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到秦卒將所有箭弩都放在了地上,一觸即發的緊張局麵才得以緩解。


    “我們不是官兵,我們是秦人商賈,我們船上有錢,有布,有糧,若是需要我們奉上!”秦夢站出來衝這群楚人大喊:“讓你們頭領出來說話!”


    這群野民全不按套路出牌,自己一方已經放下箭弩,還願意出錢贖人,誰知他們全然不理,奪取了地上的箭弩之後,就將所有秦卒按在了地上,秦夢也未被特殊對待,一樣都被他們的赤腳踩在了腳下。


    “將他們捆縛結實,全都押上山去,咱們入夥這麽多天,也算給二大王一個大禮,今天這票真是肥的流油啊!”一個蓬頭垢麵稍微粗壯點的漢子,踩著秦夢的後背,擺弄著秦人的短弩,得意的嚷道。


    秦夢是真怕小命結束在這個無知山賊手中。怯生生的喊道:“壯士,箭弩待發,小心引發扳機傷了你……”


    秦夢話未說完,嗖的一聲,就在耳邊響起,隻見一支箭矢沒入泥地,箭羽震顫著在自己眼前晃悠。


    秦夢後怕不已,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真懸啊!若是一代濟世救民的大俠就此身歿,也真得太過諷刺啊!


    “啊……”任囂迅雷般奮起,一下就顛翻了身後的半大小子,站起就對那小子一腳飛踹,踹出了八丈遠,任囂扶起秦夢回頭一把又拎起那地上疼得打滾的漢子嚷道:“你若誤傷他,自有人將你這方圓百裏之地夷為平地,雞犬不留!”


    任囂的勇猛頓時震撼住了所有人,絲毫不懼圍聚過來的麻杆山賊們的長矛。


    “找個明白事的人!你們二大王在哪?”秦夢見是一群無知者無畏的百姓,也拿他們沒招,還得去問任囂手中提的那漢子。


    “前麵二十裏的山上!”漢子很覺沒麵子,被秦夢解救出來,怒瞪雙眼嚷道。


    “誰讓你們在此點得火,還生怕官兵,找不到你們?”突然一騎飛奔而來,馬上一位頭戴石盔,身披皮甲,手那鋥亮長戟的楚國裝扮的騎兵,老遠就嚷道。


    “葛將軍,誤會了,火是他們放的,這群商賈蠻橫的都到天邊了,說要平滅咱們山寨,夷為平地,雞犬不留……”適才挨打的漢子顛顛過來,拉過跳下馬的騎士手中韁繩,添油加醋的嚷嚷道。


    “哦?”這位葛將軍好奇的打量一身錦衣華服的秦夢,驚奇的問道:“你們是何人?”


    看來這位葛將軍也是見過世麵之人,不比一群沒有見過世麵的山野小民,他是看出了自己身上的袞冕服飾不同常人。


    不用再和無知小民打交道,秦夢說不出來的輕鬆,如今身在這荒山野地,一切身份都不好使,倒不如自己王子繚的身份硬朗,前一時期綠林之中皆知,擒獲王子繚就可換馬萬匹,既然自己要去東胡,還怕他們那自己換馬嗎?麵對這位氣質不凡的所謂將,秦夢也懶得去兜圈子了,脫口說道:“在下就是周王子繚!東胡人懸賞萬匹戰馬而求之的周王子繚!”


    “你說什麽?”葛將軍瞪圓了眼珠子,不可思議的重複問道。


    “我說我是王子繚,你看看,我這身上的袞冕,還有這勁弩是一般商賈敢用的軍械嗎?”秦夢唯恐他不信,特意掂掂自己的袍裾,指指山民手中的秦軍勁弩。


    “莊賈守好諸公!”葛將軍聞聽臉色大變,搶過手中韁繩,翻身上馬,就沿著來路狂奔了下去,一路高喊什麽二大王,大大王,聲音也變了調了根本也聽不清楚。


    沒多行時間,黑夜裏的大地就喧鬧了起來,突然遠處就亮起了一片燈火,緊接一匹匹的戰馬飛奔而來,為首一位金盔金甲的將軍,其後就是緊緊跟隨的那葛將軍。


    馬未停穩,一馬當先的將軍就跳下來馬,一邊走一一邊在人群裏四處踅摸,一臉恭謹之態喃喃問道:“王子何在,宗主何在……”


    周起並未認出秦夢,秦夢卻認出了周起。


    秦夢難掩故人相見的激動,將手拍在了他的肩頭,大聲歡笑擊節跳躍道:“周起,你真是周起?”


    周起身子如觸電一般一震慢慢回轉過頭,突然就淚眼滂沱,如個孩子般就哭訴道:“真是宗主啊?我這不是在做夢吧?仆下想煞你了!”


    秦夢也不禁激動的流出了淚來,拖他起來安慰道:“你也是當大王的人了,還這般失態嗎?”


    秦夢也說不上來,雖沒和周起見過幾麵,但一見到就如熟悉了多年的老朋友一樣親昵。


    “宗主!你是特意過來尋找仆下的嗎?”周起激動的握住了秦夢的臂膀說道。


    秦夢回顧四周一片殷切的眼神,實在不忍掃了周起的麵子,隻得點點頭!


    “那就有請主公上山,去當碭山的大王!”周起興奮的捶胸頓足遙指遠方喊道。


    秦夢感動不已,顯然周起知曉自己這個王子被天下諸侯遺棄,同時還受東胡王的懸賞捉拿。


    這大半年來,自己四處奔波,有關周起的消息,實在所知有限,如今周起落草為寇,多半因受春申君被李園所殺而遭受連累,指不定周起這期間經曆了多少辛酸和磨難。


    秦夢握緊了周起的手,感激的說道:“難得周兄一直惦記我,可是小弟真不能待在碭山!”


    周起慷慨激昂的吼道:“宗主有難,我等周室遺民必當赴死解難,你就在碭山待著,有我周起一天,就決不讓世人欺負你!”


    周起鏗鏘之言讓秦夢體內熱流湧動,秦夢感動的涕淚磅礴,搖頭拒絕道:“這樣我更不能連累我可憐的周室遺民!”


    “宗主來了,就到山上住下吧,田母、樊父以及所有繁陽鄉民都在翹首盼望王子回家!”人群中一位相貌頗似周起之人插話勸解秦夢道。


    秦夢有些吃驚,止住眼淚,不禁問道:“田母樊父怎麽也在此地?”


    在秦夢的記憶中,田氏樊大同以及一眾繁陽鄉民被魏醜夫劫擄出了魏國大梁,後被周起所救,春申君聞聽此事,還特意請楚王賜了田氏十裏封地,重建了一座聚落,就命名為繁陽。


    那時秦夢身在倭島,知曉此事之後大為欣慰,對春申君黃歇心中感激。


    這次來到楚國,秦夢還存有前去楚國繁陽探訪故人的心思,不過當下風雲詭譎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無論如何沒想到田母樊父竟在周起這裏。


    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李園掌權之後,想要用田氏一眾繁陽鄉民要挾自己,一定是周起出手救了逃命。


    “此等大恩大德,小弟永世不忘,請受小弟一拜!”秦夢是真心的感動,也不顧地上是一片爛乎乎的泥地,跪地就是再拜稽首的大禮。


    “折煞仆下,折煞仆下……”周起也對拜下來,大驚失色喊叫道。


    “宗主使不得,使不得……”一旁的貌似周起的漢子也出手攙扶秦夢。


    秦夢問道:“這位是?”


    “此乃是我仲弟,周文是也!”周起又指指葛將軍介紹道:“這位兄弟也曾和我共事春申君吳公,葛嬰,符離人氏。這位是陳人武臣,張耳的結拜兄長!對了宗主,張耳兄弟也在山上,聽聞有楚軍又來進剿”


    秦夢聽罷,顧不得感動了,趕緊打量麵前這一群相貌各異的漢子。


    周文,葛嬰,武臣還有在大野澤落草為寇的張耳,天殺的!周起手中怎麽會有這麽一群人啊!這群人後世有一個共同的稱號——農民起義領袖。


    周文又叫周章,秦漢大亂之際,周文憑借陳勝給的一枚將軍印,一路向西攻城略地一麵收攬民眾,抵到函穀關時就已擁兵十萬,戰車千乘。


    葛嬰,陳勝的麾下第一猛將,為陳勝在陳地站穩腳跟立下了汗馬功勞。


    武臣,陳勝手下大將,取趙地,自封趙王,張耳,陳餘輔佐。


    以上三人命不好,隻有張耳命好,活到了漢高帝統一天下,封王拜候。


    他們這些名字,若是單獨拿出來,秦夢也不敢貿然確認他們的日後人生,然而他們聚到了一塊,留名青史的那些風雲人物,不是他們還能是誰呢?


    秦夢突然想到了那個差點一箭失手射死自己那人,連忙指著他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啊?小……人……莊賈……”這廝如今知曉了秦夢身份之後,話未說完,就已經抖成了篩糠。


    有人向周起耳邊附耳幾句。周起勃然大怒,一腳飛踹,他又被踹到了數丈之外,周起喊道:“拉粗去砍了!”


    “兄長,且慢,這廝不該死!”秦夢及時出手阻止道。


    秦夢狠狠吸了一口涼氣,回頭對周起說道:“就讓這廝做我的禦者吧!”


    莊賈更是牛叉人物,因為秦漢第一牛人陳勝就是被他所殺!


    有了周文,葛嬰,武臣,張耳,秦夢願意相信莊賈此人就是陳勝的司機!


    周起哪裏知曉秦夢心中的算盤,還道周王子慈悲為懷仁義天下。


    這些人物,秦夢一個都不放過,一個個拱手寒暄,稱兄道弟,一點王子的架子都沒有。這一群人顯然還沒有想過擁有一方天下,麵對秦夢異常卑微。


    “兄長今夜為何不眠?”秦夢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周起說道:“仆下子夜得到消息,從郢都湧來大股船隻,沿泗水北上,仆下判定官兵又來進山清剿,逼迫我交出宗主的繁陽鄉黨!”


    秦夢啞然失笑:“誤會一場!今夜之事純屬巧合!帶我上山,咱們一邊走,小弟一邊給你講其中的來由!”


    秦夢突然想起點火的原由,連忙說道:“對了,一會還會有大批人馬到來,還麻煩兄長接應一下,他們都是我的朋友!”


    秦夢在晨曦初露時,終於來到了碭山。


    碭山不高,由矮矮的幾座山丘組成,覆有茂密植被,山丘之所以高大幽深,那由於它周圍有很多很深很大的溝壑穿插其中,一片片的澤湖圍聚,如此一來就有了山的氣勢。


    此時入冬,可此地草木依舊翠綠,一夜的水汽蒸騰,金輝映照上去,形成了紫色的氤氳。


    這個地方確實是風水寶地,碭山位於楚,魏,趙,齊四國的交界之地,真正的四不管地界。也是漢高帝劉邦的龍興之地,他在這裏斬了白蛇,帶出了隊伍。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東南有天子之氣?”秦夢好奇這裏的一山一水,心中不由想起了此地的主角劉邦。


    “張耳呢?我讓他為尋找泗水之地,名叫劉季或劉三的人,他給我找到了嗎?”秦夢回頭問周起。


    “張耳兄弟對宗主最為敬慕,聞聽宗主有難,他立時率領隊伍和我商計搭救你事宜,今夜他負責防禦東南方向而來的彭城官兵,他的軍伍因埋伏在了泗水之上,召他回來,需些功夫!”周起拱手說道。


    早就得到消息的田氏以及樊大同聞訊趕來,一見秦夢熱淚盈眶。


    十年不見,田氏這位可親可愛的田母,也已半鬢花白,再無當初的年輕朝氣。樊大同也衰老的厲害,上次濮陽城外一別,轉眼六載,不過依舊是那副憨厚模樣。他們身後跟了無數從繁陽帶出來的鄉親,uu看書.ukanhu.co 十年之久,秦夢早已忘記了他們的名姓。


    此情此景不禁勾起了秦夢過往的回憶,一種家的溫馨感瞬間縈繞在了心間,一時間五髒六腑熱流湧動,鼻子一酸,熱淚盈眶,秦夢伏地向田母樊父恭敬稽首一拜:“孩兒連累你們了!”


    多年不見,田氏和樊大同竟有了些拘謹,忙搶步上前拉起了秦夢,兩人嘴裏一直念叨:“王子不敢,不敢,千萬不敢!”


    “義母義父,還稱我為秦家小子,王子都把你我叫生分了!”秦夢攬住田氏和樊大同的手親昵的說道。


    “見過諸位鄉親!都因為小子,讓你受盡了顛簸流離之苦!”秦夢拱手對所有殷切目光注視自己的鄉黨還以誠摯的問候。


    麵對秦夢的平易近人,鄉親們倒是無拘無束的歡鬧了起來。


    “王子,讓我們衣食無憂,感恩戴德都來不及,哪有埋怨之心!”


    “若非秦家小子收留,當年老嫗也就餓死在了路邊!”


    “還叫秦家小子?該稱王子!”


    “他還是原來的模樣!”


    “想想當初要把我家女子許配給了他,現在老嫗想起此事就要羞臊的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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