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群濤把對講機插在腰帶上,兩手扶在腰間,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形象。“稍息,立正!”他的口令倒是蠻標準,讓我更加堅信他曾當過兵。


    “上班了,我希望大家能打起精神來,在崗上注意形象,尤其是新來的那個隊員,更要嚴格要求,我醜話說到前頭,誰要是敢在崗上玩兒手機或者脫崗聚堆聊天的話,小心我踹你個犢子的!”李群濤漫不經心地威懾著保安們,保安們倒有些懼他,個個站的筆挺,我身邊是兩個女保安,長相還算對得起觀眾,她們眼睛眨都不眨地望著這頗具淫威的班長。


    “那個新來的,趙什麽什麽龍,趙龍,你去站西門崗,上崗的要求你也看了,注意形象,別讓發小廣告的和蹓狗的進小區,知道嗎?”李群濤把目光轉向我。


    “是!”我響亮地接受指令。不過卻覺得這個李群濤很不順眼。


    然後由李群濤帶隊逐一換崗,我與西門崗保安交接完畢後,筆直地站在了西門的崗台上,威嚴地看著麵前這些高聳的樓房。


    我現在終於相信:自己已經以最快的速度,成為了一名普通的小保安。


    我良好的站姿讓進出大門的業主們都讚歎地觀望著,議論著,微笑著。我甚至能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


    “嘿,這小保安往這兒一站,還真精神,跟個雕塑似的!”


    “估計是個當兵的,沒當過兵的不可能站這麽直站的這麽好!”


    “……”


    聽到這些,我的心裏美滋滋的。


    李群濤不失時機晃晃悠悠地趕到,我正要跟他敬禮匯報,他一擺手,示意免了。然後走近,一隻腳搭到崗台上,一隻腳自娛自樂地顫動著,衝我囑咐道:“我,我告訴你,這可是咱們的形象崗位,我看你自身條件不錯,才讓你上這個崗的,這個崗的保安一個月能比其他崗多拿五十塊錢,你可要給我好好珍惜,千萬不要做出違反紀律的事情,知道嗎?”


    “知道了班長!”我堅定地回答。不過我倒真想提醒他注意自己的形象,大白天的,業主進進出出人比較多,作為班長,他不光不做好表率,卻擺出這種浪蕩的造型,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不過轉而又一想,我畢竟是初來乍來,還是低調一點兒比較好!


    更何況,我有任務在身,這些小事兒我才懶的放在心上。


    臨走的時候,李群濤仍然不忘囑咐我道:“你小子好好站崗,別給我偷懶,有什麽情況對講機裏call我,崗樓裏貼著有對講機編號和使用規則!”


    我再次點頭稱是。


    上崗的過程中,倒是發生了一件讓我哭笑不得的事情。


    有個小區裏的業主買東西回來,非要讓我幫他提到樓上去,我以‘不能脫崗’為由拒絕了他的無理要求。


    誰知這位業主惱羞成怒,竟然到保安部把我給投訴了。


    我的班長李群濤對此異常氣憤,跑到崗上差點兒要動手打我。


    下崗之後,李群濤帶隊回地下室,講評的時候還意猶未盡地當眾對我進行了嚴厲的批評,我的行為,被慣以‘重大過失’的罪名,由李群濤開具了五十元的罰款單,拿到了中隊長那裏簽字生效。


    我真是哭笑不得,心想:這剛上班第一天還沒掙錢,就被罰了五十,到哪兒說理去?


    晚上吃過飯,回到宿舍,班長李群濤正光著膀子戴著拳擊手套瘋狂地練著拳擊,他身上的肌肉塊兒非常明顯,而且出拳速度很快,看起來有點兒專業。


    李群濤見我們陸續吃飯回來,收了架勢,衝我和劉朋道:“劉朋留下跟我練拳擊,趙龍過去站崗!”


    我一臉的茫然,疑惑道:“班長,咱們不是剛下班嗎,怎麽又要站崗?”


    李群濤罵道:“媽的,你傻啊!我讓你去給女保安們站崗,他們正要去開水房洗澡,你現在馬上去找一下女兵班長!”(注:保安公司也習慣把保安稱之為兵)


    暈,女保安怎麽會到開水房去洗澡?而且還得有人站崗?


    這就要說到這些保安們的生活環境了,保安住的地下室沒有洗澡間,隻有一個開水房可以利用,保安部就把開水房改造成了一個簡單的洗澡間,開水房的門很破舊,年久失修,根本無法插門,再說了,這開水房也不止保安們用,在地下室住的保潔、電工等也共用,女保安比較愛幹淨,因此洗澡的次數比較多,而每次洗澡都要有一名男保安把門,以免其他人員誤入開水房接水。


    我的差事算是不錯的了,那劉朋可算是倒了老黴了,戴上拳擊手套陪班長對練!李群濤每天晚上有練拳擊的習慣,這可能與他當兵時的習慣分不開,不過在保安隊,他這個習慣更是變本加厲,每天都要找個保安當陪練,其實那是找陪練嗎?那純粹是在練習別人的抗擊打能力!因此劉朋得知班長的安排後,極為害怕地說:“班長,要不,要不咱不練了,俺給你洗一個星期襪子行不?”劉朋央求地道,眼睛叭拉著成了一道細縫,一副可憐至極的樣子!


    李群濤狠狠地揮著拳頭道:“扯淡!沒有商量的餘地,你要打輸了,就給我洗一星期衣服包括襪子褲頭!”


    對此,我看在眼裏怒在心裏,真的沒想到,一個小小的保安班長竟然能這樣霸道無理,不過我還是忍了。


    一轉身,去幹自己那神聖的工作去了!


    我傻乎乎地跟在幾個女保安身後,去了開水房,女保安班長李雲蕾警告我道:“我告訴你,不許偷看!不然有你好受的!”雖然是一句玩笑話,卻足以體現出女班長的威懾力。


    我笑道:“放心吧,偷看你們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不過說實話,就這破舊的開水房,幫她們站崗放哨的保安想偷看的話,那簡直是輕而易舉,門上就有兩個很明顯的花生米大的窟窿,想偷看女保安洗澡,那還不是一念之差的事情?


    開水房裏響起了陣陣脫衣服脫鞋襪和解腰帶的雜亂聲音,哢哢哢———


    之後,水聲漸漸響起,裏麵又傳來了一通嘻笑聲。


    女保安們洗完澡陸續地走出來,身上也換上了千嬌百豔的便裝,濕潤的頭發散發著香氣,臉上浸著幾滴水珠,臉盆裏各端著自己的保安服,洋溢著青春的笑容。


    我禁不住有些感慨,她們本有著花一樣的年齡和青春,但迫於生計,穿上了這身並不受人尊重的保安服,象男保安一樣站崗巡邏,實在是不容易啊!


    保安班長李雲蕾經過我的身邊,壞壞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調戲似地道:“剛才你沒偷看吧?”


    一個羞答答的保安隊員衝李雲蕾埋怨道:“班長,你調戲人家幹嘛,人家老實巴交的!”這個女保安輕輕地挽了挽李雲蕾的胳膊,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正發呆的我。


    我隻是對這些身處逆境的女保安們,深表同情。


    回到宿舍門口,我就聽到裏麵傳來了一陣呻吟叫喊聲,那聲音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劉朋。


    推門而入,見李群濤仍然光著膀子戴著拳擊手套,身上已經微微出汗,健壯的肌肉塊已經開始泛紅,而那劉朋也光著膀子,戴著拳擊手套謹慎地跟李群濤對戰著,李群濤的出手很狠,劉朋的臉上、胳膊上和身上都已經有些紅腫,可以看的出,劉朋現在被打的粗喘著氣,麵部表情極為可憐。其他的幾個保安也心驚膽戰地看著這實力懸殊的對練,不敢發出半點兒聲音。


    “班長,您饒了俺吧,俺實在不行了,身上老疼老疼的,俺明天再陪你練,中不?俺可以給你洗一星期襪子和衣服!”劉朋胳膊上挨了一重拳後,後退在牆根一角乞求著,眼淚都快急出來了,畢竟,他還隻是個十**歲的孩子!


    李群濤嘴巴一撇,怒道:“放屁!我還沒練夠呢!今天你陪我練過癮了,明天我再換人!”


    我見此情景,也幫劉朋說好話道:“班長,劉朋他現在身上都青了,你就饒了他吧,練拳擊也不一定非得找人練啊!”


    我的話讓劉朋感動一陣暖流,恨不得衝到我身邊親我兩口,但是李群濤卻被氣的咬牙切齒,轉頭對我罵道:“不找人對練能爽嗎?能有實戰的感覺嗎?你小子是不是也想練練?”李群濤兩個拳頭輕輕地對撞著,像是在示威。


    劉朋在一旁小聲地埋怨道:“你是爽了,可我們呢,天天被打的渾身酸脹!”


    聲音雖小,卻被李群濤聽到了,朝他吼道:“你剛才說什麽?”


    我替劉朋打圓場道:“班長,他剛才是誇你拳頭厲害呢!”


    這句話倒是讓李群濤愛聽,至少滿足了他的虛榮心,不過他還是衝已經被打的躲在牆角處的劉朋喊道:“來來來,別浪費時間,再陪我練個十幾二十分鍾就完了,咱們班十幾個人,兩周才輪到一回,你要珍惜啊!”李群濤晃動著自己的拳擊手套,左右揮舞著,活象是一個拳擊高手。


    劉朋麵露難色,支吾地道:“班長,別,別了行不?你是當過兵的出身,俺隻是一個普通的農村娃,能受的了你那一拳啊?再陪你練下去俺非得骨折了不可!”


    我終於看不下去了,站在李群濤麵前,央求道:“班長,算了吧,我看他真的受不了了,你看他身上的那些傷,再陪你練下去還怎麽上崗啊?”


    李群濤瞟了瞟我,冷笑道:“怎麽?你想替他陪我練是不是?”


    我趕快擺手搖頭道:“不不不,班長這麽厲害,我害怕,我害怕!”


    李群濤拍了拍我胸脯,諷刺道:“媽的,長的挺結實的,沒想到也是個廢物,膽小鬼!不過我就喜歡跟膽小鬼練練,實在不行你們兩個一塊跟我練……劉朋,到隊長屋裏再拿副拳擊手套去!”


    我趕忙道:“班長,別了,別拿了,兩個人跟你打那不是欺負你嗎?”


    李群濤一愣:“什麽意思?你覺得我辦不了你們兩個?”


    我搖頭道:“那倒不是,我是想讓劉朋休息休息,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我陪你練,不過還請班長手下留情!”我擺出一副很無奈很驚慌的樣子。


    也許此時此刻,我有一種為民除害的感覺。


    李群濤更是來了興致,狠狠地道:“好,你陪我練也行,看你的身板兒應該比劉朋那小子硬朗點兒,咯揍!”


    劉朋一聽我代自己挨打,感動的都快哭了,他顫抖地把拳擊手套交給我,關切地問道:“趙龍,你能行不?不能行別硬撐著,班長是當兵的出身,他的拳頭打的老疼了,打在身上火辣辣的,哎喲哎喲——”


    我一邊點頭一邊戴上拳擊手套,卻故意把拳擊手套戴反了,引得大家一陣嘲笑。劉朋見此情景,不禁為我捏了一把汗,又顫抖地走到他身邊,要奪我的拳擊手套,一邊奪一邊道:“算了,還是俺來吧,俺至少還在家種過地幹過農活,手上有點兒力氣,你連拳擊手套都不會戴,要是被班長打壞了,俺會難受一輩子的!”


    李群濤啪地一腳踹過去,衝他罵道:“媽的,你怎麽這麽囉嗦?滾一邊去!”


    我戴好拳擊手套,臉紅地對班長說:“班長,人太多,我怕他們都笑話我,要不讓他們先出去?”


    李群濤看著我這怯懦的樣子,罵道:“沒出息!你還是不是男人?有什麽好害臊的,輸給我,不算丟人!”


    我紅著臉央求道:“再說了,人多,我覺得放不開,那麽多雙眼睛盯著我,我心理素質不好!”


    李群濤想了一下,衝屋裏的保安們道:“你們先都出去看電視去,班長我要練拳擊了!”


    保安們都懼怕李群濤的淫威,一聽號令,馬上都站起身來,朝門外走去。


    此時的劉朋似乎有些慚愧,走到門口再次囑咐我道:“趙龍,是俺連累了你,你小心點兒,俺改天請你吃米線感謝你!”


    劉朋的傷感是真實的,我衝他輕輕一笑,兀自地關上了門。


    李群濤揮動著紅色的拳擊手套,晃了晃脖子扭了扭腰,衝我冷笑道:“趙龍,放開點兒,別害怕,練練抗擊打能力是有好處的!”


    說實話,那個劉朋當靶子讓李群濤很不爽,他那瘦骨嶙峋的樣子,自己還真得悠著點兒,生怕真把他的骨頭打壞了,倒是麵前的我,更激起了他的戰鬥欲望。


    我略帶恐懼地道:“班長,你身體那麽壯,誰不害怕啊?”


    李群濤得意地道:“習慣了就好了!”


    “哦!”我把拳擊手套護在麵前,李群濤已經揮舞著拳頭襲了過來。他粗壯的胳膊出拳像是一陣風,啪啪兩拳,朝我的腦袋刺了過去。李群濤把找保安陪自己練拳擊當成了一種樂趣,也許正是在別人挨打的時候,讓他體會到了自身的強大,體會到了強悍的興奮,體會了一個保安班長的威嚴!


    啊,怎麽回事?


    李群濤感覺自己揮出去的拳頭被輕巧地擋開了,還沒明白怎麽回事,一個拳頭已經定格在他的麵前,距離他的鼻尖大約一公分。


    他頓時蒙了,側著眼睛看著我——靠,竟然果真是我的拳頭!


    我把拳頭撤開,朝李群濤輕輕一笑。


    李群濤仍然不服,衝我道:“行啊小子,深藏不露啊!”


    我仍是一笑,卻見李群濤又揮著拳頭襲了過來,不過他拳頭上的力量明顯減弱,我料到這裏麵有陰謀,卻也絲毫不慌張地擋擊著。


    李群濤一邊進攻一邊心裏琢磨開了,眉頭輕輕皺起,也許是剛才那猝不及防的一拳,讓他產生了幾分畏懼。


    我的猜測沒錯,這個李群濤之所以減弱了拳頭的力量,是想出腿襲擊,但是在我麵前,他哪有出腿的機會?


    他剛剛有了出腿的動機,我便向後一撤步,啪地一腳,封住了他的起腿,還沒等李群濤反應過來,這隻腳突然改變方向,朝上猛擊,竟然在李群濤的下巴處定住了!


    我的腳與他的下巴距離為一公分左右。


    李群濤馬上嚇出了冷汗,整個人徹底呆住了。


    他哪裏還敢還手,他還有什麽資格還手?


    我這一氣嗬成的拳法和腿法,李群濤除了在電視電影裏見過,這還是第一次在真實世界裏見到。因此原本傲氣十足的他突然一下子像是霜打的茄子——焉了。他能不焉嗎?


    “你,你究竟是什麽人,當過兵?在哪兒當的?”李群濤顫顫續續地問道。


    我輕巧地把停在李群濤頭上的腳收回,笑道:“我什麽都不是,就是一個農村進城的打工仔!”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那一拳,還有你那兩腳,別說是練過幾年武術的,就是特種兵裏的散打王,也很難達到那種速度和力量,你到底是誰?”李群濤像是受了嚴重的刺激,拚命地否定著我的解釋。


    我把拳擊手套摘下來,平靜地道:“班長,我是什麽人並不重要,我隻希望你能換一種管理方式,如果保安骨幹們都照你這樣管理下去,保安公司沒什麽發展前途!不過,你放心,我會顧及到你的威信的!”


    李群濤呆呆地立在那裏,半天沒說出話來。


    我把門打開,十幾個保安隊員刷地湊了過來。


    李群濤臉色瞬間變化異常,他肯定在擔心,要是被保安們知道了,自己這班長還怎麽當?


    “怎麽這麽快就練完了?”劉朋見我身上沒事兒,驚訝地問。


    我笑道:“班長的拳頭就是厲害,現在他打我打的手正疼呢,所以得休息一會兒!”


    聽到我這話,李群濤感激地朝我一回頭。


    稍後,李群濤把我叫到一處角落,非得要請我吃飯喝酒,我委婉地拒絕了。李群濤百般焦急,像是多了一份心事一般。


    當天晚上十二點鍾,保安們都已經睡下了,我卻被一陣輕微的動靜驚醒,抬頭時,見朦朧的一個人影正簇在自己床鋪前,衝我輕輕地道:“趙龍,起來,我跟你說點兒事兒!”


    我能認出這說話的正是劉朋,不解地坐起來,問:“什麽事?”


    劉朋讓我穿上衣服,然後躡手躡腳地到了廁所,劉朋逐個開了開大便坑的木頭門,確定沒人在裏麵後,一本正經且有些焦急地說:“今天晚上咱們逃走吧!”


    我不解地問道:“為什麽要逃走?”


    劉朋輕輕地道:“你知道嗎,這保安公司是騙人的!我今天聽老兵說了,工資沒那麽高,每個月隻有六百五,第一個月還要扣三百塊錢服裝押金,而且還押將近一個月的工資呢!”


    我驚訝道:“不會吧?”其實我也聽到過一些風聲,隻不過我的目的不是賺錢,因此即使保安隊是龍潭虎穴,我也要闖一闖!


    劉朋使勁兒地點了點頭:“是真的呢!我問了好幾個老兵了,都這麽說!今天晚上有好幾個保安要逃走,咱們也趁機走了算了,呆在這裏又受氣又掙不到錢,俺知道一條道,從三號樓地庫裏走,那裏有個出口,不過得繞著地庫的哨兵走!”


    我搖頭道:“算了,先把事情了解清楚再說吧,我覺得這裏麵肯定沒這麽簡單!”


    劉朋有些不耐煩地道:“你到底走還是走?”


    我笑道:“我不走!”


    劉朋埋怨道:“虧你還笑的出來!今天一定被李群濤打的不清吧?”


    我以笑作答,然後想勸一勸劉朋,但劉朋似乎就是鐵了心,非得要當逃兵,他說他實在受不了了,又受氣又掙不到錢,還押工資。我見勸他無果,心想:他既然想走那就走吧,反正當保安確實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不過還是勸他要通過正當渠道離開,別兀自地當了逃兵,名聲不好!


    但劉朋此時更加委屈地道:“俺也不想當逃兵,你知道嗎?要是正常離職的話隊長他們不放,你沒來的時候,有個保安覺得不適應這個工作,不想幹了,被隊長打了個半死,後來110都來了,但是那警察卻跟隊長是一夥的,反而合起來把那挨打的保安訓斥了一頓!”


    這倒讓我不禁一驚,我想:不會真有劉朋說的這麽懸乎吧?不喜歡這份工作那也不能打人啊!


    但見劉朋此時如此堅決要走,我也沒法兒過分挽留。


    我繼續回去睡覺,心裏期盼著劉朋‘逃跑‘成功。


    但是沒出一個小時,警惕性極強的我就聽到隊長辦公室裏傳來了一陣瘋狂的叫罵聲,於是趕快穿好了衣服,偷偷地走近中隊長辦公室的門口。


    中隊長屋裏的燈亮著,透過微隙的小縫,見正值班的三班長手裏提著劉朋的衣服正在跟中隊長楊明說話,緊接著,門被關緊,我隻能聽到裏麵狠狠的罵聲:“***的,敢在老子眼皮底下逃跑?給老子當逃兵,不想活了是吧……”然後是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


    我一驚,心道:不會吧,這個打法兒會出人命的!


    自己該不該去救劉朋呢?


    救吧,我暫時不想得罪中隊長!


    不救吧,心又不忍!


    刹那間進行了複雜的心理鬥爭。


    然而,這時,門突然開了,我趕緊躲到一邊。


    我聽到了中隊長楊明衝劉朋狠狠地罵道:“跑,再跑老子找你家去,敢給老子當逃兵?告訴你,老子三十九軍出來的,在部隊的時候就討厭逃兵,不信你再跑跑試試看!”


    我聽到了一陣低泣聲,心裏有些同情,這個劉朋終究還是沒能逃掉!


    同時我也在想,這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保安公司啊?難道他們的管理方式除了打罵就沒有別的了嗎?


    劉朋被威脅之後,再也沒敢動逃跑的念頭,本來人就老實,這下子更老實了,天天除了吃飯就是上崗,要麽不聲不吭地給家裏寫幾封信,他連個手機也不舍得買。


    而李群濤自從和我練過拳擊之後,再也沒找人當過陪練,而且對手下的保安們也溫柔了許多,大家都不知道他怎麽會變化這麽大,還真讓人不太習慣。


    我仍然跟往常一樣,上崗、執勤、訓練,不過那中隊長楊明在訓練方麵還真有一套,頗有指揮員的風度。我很低調,雖然那些軍事動作早已練的滾瓜爛熟了,但仍然一遍一遍地跟著練,保安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因為我現在也是一名保安,普通的極為普通的小保安,沒有任何職務,也沒有任何人知道我的真實來頭。


    我站西門崗執勤,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我站姿颯爽,講究禮貌,放車動作極為規範,業主們每次從西門經過,都會情不自禁地瞄上幾眼,有時還把我當成小區裏的話題去議論,說是小區裏來了個保安,站的可帥了,跟新華門禮兵似的,於是一百十十傳百,引來了無數業主的青睞,尤其是一些年輕的女業主,總是借著讓我幫忙拿東西為由,多看我幾眼,我依然是堅持原則,決不脫崗,盡管當保安和當兵的性質不同,但是我的職業素質告訴他,站崗時脫崗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


    白天,沒完沒了地上班,訓練,有時候還要幫甲方物業幹一些雜活,晚上才有機會悄悄地想一想自己的任務,想一想那些戰友、同事。


    當然,更會想到那親愛的由夢。


    轉眼之間,已經到了七月中旬,但是那個所謂的tl組織,還是沒有半點兒音信。


    保安隊的生活很艱苦,我們是內部開夥,每人每天的夥食費隻有五塊錢,但是這五塊錢還要經受公司後勤經理、以及項目上隊長們的層層盤剝,真正落到隊員們身上的,估計也就是四塊錢左右。四塊錢的夥食費,能吃的著什麽?頓頓大白菜,或者是大蘿卜,白菜和蘿卜是保安隊最常吃的菜肴,大米是最便宜的那種軍篩糧,就是被送往部隊當軍糧時篩選出來的劣質糧食,便宜的要命,隻有五六毛錢一斤。如果單說是夥食差倒也罷了,保安隊的管理也是相當暴力化,隊長和班長們各恃拳腳,動不動就對隊員們拳打腳踢,隊員們苦不堪言。尤其是在楊明的帶領下,保安隊裏經常會組織一些拳擊訓練,說是拳擊訓練,實際上就是拳擊虐待,隊長班長們全是退役軍人出身,哪個保安能經得住他們的拳腳?李群濤之所以會這樣熱衷於讓隊員陪他練拳,其實也是受了楊明的熏陶。隻不過,幸運的是,楊明倒是在練拳擊的時候,從來沒抽到過我當陪練。


    然而,我一直在想,就這樣一個保安公司,怎麽會與tl組織有什麽關聯呢?


    由局長是不是弄錯了?


    七月二十日,這對我來說,應該是一個‘升職’的好日子。


    不知道為什麽,李群濤在被我悄悄地打敗之後,表現的極為友好,他甚至還向公司舉薦,將我提拔為保安班長。


    他的舉薦在七月二十五號成為現實,雖然我對當班長沒什麽興趣,但還是欣然接受了。


    至少,在沒有弄清楚tl組織之前,在保安公司打拚一下,也未嚐不可。


    再接下來,在公司的安排下,中隊長楊明帶了李群濤等幾位骨幹,還有十幾個普通隊員,又在公司其它各個項目上抽調了一大批保安隊員,去望京接下了一個有史以來最大的項目。這個項目共有二十幾個安保單位,清一色全是娛樂場所,大型ktv、大型洗浴中心、大型俱樂部等等,其中還包括當初伊塔芬麗小姐曾經下榻過的伊士東大酒店。這個項目上總共駐保安三百多人,是華泰保安公司最大的一個保安項目了。


    ……


    時間很快便上溯到了八月十一日。


    我不會想到,從這一天開始,一切的一切,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那所謂的tl組織,也漸漸地暗中展露著頭角。


    這一天,我接到了公司行政部經理趙光成的電話,說是讓我帶著行李回公司一趟,有重要安排。


    幾乎是從這個電話開始,一連串的陰謀,便已經針對我而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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