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一臉迷糊之態回複道:“陛下是說周王子嗎?周王子不是早就飛升了嗎?”


    “翦公就不要對朕隱瞞了?”趙正語氣近乎哀求的說道。


    “陛下想多了,前些時日,仆下返回金城遇上城中反叛,敵眾我寡,仆下也就領兵撤往了烏鞘嶺。重新整軍備戰之後,不想在此遇上大王。”蒙武也幫腔說道。


    趙正麵有慍色,卻極力克製的說道:“朕不是三歲孩童?匈奴部族本是和我秦國達成了共擊東胡的盟約,如今卻和東胡人攪在了一起,你們看遠處的數萬東胡大軍,明知東胡王被困休屠澤,卻窩在西戎之地,若是他們擊破金城,直驅涼城,我秦國圍攻東胡的十數萬兵馬豈不沒有了退路?諸公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將,你們瞪眼說瞎話,就沒覺得張不開嘴嗎?”


    也是!再會圓謊的人,也圓不好眼下的彌天大謊!


    隨即老將和秦王之間陷入了沉默,不過很快就被王翦一言打破:“不是我等不肯說出周王子下落,而是害怕大王在覬覦天雷之術!”


    王翦的無情話語,不亞於一巴掌打在趙正臉上,頓時臉皮緋紅。


    秦王趙正落寞的轉身,俯瞰大地,無奈的歎息道:“也怪朕當初迷了心竅,做下了如此悔恨之事,朕隻想再見繚王兄一麵,不為其他,就想當麵向他陪個不是!”


    王翦也隨之無奈的搖頭說道:“秦子說了,相見不如懷念,他若是還留在華夏中土,指不定又要生出什麽亂子!不如遠赴海西,為大王分憂,更能造福華夏蒼生,秦子祈求大王從此放過他!”


    趙正神情頹廢,遙望遠方,長籲一口氣說道:“也罷,也罷,就隨他去吧!這些年來,他是似乎一直都在躲避我!朕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也確實對不住他!”


    王翦一眾老將這才釋懷,齊聲讚譽秦王趙正的英名。


    就在君臣惺惺相惜氣氛融洽之時,趙正突然問道:“既然咱們說定,諸公可將事情原委對於朕說說嗎?”


    王翦從懷中掏出了一封書帛,遞給了秦王趙正說道:“這是秦子通告我等前來救駕的書帛,裏麵簡略介紹了事情的始末,請大王一覽!”


    得聞秦王趙正微服抵達金城,秦夢從衛滿口中得知了西戎劫擄秦王趙正的陰謀,秦夢立時向烏倮寫了封匿名救駕書帛。


    烏倮從中窺出了事情的嚴重,立時秘密入城將秦王趙正轉移上了南山。


    同時秦夢將金城之中的情況告知暫避烏鞘嶺的蒙武王翦一眾將軍,希望他們能出兵接應趙正。


    趙正看了王翦遞上來的書帛依舊是滿頭的疑問,遂又追問道:“東胡王如今何在?”


    王翦搖頭說道:“金城涼城叛亂,消息閉塞,我等也不知前線情況,仆下也很想聽聽大王先前的謀劃!”


    趙正慚愧的說道:“事情要從荷花欲要替其子奪取東胡王位說起,朕接到了她的密信,這才曉得了東胡王西征的打算,朕將計就計,就開始了這場擒拿東胡王的謀劃,此事絕密,沒幾人知曉,朕差點被人生擒,實乃奇恥大辱,朕要查出身邊的這個間細!”


    就在趙正蹙眉眼望遠山時,郎中禁衛前來,手托一封書帛稟告道:“中車府令趙高求見大王!”


    趙正接過書帛不悅的說道:“趙高怎麽來了,朕不是讓他在雞頭山離宮,照看胡亥和清兒……”


    趙正打開書帛,立時驚得張大了嘴巴,雙手微顫的托著帛書,不可思議的說道:“原來竟是魏醜夫的門客泄露了朕的行蹤!”


    魏醜夫事渋少府最高機密,老將們蹙眉不語,紛紛拱手告辭。


    趙正想不透魏醜夫為何就背叛了自己,送走老將們,傳趙高覲見。


    趙高是被人抬上山來的,他渾身上下全都是浮塵,嘴唇幹裂,眼圈發黑,眼裏全都是血絲,站在地上前後搖晃不止,好半天穩住之後,才一指身後帶來的兩人,顫巍巍的叩拜,有氣無力的說道:“大王,魏醜夫才是我秦國最大的蛀蟲,這兩人就是魏醜夫的人,他們就是隱藏在中車府中的間細,大王的行蹤,他們悉數知曉,昨日他們在向外傳遞情報時,被臣等抓獲。仆下這才得知大王身處險境,仆下心急如焚,日夜奔馳不息,一天兩夜總算趕來,幸賴蒼天護佑,大王有驚無險!”


    秦王趙正動容,來到趙高身前為其彈去趙高發冠上的塵土,感動的說道:“快扶愛卿一旁休息!”


    “朕待魏醜夫不薄,他因何背叛朕!”趙正憤怒的自問道。


    “大王,周王子繚,並未死!”趙高突然說道。


    秦王趙正死盯著趙高不放,一字一句逼問道:“你是如何知曉?”


    “當初就是他們將周王子繚救走,而後又用鼎爐之火引燃了雞頭山離宮!”趙高一指他帶過來兩人有氣無力的說道。


    趙正這才正眼打量兩人,兩人眼神渙散,牙齒缺豁,顯然遭受了不輕的酷刑,大概問也問不出來什麽東西。


    “愛卿快快講來其中關節!”趙正又來到趙高身邊,俯身彎腰,急切追問滿麵疲憊的趙高,滿臉同情的轉頭吩咐旁邊親衛說道:“快取些清水,喂趙卿喝下!”


    待屏退山頂無關人等,一杯水進肚,趙高悠悠說道:“這兩人雖是魏醜夫的心腹,其實也是周王子的忠心追隨者,魏醜夫在二十多年前就投向了周王子,他們之間數次的攻訐,其實都非真相,他最終的目的就是輔助周王子繚奪得天下……”


    秦王趙正不禁蹙眉打斷趙高說道:“魏醜夫本是祖母夏太後的心腹,沒少和朕做對,到了後來,魏醜夫轉投於朕,為了獲得不鹹姬的信任不惜成為閹宦,朕這才重用他,他沒有道理背叛朕啊!”


    趙高淡然的講述道:“這就是周王子的高明之處,仆下也曾受周王子的恩惠,未遇到大王之前,仆下對周王子赤膽忠心,為其甘願赴湯蹈火而死!


    後來時日長了,才發現周王子繚其心不可測。就比如前幾年的六國合縱,明明是在洛陽聯合天下叛逆反秦,然而事情敗露之後,周王子憑借三寸不爛之舌,竟說是為大王破壞合縱!真真假假,就連仆下也時常陷入迷惑之中!之前仆下不敢這樣質疑,是因為未發現周王子繚有一點歹心……”


    “你發現王子繚做過歹事?”趙正驚駭的脫口問道。


    “陛下別急,聽仆下慢慢說來!仆下也是見識有限,隻是發現了一絲蛛絲馬跡而已!陛下對周王子如此信任,仆下若說周王子繚的短處就有了挑撥是非的嫌疑,然而仆下不吐就如鯁在喉,大王姑且聽聽,切忽妄下論斷!”趙高小心翼翼的說道。


    見到秦王趙正點頭催促,趙高向遠處的隨行侍從招了招手,說道:“先從雞頭山說起,這是周王子和魏醜夫之間往來的書帛,大王請過目!”


    趙高的侍從向秦夢奉上一大疊白色錦帛,秦王趙正拿起一卷卷的書帛展開觀看,速度越來越快,到了最後隻看一眼,就扔下怒喝道:“書帛可是周王子繚的親筆字跡?”


    “仆下不敢,妄下結論,然而這封,由荷花公主從東胡不鹹姬手中得來的書帛,絕對是周王子的親書,仆下對比,發現兩者的筆跡一樣!”趙高又一點指垂首而立的一位侍從說道。


    秦王趙正再次捧起一卷書帛,看到扉頁“王姬親啟繚王子拜上”的字跡,蹙眉往下展開,不禁念道:“王姬親啟,我在中土聯合六國合縱抗秦,難啊!非是六國豪傑之父兄,他們卻視我如父兄,悉數聽我號令,不日就可反攻秦國。還望王姬遷就愛妻羋氏還有荷花,在下定不負王姬弱秦之期待……”


    秦王趙正臉色陰沉的看罷,隨手就摔地地上,又上腳踩了一腳,氣呼呼的說道:“媚態十足!”


    至到趙正發泄完心中怒氣之後,趙高這才膝行卑微的撿起了書帛,重新卷好,交給身邊侍從。


    “這些書帛不排除是東胡王挑撥大王和王子繚的關係的陰謀之舉,仆下不願相信,然而一人的出現,讓仆下徹底懷疑了周王子的為人!”


    趙正一張震怒的臉上,又起好奇之色。


    趙高擊節喊道:“將呂騷為陛下帶上來!”


    不大一會,一個身穿錦繡的富家子出現在了趙正麵前。


    趙高歇的也差不多了,站起身來,指著一臉驚恐的呂**問道:“說出你的身份,大王可赦免你全家老小的罪過!”


    被兩個壯漢挾持的呂騷,吐了一口嘴角的血水,慘然大笑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衛人呂不韋之孫!”


    趙正聞聽不禁怔愣一下。


    趙高指著呂騷說道:“此人就是昔日臨淄首富呂家的嫡長孫。大王可能不知,臨淄首富其實就是自飲毒酒而死的罪臣呂不韋!”


    秦王趙正一臉驚恐,瞳仁急劇收放,不可思議的問道:“文信侯呂不韋是朕親手賜死,如何還能逃出製裁?”


    “快說,大王問你!”趙正再次嗬斥呂騷。


    呂騷淚眼汪汪的哭訴道:“此事和秦父沒有一點幹係,當年我祖父買通大王使者,以假死混淆過關,祖父中土呆不下去,隻得前往外鮮卑山投靠秦父。後來秦父出海八年,這八年裏,祖父經營得當,生聚財貨,再次成為一方大賈,此事和秦父並沒有多少幹係,還望大王不要怪罪秦父!”


    趙正一直蹙眉,臉上的兩道法令紋尤為深刻,一雙瞳仁因憤怒而通紅:“繚王子還有什麽事情瞞著朕!”


    趙高的一聲“還有!”,再次拉緊了秦王趙正的神經。


    迎著秦王的兩眼怒火,趙高不緊不慢,從懷中又套出了一封帛書,遞給趙正說道:“這是東郡郡守讓仆下轉呈給大王的書帛!”


    趙正再次打開,赫然發現通篇皆是一行行的名姓。


    “這皆是繚王子的繁陽鄉親,愛卿讓朕看是何意?”趙正不解的問道。


    “陛下曾經花費不少力氣,將這些人從芒碭山中找出來,好生奉養,大王其實不知這些人根本就不是繁陽人氏,而是一群冒名頂替者!”趙高依舊沒有憎惡的淡然說道。


    “朕從未未曾想過用這些親朋故舊要挾他,隻是想著籠絡他的心而已!他為何如此對我?”趙正看著東郡郡守衛角親筆證實,迷茫的自語道:“他費盡心力的謀劃這麽多,歸根結底是為了什麽?”


    “天下!”趙高又是冷冷說道,又從懷中摸出了一方軟羊皮遞給趙正說道:“得天下者,需用九鼎鎮之!周王子將華夏九鼎據為己有,將它們悉數沉沒進了泗水之中!”


    趙正翻翻手中的老舊羊皮,u看書 ww.uknhu.cm 苦笑說道:“朕說呢?獨不見周室九鼎呢?”


    “周王子更是在海濱琅琊山,秘密招募天下石匠,將曆代先賢古籍遍刻石碑,更是將六國世係國史,皆刻石上,所費浩大不下萬金之巨!六國諸王後裔,為之感恩戴德,皆奉其為恩人,收買人心之舉昭然若揭!”趙高總是悠悠道來,隻有這一次在末尾處評斷了一句。


    趙高說完,不再多言而是靜觀怒發衝冠趙正在山巔來回踱步。


    良久之後,秦王趙正握緊了拳頭,向遠處的郎中令章泉喊道:“速派人馬,追回六位老將軍!”


    不大一會,六位剛下到山腳下的老將,再次見到了一臉殺氣秦王趙正,諸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趙正再沒有了先前的恭敬,冷冷對王翦一眾老將說道:“周王子如今在哪?朕要會會他!”


    王翦偷眼看了一眼山頂一角的趙高,神情嚴峻的問道:“大王是否又對周王子心生忌憚之心了?”


    趙正沉默不言。


    王翦踱踱步,仰頭歎息了一聲,滿腔鄙夷之意的說道:“大王都不必懷疑周王子之心,他這就隨我們前往海西了!”


    趙正指著地上跪伏的幾人,又指著一堆書帛,怒不可遏的咆哮道:“到底周王子身在何地?朕要見他,麵對麵要和他對質,看看他如何解釋他的虛偽麵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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