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三樓所有人的目光都移聚在了景隆身後奇裝異服的五位力士身上,有見多識廣之人驚呼道:“五丁力士!”


    景隆聞聽頗為得意,炫耀的說道:“不錯,正是巴蜀之地的五丁力士!”


    錐父向秦夢靠了靠,頗有興趣的詢問道:“這可是能開山的力士?”


    秦夢當初準備入巴蜀時,曾經提過一句五丁開山力士,沒想到錐父還上心記住了,他定是心癢癢想和人比較力氣了。


    五丁開山的傳說秦夢早就聽聞,《史記》也有所記載,似乎是個神話人物,不過秦夢來到這個時代,近距離接觸後,才知曉五丁,其實就是古蜀國的一種徭役單位,五人一組,負責開山鋪路挖河築城之類的重體力活計。


    蜀道難行,絕壁之上開鑿道路,中原人見之歎為觀止,時日一長,五丁也就被神話成了神力之人。


    巴蜀早已滅國,老巴蜀人成了秦人,他們也懂得冒著五丁的名頭更容易出來謀生,同時諸夏豪門大家也熱衷跟風攀比,雇傭一些巴蜀力士充作門客,視做身份的象征。互相造勢之下,五丁力士就成了神話。


    秦夢點頭,拉了錐父一把,警告他不可輕舉妄動。


    “彭叔何在?”小鄂君氣不過景隆的霸道。立時高呼道。


    侍衛彭叔聞聲而來。


    “可有獲勝把握?”鄂君嬰吼道。


    彭叔回話明顯猶豫,不過還是抱拳剛毅回道:“不勝,仆下願以死謝罪!”


    隨即年輕的鄂君嬰也充滿了希望,信心飽滿對景隆說道:“那就扛鼎一比!”


    比力氣,在楚國上層階層中,就是約定俗成的扛鼎。


    世人隻知楚莊王是五霸之一,世人不知道他其實也是一位大力士,一樣喜歡舉鼎。當年他跑到周都洛陽,就去派人詢問周鼎的分量。從王孫滿哪裏得知周鼎鑄造的比較重,識趣的他,也就斷了人前舉鼎炫耀的心思。


    此事後來被好事之人左丘明在左傳上附會了一句“在德不在鼎”的千古名言。


    人家楚莊王是真的熱愛舉鼎運動,楚國外孫秦武王就是明證,最終把生命獻給了這項運動,後來的項羽也有楚人舉鼎的嗜好。


    一提舉鼎,所有楚王宗族子弟,不論老幼,都是熱血沸騰,都想扛鼎一鳴驚人。


    景隆聞聽鄂君迎戰立時大喝一聲好,扭頭轉身下樓說道:“那就一比!”


    五丁力士似乎明白主公的心思,走起路胸脯都挺到了天上去,所過之處伴隨著木頭脆裂的嘎吱吱聲,眾人看去,不由心驚地上楠木的板子多了一個個腳印。


    五丁力士此舉無疑就是赤裸裸的挑釁,更是讓所有楚王宗室老少憋足了怒火。


    所有人都去看熱鬧了,三樓隻留下了老鄂君和羋琳以及一眾僮仆,鶡冠子從後麵屏風後繞了出來,搖頭說道:“狗肉未吃好,反倒自亂了陣腳!咱們出世太久,真的是老了!”


    一旁的羋琳沮喪的抬起頭,抱拳對老鄂君說道:“如今李園兄妹一派勢大,曾太公要不就算了,小女隨他們去吧!”


    老鄂君麵如表情的冷笑一聲拍案說道:“算了,豈能算了?”


    “啟兄,清靜無為!莫要晚輩恥笑,咱們修道幾十載,就此心性!”鶡冠子手撚須髯淡笑道。


    老鄂君輕頷首隨即閉目不言盤起腿來了。


    樓下亂哄哄一片,三樓僮仆心癢難耐,卻不敢擅動,隻能隔著窗子斜視樓下的一片光明。錐父可不管那麽多,徑直就趴到了窗前。僮仆發現無人理會,於是不一會所有人都湊到了船前,唯有秦夢不動。


    至到羋琳露出一臉驚異表情之後,秦夢才擠到了窗前。


    秦夢眼角餘光看到羋琳緩緩起身,也來到了窗前,滿心期待的看著下麵聚集的人群,卻小步慢慢向秦夢靠近。


    樓下扛鼎比試已經開始,地麵空地排列了大小不等的五尊銅鼎,在燈火照耀下,黃銅閃爍著耀眼的金光。五丁力士抱著肩膀和一眾鄂君侍從相對而立。


    “宮中的五尊千斤銅鼎頭一次聚這麽齊!”


    “平時灑掃,我等兩人都抬不起,也不知道這些力士吃什麽長大,天生就有這麽大的力氣!”


    秦夢身邊的僮仆小聲議論道。


    秦夢一眼注意錐父,一眼注意羋琳。


    發現錐父抱著肩膀一副不屑神情,秦夢心裏說不出的輕鬆。


    羋琳借著查鼎數,來到秦夢身邊,借用長袖袍裙偷偷掐了秦夢大腿一把,旋即回到鶡冠子所在的窗前。


    “鶡冠公據你看誰能取勝?”羋琳向鶡冠子發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鶡冠子撚著須髯,搖搖頭說道:“人家這是有備而來,你說焉能不勝?”


    正如鶡冠子所言,五丁力士首先出馬,每個人都輕輕鬆鬆舉起千斤銅鼎走了十多丈之遠。輪到鄂君的侍衛,卻是連鼎都未搬離地麵。


    樓下一片又一片的歎息聲,讓所有鄂君宮的人都無地自容。


    樓板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小鄂君哭喪著臉憤慨的對著養神閉目的老鄂君說道:“竟陵君使詐,將我所有能舉千斤鼎的力士都給劫擄囚禁了!”


    “有無明證?”鄂君睜開眼冷漠的問道。


    鄂君嬰麵色羞愧隻是搖頭。


    “沒有明證,倒不如痛痛快快認輸!做事應當考慮周全,當下扛鼎勝敗無關緊要,你當思慮如何保護女公子!”老鄂君意味悠長的指點道。


    “是!曾太公教訓的極是!曾孫兒愚鈍,還望曾太公明示!”鄂君嬰撓著腦難為情的求教道。


    “年輕見識少,沒關係,當向門客多加求教,假以時日,你自會做好封君!”老鄂君愛意濃濃的望著鄂君嬰敦敦教誨道。


    爺孫交談時,樓梯又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小鄂君急扭頭,見是侍衛長彭叔領著一個仆役前來,不由暴怒嗬斥道:“不說尋找力士,你還敢來?真想讓寡人斬了你嗎?”


    彭叔撲通跪下神色惶恐的說道:“仆下前來就是請人!”


    鄂君嬰氣急欲要出手責打彭叔,隻聽身後的鶡冠子哼了一聲道:“那老夫一大把年紀,就試試!”


    彭叔抬頭,一臉驚詫,不可思議的望著走來的鶡冠子。


    鶡冠子出場,這讓秦夢始料未及。彭叔身後所帶之人是樊狗,多半聽聞錐父力大,前來應是找錐父救場。


    秦夢也捏了一把汗,若是鶡冠子能勝五丁力士,錐父也就不用拋頭露麵了。


    彭叔為了顧及老前輩鶡冠子的自尊心,也就把想說的話給咽下去了,隻是向身後的樊狗點點頭,拱了拱手。


    彭叔護著鶡冠子離去,樊狗怯生生的巡視了大殿一遭,踉蹌的來到了顯眼的錐父跟前,抱拳求道:“幫幫彭叔,這份恩情,樊狗永世不忘!”


    錐父拉住樊狗的手,用眼光詢問秦夢。


    秦夢閉上眼,長長吐了口氣,隨即張開眼,向錐父點了點頭說道:“去吧,有一點,少說話!”


    得到允許,錐父一臉燦爛笑容,拉著樊狗就向樓下走去。


    鶡冠子親自出馬,就連老鄂君也坐不住,緩緩站起身來說道:“嬰兒琳兒隨我一同前去為鶡冠公助威,讓你們這些豎子看看,我們雄風依舊!”


    鶡冠子今年八十多,本身站到這裏就是個傳奇,更別提立舉千斤鼎了。


    鶡冠子一身長袍並未看出他身體的健碩,然而等他將衣服脫下,露出脊梁之後,所有人無不喝彩擊節。


    這就是違背自然規律的妖異現象,八十多歲的人,身上的肉依然紅潤豐滿,一點都看不出衰老的跡象。


    若沒有鶡冠子下巴的一把銀須,世人絕對想不到他是個老人。


    鶡冠子不似其他力士,上來就猛力去搬鼎,而是原地活動腿腳,直到筋骨熱絡後,才來到一尊銅鼎前,吸氣用力,紮好馬步。在眾目睽睽之下,鶡冠子竟然抱起了千斤舉鼎,這讓院中所有的人無不喝彩。掌聲雷動,震撼九霄。


    “老了!年輕時,鶡冠公那是楚國第一的勇士,無人能敵,他的一生吼,白起都會從馬上摔下!”老鄂君也神情興奮的講述鶡冠子當年的無敵風采。


    鶡冠子抱著鼎艱難挪動了十丈之遠,隨即一聲刺破長空的大吼將鼎重重摔到了地上。


    “鶡冠公勝!”


    鄂君家令跑到近前和五丁力士舉鼎的距離做比較,立時對所有人宣布道。


    景隆沒有反駁,隻是不屑的搖頭,對五位力士嗬斥了一聲。


    隻見五位原本神情漠然的力士,突然精神抖摟了起來,他們將兩尊鼎摞在一起,有人將鼎捆紮結實,而後一人出列抱起兩鼎,向前走去,停下來的地方,遠超鶡冠子數丈,五位力士依次如此。


    這讓適才鄂君一方的高漲士氣頓時都消散。


    明眼人都知道,本來鄂君帳下無人,就已經輸了,鶡冠子雖然老當益壯,扭轉了士氣,可是他是抱鼎而非舉鼎,細究起來其實輸了,不過以年紀一大把論,也能胡攪蠻纏不輸五丁力士。誰知五丁力士來了這一招,一下子就把算有人的嘴堵上了。網首發


    “老夫敗了就是敗了!”鶡冠子收斂心神,穿上衣服,對眾人宣布道。


    “既然鶡冠公承認力不如人!那麽小子就把女公子帶走了!”竟陵猖狂的大笑宣布道。


    “休想!”這時鄂君侍衛長彭叔跳了出來說道:“我方還有人!”


    彭叔的一嗓子瞬間就召回了所有人的期待。


    樊狗在背後錘了錐父一下,錐父雄赳赳氣昂昂來到五丁力士所摞的一組銅鼎前,輕輕一抱抱起,將兩組銅鼎靠在一起,而後,單手拎過鶡冠子抱過的單鼎,兩手輕鬆舉起,重重摞在兩組銅鼎之上。


    錐父僅僅用了這幾個動作,就讓人頭攢動的宮苑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難道要抱起五隻大鼎?”


    “我的天啊!這是五千斤之重啊!”


    “這人是誰?”


    “誰家的門客?”


    就在錐父用麻繩捆綁五鼎之士,院中的楚王宗室大佬封君們就如同開鍋一樣喧嘩起來了。


    “彭叔,你是從哪裏請到的這人?”小鄂君揪住彭叔的衣袖激動地問道。


    “狗肉樊氏家的遠房族兄!”侍衛長彭叔也揚眉吐氣故作矜持的說道。


    “此戰之後,一定要給我留住此人!”鄂君嬰望著錐父吸溜著口水命令的道。


    “尊令!”彭叔爽快的答應。


    錐父開局就給了五丁力士當頭震撼,他們適才囂張的氣勢也已蕩然無存,個個手攥拳頭,暗暗用力,屏氣凝神再看錐父的舉動。


    錐父捆紮後五尊大鼎之後,背靠上去,反手抓住捆縛大鼎的麻繩,身子一躬,接著一較力,穩穩背起了五隻大鼎。


    秦夢從未看到過錐父咬牙憋氣過,五鼎看來是他的極限了,秦夢很後悔,適才沒有交待他一聲悠著點,萬一不慎傷著了,那就是損失了一員得力幫手。


    錐父是一步一個腳印的向前邁步,所踩過的青石不是深陷就是斷裂,伴隨著咯嘣咯嘣的聲音,令人看在眼中太過抓狂。


    十步之後,因捆縛銅鼎的繩子不能承受之重,五鼎轟然散落,砸地聲,互相撞擊聲,砰砰巨響。隨即而起的擊節叫好聲掩蓋了大鼎滾落聲。


    楚人是個崇尚英雄的族群,他們見到錐父如此孔武有力,那些適才敗下陣來的鄂君侍衛一擁而上,便要拋扔錐父一示親近和崇拜。


    誰知錐父和他們較起勁來,十多個人愣是沒有把他搬抬起來。


    五丁力士紛紛麵麵相覷,一個個對鄂君嬰抱拳搖頭。


    五千斤的鼎相當後世一噸的重量,若是有人舉起,那絕對就是異形人,然而人借助肩膀的力量背起來,就把不可能轉化了可能。錐父人高馬大,身高又高過三鼎的高度。而巴蜀來到的五丁力士卻低錐父一頭,自然落了下風。


    力士整天玩的就是重量,如何不知自己有幾斤幾兩,繼續比下去隻能丟人現眼,倒不如罷手,留給體麵。


    “還要接著比嗎?”鄂君嬰神色驕傲的衝一臉奸笑的景隆喊道。


    “我們走!”景隆倒也光棍,一揮手就要領著一眾五丁力士離去。


    “想走就走,想來就來。豎子目無兄長,藐視族公,你既是羋姓之後,那麽就得受我楚王宗法約束,來人啊,拿下此子,我要替臨武君訓斥他的這個不孝子,即便大王在此也不能不講宗法!”突然老鄂君冷冷的發話道。


    薑還是老的辣,鄂君啟搬出了宗法。


    “宗法?你又非宗正,就憑你在上中隱居數十年?”景隆不慌不忙質問道,說著就猖狂大笑了起來:“寡人看你們誰敢!”


    景隆一聲大吼,突然從人群中迅速集跑來十來個青壯漢子,圍聚在他的周圍,他們掀開袍衣掏出一架架精致的手弩,就和圍上來的鄂城甲士對峙了起來。


    “他們是大王的鳳凰禁衛甲士,鄂君難道連大王也要衝撞嗎?”景隆迅速掌控局麵後對鄂君啟冷笑道。


    “哈哈哈……本公子小看你這個豎子,臨武君你兒子比你有出息啊!”身為當今楚王祖父輩的陽文君在人群中戲謔袖手旁觀的上柱國景陽道。


    身為楚國名大夫的陽陵君的莊辛也暢懷大笑道:“豎子,你老子大概沒有告訴老鄂君為何被封鄂城吧!你小子拿大王當做擋箭牌還嫩了點!”


    “豎子!這裏豈是你撒野的地方,快讓你的人把箭弩收起來?你非逼你老爹親自下手清理門戶嗎?”人群中的安坐的上柱國景陽也不淡定的站起來,手指景隆訓斥道。


    場麵又一下子靜寂了下來,麵對三個大佬摸不著頭腦的嚴厲訓斥,似乎景隆也感受到危險而至。他收斂了幾分驕狂,對景陽說道:“父親發話,小子遵從就是。聽令,收起箭弩,隨我出城!”


    竟陵君旋即向門口方向離去去不想身後小鄂君大喊一聲道:“竟陵君想出城,恐怕沒那麽容易吧!來人給寡人將他們統統擒拿!”


    鄂君嬰話音未落,宮門後的便冒出一眾盔甲鮮明手持長戟盾牌的甲士。


    “圍攻鳳凰禁衛,就如同造反,鄂君你可要三思啊!”景隆高聲嚷道。


    “誰說老夫這是造反,老夫有先王賞賜的金節,你個毛頭小兒,大概你父親未曾告訴你,老夫還有清除叛逆,匡扶社稷的金節吧!”老鄂君驕傲的舉起一隻金杖雍容不迫的說道。


    “可笑!誰不知道你的鄂君啟金節?那是懷王為了方便你流轉貨物,給你頒發的免稅金節!你卻拿來唬人!鄂君你也太不知羞恥了!”景隆依舊麵帶桀驁的譏笑道。


    “小兒,你是死到臨頭,嘴還硬,來人,拿去讓他過目一看!”鄂君啟淡然笑道遞出了金節。


    時代鄂君的買賣做得很大,除了銅器和皮革不涉足,其他貨物全都囊括,世人都知道他們擁有一根水陸免稅鄂君啟金節。


    可是世人不知道的是,三十年前白起攻破郢都之時,楚王還曾頒發過鄂君一支鏟逆金節。這是楚國傾覆危急時刻,楚王為了確保遷都郢陳之後後方穩定,特意頒發給鄂君生殺大權,用來震懾投降秦國的楚人。


    景隆接過金節仔細閱讀了上麵的篆字,嘴中吐著寒氣說道:“這是鏟逆金節,寡人何嚐有過背叛大王之舉?”


    “勾結韓人,謀害我楚國女公子,還不算是叛逆行徑嗎?來人拿下賊子!”老鄂君憤慨的命令。


    一聲令下,森然密集的戟尖陡然向前,景隆再有手持短弩的楚王精銳禁衛護身也全無反抗之力。


    景隆萬分危急時刻從懷中抽出一支號角,仰首吹了起來,咕咕咕低沉的號角聲響起傳的很遠。


    鄂君啟眉頭一皺頓感不祥,立時吩咐小鄂君道:“快,嬰兒,綁了鄂城令,接管鄂城防務!”


    鄂君啟還是晚了一步,鄂城四門打開,不知從哪裏的冒出來的打量披堅持銳的楚國甲士迅速湧進了鄂城,直抵內城——鄂君宮城。


    “看來令子是有備而來!不知外麵是誰統領的兵馬?”老鄂君試探上柱國景陽道。


    景陽咳嗽不斷,一臉苦澀說道:“仆下病重期間早就被幾個不孝子架空,仆下如今苟延殘喘,不顧路途迢迢前來相見鄂君,也就想向鄂君討幾顆延年益壽的金丹吃吃!”


    老鄂君拍拍景陽因劇烈咳嗽而顫抖不已的肩頭,意味深長的點點頭,隨即領著楚國宗室的老少封君去了宮門。


    “女公子何在?”鄂君嬰突然想起羋琳,回頭尋找卻不見蹤影,於是詢問左右侍從。


    一眾隨從都搖頭表示不知。


    “鶡冠公何在?”鄂君嬰更是發現鶡冠子也不知了蹤影。


    “不要操心其他事!領人快些收好宮城!”大步流星趕往宮門的老鄂君聲色俱厲的命令小鄂君道。


    鄂城外的江麵,明月之下,一條大船停靠江邊,無數苦力沿著狹窄的船板擔上來一筐筐如雪的蠶絲。船尾處,秦夢和羋琳一身農家賣絲人的裝扮扶欄遠望。聚精會神觀察從大船上蜂擁而出的黑衣甲士蜂擁衝入城中。


    “老鄂君和鶡冠子都老了,他們輕敵了!”江水急流,秦夢歎道。


    “那秦郎為何不出手幫幫鄂君呢?”羋琳疑惑的問道。


    “咱們逃出來就是在幫鄂君!”秦夢神色悠然的說道。


    “啊?此話怎講?”羋琳不解的問道。


    “你以為李園親自出馬,從韓國借了兩萬人馬他是為了平息這些老頑固封君嗎?錯了,他們的目的還是為了我!”秦夢微閉雙眼似是微醺頗為享受的說道。


    羋琳更是一臉迷茫,秦夢笑道:“你父和竟陵君勾結,在竟陵君封地的第一晚上,我就得知了。接下一天更得知,李園的使者也抵達了竟陵君封地,就連他們之間的密謀,我也通過收買竟陵君的人,得知了一二。


    竟陵君本來是要殺我,可是李園的介入,讓他改變了主意。


    於是我就將計就計,聽從你的話,上了你父護送我前去秦國江陵的船。半路上錐父劫持你父鑿漏大船,於是就有了我們的沉船。


    告訴你個真相,你父上官弘心腸還算不錯,他至少沒有置你於死地的心思。觸礁沉船那皆是你的三位兄長貪圖榮華受景隆李園之令所為。


    你父被我扔在雲夢澤的一座荒島上,臨別之時,他以為我會殺了他,於是告訴我李園也想要擄我前去東胡換馬。


    他奉命隻是擒拿我,並未想到要謀害你。後來因為沉船,一下大亂的李園和竟陵君景隆的計劃,於是就有了謀害你的計劃。


    謀害你是為了扶植上官琅琅為王後,他們好利用上官琅琅繼續打擊昌平君在秦國的勢力。


    有人要害你,我怎會視而不見!


    竟陵君人不蠢,旁邊還有韓人輔佐,稍後就能發現兩次沉船的蹊蹺之處。自然就知道你我並未葬身水底。


    於是聯合鄂君借著為你尋屍的幌子四處搜尋咱們。可惜雲夢澤太大,他們一時還真不好找。一切一切,都因為咱們太過敏感,將迎接老鄂君和鶡冠子的楚軍當做竟陵君景隆的人馬。於是咱們的行蹤也就暴露了。


    老鄂君以為憑借他的德望和輩分可以為你做主,其實他不知道,天下已不是他三十年前的天下了,宗室力量更加削弱,郡縣製更加普及。


    我並不看好他聯合楚王宗室向李園兄妹施壓,那樣適得其反,隻能讓封君更難為繼。


    我在鄂城這些天,就已經發現鄂城之外不明船隻一日比一日增多,得知竟陵君也來到鄂城,我更是加倍了留心。


    老鄂君手段也是了得,煽動起楚國的宗室同仇敵愾,可是手上沒有兵權,鬧的再大也沒用。我之所以不出頭,就是想看看隱藏在幕後的李園到底何時出頭。


    今日竟陵君揚言要把你帶走,卻要用五個力士挑釁鄂君,你你為竟陵君特別熱衷於觀看舉鼎較力嗎?


    錯!


    和我猜想的一樣,他這是想試探我是否就在城中,因為他們知悉我身邊的錐父也是個力士。力士就喜歡較力,竟陵君景隆製造了這麽大的場麵,就是為了引誘錐父出麵,我本並不想讓錐父露麵,可是看到了老鄂君今日捉襟見肘的困窘,於是臨時就改變了主意,將計就計,讓錐父現身,竟陵君景隆自然以為我就隱藏在鄂君宮城之中。


    適才錐父取勝,大家忙著歡慶的時刻,正是所有人放鬆警惕的時候,我邀你出城自然神不知鬼不覺。


    一切正如我所料,李園就是衝著我而來。他想和韓國共同合作,將我擄了獻給東胡王,一方麵可以得到大梁戰馬,一方麵還能和東胡王拉上關係。他利用這些,就不僅可以在楚國樹立聲威,而且還可以稱霸天下七國。


    沒想到李園一個靠美色起家的勢力之徒,他也有了雄心抱負,男人的欲望真是無止境啊!”


    羋琳崇拜的望著秦夢感歎道:“不僅是男人,女人一樣欲壑難平,接下來秦郎如何謀劃呢?”


    “一會我會放火燒了韓人的船隻,接著他們會接到南陽邑遭到秦軍入侵的告急消息,那時他們就會撤出鄂城!鄂君自然無恙!”秦夢成竹在胸的說道。


    “那咱們何時歸秦?”羋琳眨著一汪春水嫵媚多情眼睛的問道。


    “也就這兩日了,王翦會帶南郡的水師前來保護王後!”秦夢不看羋琳,而是望著遠方的江麵淡漠的說道。


    羋琳聞聽黯然神傷,眼中含淚,不舍的握緊了秦夢的手。


    正在兩人默默無言之上,船舷處的一隻大竹筐裏翻出無數蠶絲,束束蠶絲落下,一個頭戴鶡冠麵色紅潤的老者便出現在了秦夢的麵前。


    鶡冠子起身跳出絲筐,神色興奮的說道:“王子繚果然不同常人!老夫佩服佩服啊!”


    秦夢隨即拱手寒暄道:“鶡冠公才是高人一等,小子的伎倆終還是沒有瞞過您老人家啊!”


    鶡冠子頗為享用的說道:“自從湘山丟失藥匣那裏,老夫就已篤定,王子繚絕非獨自偷生之人!今日老夫年紀一大把,拚了這把老骨頭,不為其他,就是為了隱藏王子繚的行蹤,可惜你還是自曝了蹤跡!”


    “前輩何時發現的在下行蹤?”秦夢問出了心中的這個疑問。


    “昨夜!”鶡冠子答道。


    “難道是彭叔認出了我們!”秦夢想了想說道。uu看書 w.uanshu


    “正是!”


    “難道鄂君不知曉嗎?”秦夢問道。


    “鄂君也知!”鶡冠子神秘一笑道:“我們更是知曉竟陵君的陰謀,也探聽出李園來到了鄂城!”


    “……”秦夢聞聽駭然不已。


    “那你們接下如何打算?”秦夢問道。


    “生擒李園!”鶡冠子胸有成竹威風凜凜的說道。


    “報主公!這人如何處置?”白武士白勇扭送一人來到秦夢身前拱手請示道。


    “鶡冠公的人,不得慢怠,得罪了!”秦夢為那人摘取嘴上的麻布,向鶡冠子拱手致歉道。


    “……”鶡冠子見此人就是自己心腹弟子不禁愕然道:“秦子早就發現我在船上?”


    “你們方士之人身上都有股藥石味,出宮時正是順風,我自然知曉!”秦夢狡黠一笑道。


    鶡冠子深深歎了口氣,說道:“還是秦子技高一籌!”


    “不,薑是老的辣!”


    秦夢說罷,鶡冠子和秦夢同時相視而笑,自有一股英雄相惜的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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