,眉姐的安全就交給你了!”


    齊夢燕道:“當個大隊長就這麽凶!哼!”


    我沒再理會她,而是自顧自地走出了套房。


    剛出套房門口,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響了起來。


    憑借腳步的頻率和聲音,我迅速地判斷出了此人正是金鈴。


    果真,沒出幾秒鍾,金鈴從一處拐角處拐了過來,見到我後招了招手,臉上掛了一種特殊的笑意。


    金鈴換了一套黑色的漂亮裝束,走起路來從容不迫,兩個大耳環子忽忽悠悠地閃耀著,胸前的起伏印證著她是一個美麗性感的女人。


    走到跟前,金鈴率先衝我問道:“到哪兒去了啊趙龍?”


    我若有所思地道:“出去走走。”


    金鈴一愣,道:“外麵很冷的,現在晚上氣溫很低。”


    我道:“低就低。再低也不能把自己塵封起來吧?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金鈴試探地問道:“用不用我陪你?”


    我搖頭道:“不用。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這是去哪兒?”


    金鈴笑道:“我正要去找眉姐。今晚我也為她守夜。”


    我覺得金鈴太小題大做了,眉姐她勢力再大,也用不著一個堂堂的集團董事長如此積極吧?


    但我隻是‘哦’了一聲,然後道:“那我先出去走走,一會兒就回來。你先去吧,齊夢燕也過來了。”


    金鈴點了點頭,道:“那你早點兒回來。我先去了!”她伸手衝我擺出一個瀟灑性感的姿勢,然後輕盈地走進了套房。


    我迅速地走出了酒店,從東門出去,去了那個小型花園。


    路燈很亮,交替互映,掩蓋了星月的光華。


    人們正忙碌著,奔走出行,汽車的馬達聲交錯互鳴,好一番熱鬧的夜景。


    小花園裏的人倒是不多,隻有兩對熱戀中的青年男女,正坐在長靠椅上纏纏綿綿。我的出現無疑就像是一個電燈泡,為他們的曖昧事業亮了紅燈。


    我走到花園圍欄處,感覺那鐵的欄杆冒著一陣寒光,催促我也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


    我意識到自己穿的有些少了,抵禦不了嚴寒的侵襲。


    掃瞄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確定安全以後,我掏出手機插上了耳機,率先撥通了林副部長的電話。


    撥通後‘那邊率先傳來了林副部長小心翼翼的聲音:趙龍,剛才在幹什麽,有情況?


    我道:嗯。不方便接呢。林哥找我有事兒?


    林部長歎了一口氣,道:那什麽,就是想見見你,有些事情咱們得好好敲定一下。我現在被雙規了,時間多的是。你隻要有空就過來,我隨時都有時間。


    我試探地問了一句:林部長這麽急著見我,難道有什麽很重要的事情?


    林部長道:怎麽說呢。你過來咱們再說吧。


    我皺眉道:電話裏不能說?


    林部長不樂意地道:怎麽,看林哥現在下馬了,不樂意搭理林哥了是吧?


    我趕忙道:林哥你這是說哪裏去了。你永遠是我的好大哥。


    林部長興師問罪道:那我怎麽總是請不動你呢?


    我苦笑道:這幾天事情特別多特別雜,我實在是脫不開身啊林哥。這樣,你放心,我三天之內一定過去拜訪你一下,就這麽說定了!


    林部長道:那好。我也不強迫你,我在家等你。也許,你過來了,會對你有好處。


    我笑道:當然有我的好處了!至少,有酒喝有肉吃。


    林部長笑道:怎麽,嘴巴變饞了?好好好,放心,沒問題。隻要你能來,什麽好吃的我都給你上。


    我開玩笑道:那我這幾天可就不準備吃飯了,就等著去你家吃。你可別怪我把你們家吃窮嘍。


    林部長道:不怕不怕。堅決不怕。


    又簡單地客套了幾句後,我們結束了談話。


    掛斷電話後,我略微一思量,總覺得林部長的情緒有些不太對勁兒。


    難道,他又是要試探我的身份?


    何苦呢!


    (二)


    隨後,我又給由夢打去了電話。


    確切地說,此時此刻,我的心裏難免有幾分擔憂。最近由夢很少主動給我打電話,她突然在春節之前打來電話,是何用意?


    撥通後,那邊傳來了由夢甜甜的聲音:趙龍,剛才為什麽不接電話啊,還說我是賣保險的!有什麽情況值得你這麽掩飾?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由夢這熟悉的聲音,我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久違的愛人,你可知道,我對你日夜不斷的思念?


    你可知道,我多想飛到你身邊,深深地吻你,深情地向你許下終生心願,給你一個值得回憶終生的擁抱-----


    由夢見我沉默,追問道:怎麽不說話了,惹你生氣了?


    我趕忙鎮定了一下情緒,忙道:沒。就是聽到你的聲音後太激動了,這不,連舌頭都不會用了!


    由夢幸福地笑罵道:貧嘴!還改不了油嘴滑舌的習慣!


    我笑道:老婆大人麵前嘴巴油一點兒怕什麽,不過說真的,我真的想你,很想很想。恨不得這就過去找你。


    由夢道:想我?我怎麽沒感覺出來!我最近老是做夢你跟別的女孩兒好了,吃醋吃的不行,打個電話核實一下。


    我汗顏地道:行了由夢你就別逗我了,我是什麽人你還不知道?我還敢紅杏出牆?放心吧老婆大人,我趙龍這輩子,隻喜歡你一個人。


    我懷疑自己是過於激動了,長久的離別促使我聽到由夢的聲音後心跳加速,甚至想將一肚子甜言蜜語一口氣說完。


    由夢撲哧笑了:還紅杏出牆!你又不是女的,怎麽能說自己是紅杏呢?


    我捏著鼻子解釋道:比喻,這是比喻!你告訴我,我現在在幹什麽?快過年了,有什麽打算?


    由夢輕盈地笑了笑,道:“打算嘛,倒是有一個。就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呢。


    我皺眉道:跟我有關係?


    由夢道:那當然!過年之前我想過去見見你!就一天。


    我頓時怔住了!


    我不知道是驚喜還是意外,支支吾吾地道:歡迎,當然歡迎。你不是逗我吧?


    由夢道:當然不是逗你了。你知道的,本姑娘說話向來算數,很少食言。


    但是我馬上憂慮起來。現在我剛剛進入天龍公司不久,雖然說地位有些穩固,但是天龍公司畢竟是與tl組織有著千絲萬縷的朦朧瓜葛,我的任務也許會將在這裏實現。由夢作為我的女朋友,作為由局長的女兒,作為中央特衛局的一員,她若是來了,會不會遭遇到什麽危險?更何況,由局長曾經囑咐過,盡量讓我不要跟由夢過多通聯,因為那樣會對我的任務不利,容易引起陳富生等人的懷疑。而且,對由夢的人身安全,也是一個不小的威脅。然而話又說出來,我想見由夢的心願,是非常迫切的,很多時候,我甚至覺得可以放棄一切,隻要有由夢一人,足夠。


    我迅速地叼了一支煙,試探地問道:由夢,你怎麽突然想起要過來看看我了?


    由夢道:你說呢?什麽都問,肯定是想你了唄!


    我道:要不這樣,等過年的時候,我再約你。那時候我估計能放幾天假,我直接去你家找你!


    由夢不悅地道:往後推往後推!依我看,你壓根兒都不想見到我,是吧?


    我皺眉道:我趙龍向天發誓,我是非常非常地想見到你!做夢都想!但是我現在剛剛換了一個新環境,我還需要進一步適應,不能給老板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


    由夢興師問罪道:怎麽,我要是過去了,你的形象還受影響?我長的有那麽坷磣嗎?


    我在心裏迅速地琢磨著此事,權衡再三後,我腦袋一熱,道:豁出去了!由夢,你過來吧過來吧,來這裏過年,我安排你。


    誰知由夢突然反咬了一口:想的美!在你們那裏過年?哼,本姑娘又不是沒家,憑什麽要到你們那裏去過年?


    我無言以對。心想由夢仍然如故,總是喜歡打擊我的積極性。


    由夢接著道:就一天!本姑娘就去一天!


    我皺眉道:一天,怎麽才來一天?


    由夢道:一天怎麽了,一天已經不錯了!人家這是掛著你。


    我趕快道:是是是。謝謝老婆大人掛念!一天就一天,我一定好好招待,絕不含糊!


    由夢道:不許叫我老婆!難聽死了!還有,聽你這話,好像我們之間-----我們之間就像是上下級關係一樣,還一定好好招待,我用得著你那麽招待我?我又不是你領導。


    我笑道:你就是領導!是我的領導!現在不都流行嗎,聽老婆的話,是家庭版潛規則。


    由夢苦笑道:你想的可真夠遠的!本姑娘現在還不是你老婆,別老婆老婆的叫個沒完,萬一把我真給叫老了,那以後你還敢娶我?


    我汗顏地道:叫聲老婆還能讓人變老啊?你也太誇張了吧?


    由夢道:那我不管!反正提前跟你打招呼了,到時候我去了,不許說你工作忙,你要是那樣,哼,看我怎麽收拾你!


    聽著由夢這霸道之言,我不由得再記起了關於我和由夢之間的諸多往事。


    由夢一直像個無賴小公主一樣,‘欺負’我威脅我,整天揚言要‘收拾’我-----不過說實話,聽她這樣說,心裏還真挺幸福的!


    我接著道:放心吧由夢,保證不找借口,無條件地服從你的調遣和分配。就這麽說定了,我等你。


    由夢道:說定就說定!好了,這件事先討論到這裏,下麵,我繼續問你,我表妹現在情況怎麽樣了?你沒欺負她吧?


    我忍不住皺眉道:我欺負她什麽?疼她都來不及呢。她又漂亮又懂事兒,人人誇!


    由夢道:那我問你,我表妹現在在哪兒?


    我如實相告:她現在正在我這兒,我已經給她安排好了。等時間一成熟,我就再給她想辦法。


    由夢道:你要多找心潔聊聊天,知道嗎?剛才我跟她打過電話了,她說----她說你不太怎麽搭理她。


    我皺眉道:她向你告我狀了?


    由夢道:那可不!她不好意思跟你說,但是跟我說了。趙龍,你要是再冷落心潔,看我怎麽收拾你!


    我汗顏地道:由夢你這是怎麽了?什麽冷落不冷落的!我有自己的事,總不能天天在她身邊哄她吧?唉,沒想到這小妮子還挺陰險的呢,還告我狀!


    由夢加大音量道:不許說心潔壞話!以後多陪陪心潔,在你那邊,你是她唯一的親人,也是她唯一信任的人。


    我皺眉敷衍地道:好好好。一定照辦!


    這樣說著,我心裏卻開始埋怨了起來,由夢每次跟我打電話,關心程心潔的話,要比關心我的話,多的多。


    我都有點兒吃醋了!


    掛斷電話後,我的心裏埋下了一份愛情的憧憬。


    由夢說她年前會過來呆一天,這無疑讓我欣喜若狂,與久違的愛人終於能夠再相聚,盡管隻有一天。這種興奮,是無法用語言來表達的!


    我期盼著這一天,早些到來。當然,我更希望,她的到來,不會對她造成什麽安全隱患。否則的話,我豈不成了罪人了?


    然而,實際上,在打完這兩個電話之後,我的心久久無法平靜。


    我能平靜麽?


    林部長的邀請我不能再托,由夢的到來雖然正如我願,但卻不得不考慮到其中的安全隱患。


    凡事總是正反兩個方麵的影響,這是必然的規則。


    複雜的思緒和心事,令我站在原地思考了足有十分鍾,直到一陣涼風襲來,吹的我再次打了個寒戰,我才從思慮中醒了過來。


    我突然覺得手有些冷,趕快將兩隻手合在一起用力搓了搓,磨擦生熱後,又捧著手心捂在嘴巴處,狠狠地哈了好幾口熱氣。


    幾乎凍僵了的雙手,蘇醒了過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這個寒冷的冬天,涼風刺骨。


    我第一次覺得寒冬竟然如此可怕!


    懷著一種特殊的心情,我走回了酒店。


    一陣由衷的溫暖將我籠罩了起來,裏麵的溫度和外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記起了一句名言:冬天來了,春天還是遠嗎?


    正是這種突然在腦海裏冒出來的名言,瞬間激勵了我。讓我從剛才的憂慮當中醒來,感覺到全身充滿了生命的激情。


    我挺了挺腰板,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自信,毅然在心裏變得清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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