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琳一臉驚愕的看著秦夢,蠕動著誘人的紅唇,默默凝視秦夢,很久才怯生生的問道:“秦郎你是說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羋琳的眼神中有迷惘、憤怒、可憐,自己不敢直視,心中油然而生起了許多慚愧,適才掛在嘴邊的滔滔之言,卻再也吐不出一個字。


    羋琳看到秦夢木納的神情,悠悠說道,接著嘴中傾出滔滔之言,到了最後就是歇斯底裏的狂吼:“這算什麽?妾身就是一個棋子,任人隨意擺弄嗎?那一箭從我耳邊呼嘯著掠過,睡夢中我驚醒數次!妾身的淚水打濕了枕巾,那是我一生中最漫長的黑夜,妾身孤獨而又無助!


    父王死了,妾身原本還以為還有生父可以依靠,沒想到生父兄弟姊妹都欲要置我於死地。妾身沒有娘家,還有夫家可以依靠,可未曾想到,大王無情無義毫不顧念夫妻之情,說冷落我就冷落我!所有人都拋棄妾身,妾身都不在乎,因為我心中還有你啊!你啊!


    秦郎,可你卻對我說,一切都是個謀局!妾身難道在秦郎的眼中就是一粒棋子嗎……”


    羋琳情緒失控,完全失去理智對秦夢怒吼,大顆大顆滾燙的淚水掉落在床榻上繡有金鳳的紅色錦緞之上,洇出一片片如血的殷紅。


    秦夢無言以對,曾經想過羋琳會有抵觸情緒,然而未曾想到,她反應如此強烈,還將原因都歸結在自己頭上。


    秦夢麵對羋琳的眼淚,心中在叫屈!


    太冤了!秦國關自己什麽事呢?秦王趙正是大王,羋琳是王後,秦國是你們夫妻兩人的夫妻小店,自己這個局外人,不就因為多讀了兩本書,多了一些人文情懷。


    隻想助力秦始皇大一統,百姓安居樂業,不再經受戰火的禍害,秦王趙正成為不世之君,王後成為一國女主。


    碗裏盆裏可是一絲私心都沒有,費盡力氣的謀劃一場,不被感恩戴德的感謝也就算了,可還被訓斥成了狡詐陰險的偽君子,老天啊,你說冤不冤啊!


    除了心中有些冤,秦夢心中其實還有些甜蜜,在羋琳如泣如訴的話語中,秦夢聽出了羋琳對自己的仰慕和崇拜。


    此時此刻,秦夢很想和魏醜夫一同探討探討女人這種奇怪的動物。


    不論是華陽夫人,秦莊襄王夫人羋姒,還是秦王後羋琳,她們留給秦夢的印象就如錦緞上的五彩鳳凰,多情而又無所顧忌的展示內心的爛漫。


    愛就是愛,不遮掩,不羞澀,認準了人就會大膽的去愛。有時自己會為這種多情而癡迷和相望,然而頭腦裏卻灌注了太多的理智,被禮儀和教化緊緊束縛住,而不能瀟灑的去愛。


    自己是不是過於殘忍了,秦王趙正太過無情,一趟房陵之行,本來是為了夫君求賢,卻不想一場劫殺,改變了羋琳的命運,遭到了楚王宗室,生父上官氏,以及秦王的拋棄。實在太過可憐!


    秦夢無言中更多的是在反思,擺布這樣一個可憐女子,去換取天下蒼生的幸福,到底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傷懷離抱,天若有情天亦老!”秦夢輕輕喟歎道,不由自主抱住了哭得像個孩子的羋琳。


    秦夢也流淚了,為這個世間,為天下的生靈,為人之所為人的悲哀而流淚。


    陡然羋琳的唇貼在了秦夢流淚的臉上,始感冰涼,漸覺溫熱,最後火燙……


    秦夢羋琳再上甲板,在恭候的僮仆女婢眼中,女公子眼角除了有些潮紅,並無異樣。


    十月朔日這天,天下頗為熱鬧,


    在秦國,秦王趙正主持了在位十年親政第一年的祭祀天地伊始。齊王建、趙王偃親來鹹陽為秦王正置酒恭賀,天下諸侯也少不了派遣使者,場麵也一定熱鬧。


    在楚國,鄂城君祭祀江神,殺亂臣賊子李園為楚王清君側。天下六國皆派了使者前來觀禮。


    鄂城太小,天下一湧而來的各方勢力,大有撐破鄂城的征兆。


    秦王派遣的使者依舊是去而複返的南郡太守屠雎,屠雎的水師就在雲夢澤上,若是有必要,半天之內就可抵達鄂城。在秦人軟硬兼施下,老鄂君為了確保祭祀江神活動不出意外,便將拘留在鄂君宮中的郎中令王翦放了。


    趙王派遣平原君趙端而來,故人重逢,趙端穩重了許多,可是眼神中卻多了幾分遊離,始終不敢和自己對視。趙端這是心虛,前一段自己在趙國的很多生意都被趙端吞沒了。


    魏國太子魏假也來了,秦夢笑眯對他開玩笑道:“轉告你父王,不須幾日,我就會前往三神山,請讓他做好出發準備!”


    秦夢此時身份實在太過敏感,太子魏假隻是謹慎的微笑,並不答言。


    十月朔日一早,燕國太子丹從燕下都風塵仆仆趕來,一雙賊眼不住打量秦夢。


    讓秦夢頗為親切的衛君子南真也從高句麗城趕來,秦夢和他開玩笑,莫非子南兄也要擄我到東胡那裏換馬?子南真落淚表示走投無路此來邀請秦夢前往高句麗,同甘共苦對付東胡王。


    秦夢聽出了子南真在北地的窘迫,想幫他,有心卻無力。老兄弟相見,子南真沒有達到期望,神情有些絕望。


    鄂城君以行商立於天下,七國大善賈紛紛道賀,秦夢見到了從洛陽趕來的白家主公白鶴。


    白鶴身後的白武士白勇抱拳道:“在下從未離開鄂城!白公得到你在鄂城消息之後,火速就來了!”


    白鶴抓住秦夢的手感動的說道:“秦子放心,你在巴郡的左氏夫人,外父外母以及胞兄繚兒都被我父妥善安頓起來了,可盡除你的後顧之憂!”


    秦夢聽聞心裏暖暖的。


    令秦夢更未曾想到,墨門巨子魯仲連也趕到了鄂城。魯仲連看起來神形憔悴,身後跟著的卻是衛公子衛角。


    “老朽不堪用了,今年燕趙河間之地又是澇災,一趟走下來,老朽真不堪用!更未曾想到墨門之中竟還有叛逆,致使秦子家眷為人強擄去!老朽老臉羞愧難當啊!這次秦子一定要隨我歸去,老夫要把巨子讓給你!”魯仲連皴裂的臉龐上一雙渾濁的老眼殷切的望著秦夢說道。


    “小子如今為東胡王所擒拿,舉步維艱,朝不保夕,哪有能力擔當墨門巨子的重任!就把巨子位,讓給角公子吧!他也是天下難得的俊才!”秦夢伏拜魯仲連腳下,懇切的推拒道。


    秦夢心中有壓力,鄂君啟請來的人越多,也就越多的人見證自己的名譽掃地。以魯仲連這樣的智者恐怕也很難以想象,自己今日即將的所作所為,到底為那般呢?


    今日之舉,是要和天下正道為敵,日後恐怕就連墨門都難以相容,可是不這樣做,秦夢實在良心不安。


    秦夢薦舉衛角感激的作揖致謝,謙恭的說道:“王兄過譽了,小子何德何能能擔墨門巨子之責?衛國未秦人所占,為祖宗社稷蒙羞,苟且偷生,有何臉麵為天下蒼生謀求兼愛非攻呢?巨子之位還是有王兄擔當!”網首發


    秦夢看到了羋琳的女船上升起了一帆鮮紅的九頭風旗,大事當前,秦夢更是無心和衛角推讓,便微笑著對魯仲連說道:“鄂君的祭江儀式即將開始,鄂君讓小子向上天禱告降下天雷劈殺了李園!小子就不能陪侍巨子左右了!”


    “好,由你劈殺李園,也算是替我發布的刺殺令給天下了個交代!關係我墨門聲譽,這是正事,秦子去吧!”魯仲連滿含希望的拍拍秦夢肩膀催促道。


    可能要讓您失望了!秦夢心中腹誹著,徑直去了鄂君啟設在江邊的祭壇。


    鄂君啟身穿黑紅玄色深衣,跪坐祭壇之上,壇下圍聚了九堆小山高的木柴,象征鳳凰的九頭。


    祭壇麵江而舍,對麵廣闊的上江航道,並無船隻,隻有一艘羋琳的女船。


    秦夢來到了祭壇前,對鄂君拜手施禮後,說道:“一切準備就緒!先請鄂君小試牛刀!”


    鄂君睜開了爍爍發亮的眼睛,緩緩起身麵對江岸、前數以萬計的人群,他朗聲說道:“祝融苗裔,鬻熊子嗣,僻在荊山,篳路藍縷,數代之功才有煊赫楚氏基業,天道皇皇,卻有宵小作亂,今日寡人祭祀江神,昭告列祖列宗在天之靈,以此祈禱火帝護佑我楚國社稷!”


    老鄂君身在高台之上,拖地長衣,寬袍大袖,腰背挺直,一把銀須迎風飄揚,在下來人看來頗有仙人飄飄之態。


    老鄂君把話說完,伏地衝南,四次伏地叩拜,而後站起,雙袖左右一揮,伴隨著一聲大喝“火起”,緊接著祭壇下的九堆柴草立時引燃冒出了衝天的大火。


    這讓幾百步外的圍觀群眾歎為觀止,自家生火做飯還要用燧石打磨好久才能見到火苗,而老鄂君是如何做到的揮袖之間就燃起了熊熊大火。不論平頭百姓還是達官貴人都紛紛稱奇。


    這都是秦夢想出的法子,前些年在魏在秦,沒少燎柴生火,熟能生巧,凡事做多了就有了想法,在火堆上加點油,灑上點白磷,柴堆聞風而著。


    人們隔著熊熊的大火,再看祭壇上的鄂君啟,五官竟然飄忽變形了,詭異的沉寂表明了所有人的震驚。


    這也是秦夢要得效果,高溫可以讓空氣變形,人們透過變形過的空氣,所見到的事物自然變形。


    鄂君頗為享受萬人敬畏的目光,從容不迫的從插滿青黃赤白黑的五色旗中挑出一麵白旗,舉向天空,接著祭壇周圍布置的鑼鼓敲響了震天的鼓點。


    鄂君從秦夢手中取來一把長香,用火點燃,舉香麵向南方拜了三拜,而後插入銅鼎之中,鼓聲立停,一隻大船來到祭壇岸邊,鄂君的侍從將祭壇上的三牲牛羊豬頭搬上船頭,秦夢攙扶鄂君等上了船。


    船行江中,鄂君親手將一件件祭品丟入江中。鄂君再次焚香禱告,足有一刻的時間過去,鄂君有些不耐煩的瞥了一眼秦夢問道:“天雷何時炸響?”


    秦夢約莫水下魚群也應當發現了貢品,於是起身前去甲板的一個角落裏,拾起一捆足有兩尺多長密封完好的竹管,紛紛拔掉管口木塞,露出裏麵的一隻長長的引線,秦夢用向香頭逐個引燃,而後迅速重新塞緊木塞。接著拋入了滾滾的長江之中。


    “不知威力!為防止意外發生,請鄂君最好躲進船艙!”秦夢一麵說著,一麵向船艙迅速退去。


    老頭鄂君依舊保持他那紳士臨危不亂的派頭,誰知還未等他回複秦夢的話,隻聽轟隆一聲悶響在腳下炸響,大船一陣劇烈搖晃,一股水柱,從河中竄起,水柱落在甲板上,將一身隆裝的鄂君啟澆了一個透心涼,緊接著甲板上想起了劈裏啪啦的響聲,船上侍從看去,不禁傻了眼,竟然是滿船的大魚小魚。


    秦夢重新從船艙跑回,攙扶起濕漉漉的鄂君啟,一邊往會走一邊問道:“天雷威力如何?能否凝聚民心!”


    鄂君啟失神的往後看去,隻見滿船的白肚魚,船身周遭也泛起了一條白練,夾雜著鮮紅的血色,在江水中翻湧。


    岸上觀禮的所有人,被巨大的響聲吸引,當看到江上密密麻麻漂了一層死魚,他們驚恐的瞪圓了眼睛,一些無知的百姓因驚恐而渾身顫抖伏地叩拜。


    這個時代的百姓,對所謂河神江神充滿了無知的崇拜,他們解釋不通江河為何就會突然暴漲,淹沒兩岸土地家園。隻能將此歸咎於操縱江河的神靈所謂的河伯水神。


    一呼百應,岸上百姓紛紛跪地,麵對滔滔而逝的江水,虔誠的伏拜,祈求江神的護佑。


    鄂君臉上也盡是驚愕之色,秦夢趁熱打鐵道:“這次前輩徹底放心了吧!試過魚之後,就該用人了!這次還望前輩遠離,一道天雷過後,人就會被炸成齏粉,也隻能找到些碎骨頭!”


    鄂君啟換了身衣裳之後,再次回到祭壇,主持儀式。


    適才驚慌的人群,因為鄂君啟的歸位,逐漸安定了下來。


    緊接著李園和竟陵君景隆被侍衛彭叔帶了上來,瞬間又引起了台下百姓的喧鬧。


    果然是當今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楚國輔國令尹李園,直到此時所有人才相信老鄂君確實擒獲了李園。


    鄂君的鏗鏘之言再次響起:“他們兩人就是我楚國的叛逆,老夫雖身為鄂君,有匡扶社稷之責,盡管他們罪大惡極,但老夫自從隱居修道後,就從不戧害生靈,此禁忌老夫不能破!”


    “難不成要放了他們?”下麵的人群就開始鼓噪了起來。


    “我楚人皆祝融火帝後裔,隻因火帝有靈,我楚國國祚才長盛不衰!老夫相信天上火帝不會不管!就讓上天決定如何懲罰他們吧!”鄂君以不容置疑的口氣宣布道。


    圍觀的所有人都傻眼了,江邊烏泱泱人頭攢動,一瞬間刹那無聲,天地之間隻有江水拍案,水鳥嘶鳴的聲響。


    再數萬的注視下,鄂君再次焚香禱告,接著挨著祭壇的江邊來了一艘帶有高高桅杆上麵並未掛帆的大船。


    秦夢向老鄂君點了點頭,隨後跟隨彭叔帶領的十幾個侍衛一同登上了大船。


    大船駛到江心,兩個人被吊上了高高的桅杆。


    直到此時所有圍觀的百姓都明白了,原來鄂君想讓天雷劈殺兩人。


    可是萬裏無雲,一點變天的意思都沒有。不下雨哪裏會打雷,即便下雨打雷了也不見得,劈死桅杆上的人!若是今天劈不死李園,難不成還要等上個十天半月?


    難道老鄂君老糊塗了?李園在朝中勢力本來就不弱,隻不過在南郡比不了鄂君!多讓李園活一天,就多增加一分李園同黨反攻倒算的風險。


    祭壇下的人群中再次交頭接耳喧鬧了起來。


    鄂君在祭壇上微閉雙眼,盤膝打坐。在外人看來鄂君很能沉得住氣!


    半個時辰過去,日頭已經升了老高,江心處的一條大船依舊沒有動靜。說好的一刻時間,天雷就會炸響,老鄂君再也沉不住氣了,召來小鄂君,讓他親自前去詢問王子繚出什麽狀況。


    小鄂君嬰去了半個時辰也沒有回來,鄂君真的坐不住了,親自召來一艘船前往查探情況。誰知大船未動,停在不遠處的羋琳的女船卻迅速開動了起來。船底櫓手以飛快的速度劃槳,轉眼之間就駛出了數百丈。


    老鄂君覺得事情不妙,但他並不慌張,對於今日祭神儀式,數天前鄂君就製定了嚴密的預案。


    鄂君啟並不畏懼李園妹李姬挾天子以令天下,因為李園本身就是最好的擋箭牌,李園妹李姬一定會投鼠忌器。


    不過李園同黨以小股勢力搶人倒很有可能,為此老鄂君早就招募了大批民壯,在鄂城周邊設置關卡,征調民船堵塞長江河道,此事皆有久經戰陣的鶡冠子負責,為此老鄂君十分放心。


    未到船上時,鄂君就已經發現了桅杆上綁縛的並非李園和竟陵君景隆,而是彭叔和一位侍衛。鄂君啟一把年紀,過往的經曆塑造了他臨大事沉穩老辣的做風。深知出事了,不過此情此境,老鄂君一點也不慌張。


    到了船上,鄂君啟找到被人扔在船艙裏的小鄂君,當即令人吹響號角向負責警戒的鶡冠子發出警示。


    而後望著遠去的如箭般駛去的女船,鄂君嘿嘿冷笑了一聲。


    對桅杆上的彭叔和侍衛,鄂君置之不理,鄂君重新駕船返回祭壇,依然靜坐不動。


    時間一刻一刻的過去,直到日在中天,小鄂君傳來消息,羋琳的女船竟然衝出了鶡冠子設置的封鎖線,順流急速向東駛去,鶡冠子已經率人乘快船追了下去。


    老鄂君依舊跪坐不動,身上衣襟都被汗水浸濕,從來沒有感受過這麽疲乏,半個時辰之後,鶡冠子終於回來了。


    “王子繚不在那首女船上,那就是一首隻有櫓手的空船,底艙陳列了百斤黃金,他們被王子繚所欺,以為在賽龍舟!”鶡冠子匹配的喘著粗氣說道。


    “不在女船上!那王子繚帶著李園和景隆能躲到哪裏呢?”鄂君啟不可思議。再次乘舟前去江心大船查看。


    “王子繚他們去哪兒了?”老鄂君一把彭叔和那侍衛從桅杆上放下來就迫不及待的追問道。


    彭叔說,押著李園和景隆上船後,就被人用刀架住了脖子,隻得聽從擺布。不過彭叔表示並未見到有小船或者木筏靠近大船。


    高人和普通人的區別之處就在於臨危之時前者依然穩重如山,老鄂君就有這樣的修為,他輕輕蹙眉,悠悠說道:“難道王子繚會藏身船艙夾縫之中?”


    鄂君一句質疑,頓時得到侍從的響應,這首兩層的大船也就一頓飯的功夫就被拆的零零散散,不過依然沒有發現秦夢的任何蹤跡。


    威風輕輕吹過江麵,叮叮咚咚的悅耳的聲音從船下傳出,不時還有幾個氣泡冒起。


    鄂君啟扶欄挑眼看去,隻見是青青的竹節隨波起伏撞擊船體發出的樂聲。


    “來人下去,將那根竹節給我取來!”鄂君似乎想到了什麽,立時吩咐道。


    鄂君拿到手中這才發現是一隻三尺多長的竹管,筆直而且中空。


    鄂君長吸一口氣,突然醒悟似的,急切呼喊道:“快搖櫓回岸上,去找鶡冠公!”


    鄂君踏上船去,踟躕了一下,停步對左右侍從說道:“留下兩人爬上桅杆!”


    鄂君之意,侍衛明白,如此就是要製造李園和景隆還在船上的假象。


    鶡冠子就在岸上等待鄂君歸來,一見麵就說道:“不幸讓老夫猜中,他那名叫錐父的門客果然逃離了鄂宮,看守錐父的項燕被人熏暈在了館舍。”


    鄂君也是煞費苦心知道錐父就是秦夢的臂膀,特意用項燕纏住錐父,讓秦夢身邊沒有可用人手。


    “女公子羋琳可否找到?”老鄂君神情嚴峻問道。


    “早就沒有了她的終影!若沒有女公子,王子繚也不會這麽容易逃脫!”鶡冠子神情沮喪的說道。


    “我等在王子繚安插了大量的眼線,都被他一一避過,就連他如何製造天雷,我們的人都沒有發現一點蛛絲馬跡!我們兩真的老了啊!”老鄂君突然掰斷手中的竹管情緒低落的說道。


    “這是什麽?”鶡冠子問道。


    “王子繚就是用此管在水底換氣,避過了所有人的眼線,從江裏神不知鬼不覺的摸上了岸……”老鄂君搖頭苦笑說道。


    鶡冠子聽聞突然一亮道:“他們若是在江的南岸登陸的話,我等還有一線時機抓到王子繚!”


    是啊,南岸都是荒無人煙的湖泊沼澤,秦夢要想逃出鄂城的勢力範圍,必須逆流而行三十裏,突破鶡冠子設置的封鎖線,才能見到接應的船隻。兩個時辰,四個人若是平常走個三十裏,綽綽有餘然而南岸到處都是爛泥,三十裏的路,即便有人接應,兩個時辰走下來,也不容易。


    鄂君啟生於斯長於斯,鶡冠子一提醒還如何想不透,精神也隨即振奮了起來,隨即一聲令下道:“快征調快船,渡江追擊王子繚!”


    “兄長還是稍安勿躁!天雷秘方雖然誘人,可是楚國社稷穩定也不能忽視!李園逃了,可祭祀大禮還要繼續下去啊!”鶡冠子再次冷靜的提醒鄂君道。


    “為兄這把歲數了,修為還是不如你啊!”老鄂君從善如流,當即冷靜下來,由鶡冠子帶人渡江追擊秦夢,他再次登上了祭壇。


    “今日萬裏無雲,雷神大概也不會現身,先將兩位罪人留在此地,我等靜觀其變的就是!”老鄂君草草掩飾過了尷尬局麵,假意要起身離去,其實這隻是計劃中的一個環節。


    “鄂君,此魚腹之中有書!”突然一個漁人懷抱一條碩大的足有五齡孩童那般大的魚,隔著侍衛的阻攔向鄂君所在的祭壇大聲高喊道。


    鄂君扭頭看去,止住腳步,揮手讓那人過來,接過漁人手中的一卷書帛,緩緩展開,隻見上麵寫道:“大楚興,太子王!”


    這種老掉牙的套路,是秦夢為老鄂君謀劃的!老鄂君覺得投入小效果大,也就從善如流完全采用了!


    鄂君故作一臉驚異之策,將書帛遞給祭壇下的楚國宗室老少傳閱,頓時惹來了喧天的附和:“既然先王太子富有天命,我等就該扶立公子啟為大王啊!楚王之位,當有強者居之!擁立公子啟為大王!”


    “鄂君公,我等也撿拾到了腹中有字的大魚!”一堆堆身著破爛衣服的苦力百姓在江邊抱著撿拾過來的大魚蜂擁而至來到祭壇前,高聲呼喊道。


    “呃?”老鄂君有些詫異,因為他隻安排了一個托,為何就冒出了這麽多托呢?


    “拿來我看!”老鄂君詫異之下讓人取來了苦力手中的書帛。


    “天命在悍不在啟!”老鄂君緩緩打開書帛,默念之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此人這條讖語書寫很有水平,“悍”是小楚王的名字,而最後一個“啟”字卻有一語雙關之妙,既是指昌平君公子啟,也在指他鄂君啟!


    鄂君啟瞬間就想到了這必是秦夢搞得鬼,鄂君並未惱怒而是嘴角微微一笑,自言道:“王子繚心思雖多,還是計差一籌,這些苦力都是瞪眼瞎,魚到了他們手中,有何用呢?”網首發


    鄂君突然放大了嗓門喊道:“凡獻有書之魚者,寡人要重賞!”


    常年在碼頭靠勞力為生的百姓聽聞哪能不歡心鼓舞?場麵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


    有書之魚遠非鄂君想象的那般容易收購完,原本隻是一兩個侍從,收了書帛,給一卷布帛了事!誰知收著收著,城外的苦力就派出一條不見尾的長龍。鄂君侍衛不得已擺下案幾,收了書帛,而後給上幾尺布或者幾升糧食。


    到了太陽落山,u看書 .uukansu 鄂君府庫中的糧食布匹都耗盡了也未能收購完百姓手中的祥瑞書帛。


    自然魚腹中的書帛流散開去。


    凡是稍微有點腦子的公卿大夫,都知曉這些都是人力設計出來的,哪有魚腹中有書帛的便宜事,若真有,蠶農不用養蠶改為捕魚得了。


    盡管鄂君啟和鶡冠子竭盡全力圓住了局麵,可是他們短暫的慌亂無措的表現,還是讓眼尖的宗室看出一二端倪,至少形影不離鄂君身旁的王子繚突然就不見了蹤跡。


    鄂君說王子繚就在船上做法溝通火帝。這話騙騙無知百姓還行,他們這些公卿大夫宗室子孫什麽愚昧人的手段沒有見過。


    天黑時分,鶡冠子從大江南岸一無所獲而回,搖著頭對鄂君說道:“愚弟認為王子繚多半逃進了秦軍營中。不可在執念天雷秘法,我在城中走了一圈,城中流言四起,人心惶惶,為今之計我們當盡快扶立太子昌平君繼位,結束李氏亂政!”


    鄂君啟默然不語,良久之後,才不情願的歎息一聲:“是啊!不能為一己之私亂了大局!明日放火燒了大船造成李園已死假象,我等迅疾收攏人心,請出公子熊啟即立大王位,如此就可奠定大局!至於王子繚來日方長吧!”


    高人,不僅僅要有超群的智力,而且還當必備超脫豁達的心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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