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練功場。


    江琬正集合了一批人在傳授化水術。


    她要教他們先感受到水的特性。


    “水無常形,水無常態,水來時刻潤物於無形,水怒時也可以似長虹經天,怒龍卷地……”


    一邊說著,江琬手指輕彈。


    一滴滴水珠隨著她的彈動就這樣憑空出現在了她的身前。


    這些水珠漂浮著,隨著她手指的揮動而起舞。


    陽光照射下來,這一蓬幾乎數不清有多少數目的水珠就和著陽光一起,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真叫人看得目眩神迷。


    水珠散開,江琬手掌一握,而後這一蓬水珠又倏地聚攏在一起,變成了一整團約有兩個拳頭大小的水團。


    水團仍然是憑空漂浮著,江琬手勢又動,便見這一個水團忽又扭動,緊接著,水團上開出了一朵以水為體的芙蓉花!


    嘩啦啦,芙蓉花又向下墜落,化成一滴滴水珠,劈裏啪啦重新墜回了水團當中。


    江琬手勢再動,水團形態又變。。


    這一次,就見那水團中先是探出了一雙羽翼宛然的水翅,緊接著,水團下伸出了一對鳥足,再然後,這隻水鳥生出了尾翼,生出了鳥首。


    刷!


    水鳥翅膀一扇, 竟是振翅飛空了。


    水做的羽翅在練功場的上空飛翔盤旋,引動一雙雙目光追隨遊走。


    唳——!


    水鳥仰首, 竟是清鳴出聲。


    最後, 水鳥雙翅一收, 整個身軀迎著陽光一衝。


    砰!


    烈陽的光芒揮灑而下,水鳥的身軀在半空中又炸開成了萬千水霧。


    水霧漂浮, 折射彩光,在半空中形成了一片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夢幻光霧。


    全場都噤聲了,練功場上聽著化水術口訣的眾人早都不自覺地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仿佛唯恐呼吸稍重,擾了這一片幻霧。


    直到江琬清淩淩的聲音再度響起:“此便為水無常形。化水,需得先懂水。不必懂所有,但你至少要懂得一個麵。諸位, 可是明白了?”


    看呆了的眾人如夢初醒,一時卻是無人敢答話。


    懂了嗎?


    好像有點懂了,又好像還是很難懂。


    就在這種猶帶三分恍惚的寂靜中,練功場外忽然響起一道大笑聲:“王妃好精妙的水法,可惜受教的都是一群蠢蛋。王妃你都這般掰開揉碎了, 他們竟還聽不懂!”


    “哈哈哈……”


    好家夥,他還笑!


    這仇恨拉的, 當下就吸引了練功場上所有人的目光。


    眾人連忙側頭移目,向聲音來的方向看去。


    隻見外頭影壁那邊大步走來一人,此人年紀不輕,瞧來頗有幾分滄桑之意。


    可他的脊背挺得極直,大步走來時身形如風, 不過瞬息間, 他就從影壁旁直接走到了練功場上。


    這速度快的,倒好像他剛才不是在行走邁步,而根本就是直接從影壁邊一步跨到了練功場上一般。


    上了練功場以後, 他抬手抓住自己頭上鬥笠的邊沿, 掀了鬥笠便將隨意往前一甩。


    這一甩之間, 鬥笠旋轉飛起,便似龍卷呼嘯,帶起陣陣破空之聲, 猛地襲向了江琬。


    練功場上,眾人臉色大變。


    才有人驚呼:“刺客,快救王妃!”


    王妃又哪裏需要他們來救?


    江琬一抬手, 眼看這鬥笠似風卷,壓得陽光燦燦的天空都仿佛陰沉了一瞬間。


    她的手中卻飛出一條水龍,這水龍同樣是飛卷而出,霎時間一纏一繞,就輕描淡寫地將這飛來的鬥笠纏了個嚴嚴實實。


    天空中風卷消失,陽光重新露出了正容。


    江琬用水繩虛托著鬥笠,然後抬手一推,那鬥笠便又滴溜溜地重新向徐翁轉了回去。


    “徐翁。”江琬臉上露出笑容,“你回來了。”


    徐翁用擒龍控鶴功來接鬥笠,卻在手掌剛剛觸及這鬥笠的一刻,忽然感受到一股極大的反震力傳來。


    他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呢,這下就是臉色一變。


    然後他左腳往後一退,蹬!


    重重的腳步落地聲響起,徐翁硬是又接連後退了兩步,才真正接住鬥笠,並化解了這股反震之力。


    “王妃好功夫,當真是絕世之力!”徐翁接了鬥笠,重新戴回頭上,並說,“是屬下魯莽了,慚愧!”


    然後才雙手向前一舉,恭恭敬敬地抱拳,躬身行了個禮。


    “屬下徐善存,幸不辱命,今從西北歸來,拜見王妃!”


    江琬一笑:“徐翁快請起,你是殿下身邊的老人,一路扶持殿下成長,我亦敬重你如尊長,何必如此多禮?”


    說著, 舉步上前, 親自扶起徐翁。


    徐翁直起身,目光落到江琬臉上,江琬的目光亦與他的目光相視,而後兩人又是同時一笑。


    一個心中感慨萬千,想:當初偶遇的小娘子,不意如今竟成長到了這般地步,當真是後浪推前浪,緣分如前定啊。正該她站在郎君身邊,除她以外,誰都不行。


    一個則滿心吐槽:這老頭兒簡直就是演技帝,剛才那幾步退的,跟真的似的!


    為什麽江琬會這樣想呢?


    這主要還是因為江琬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知道自己的功力雖然大有長進,但在不動用各種簽到秘法作弊的時候,正麵對戰應該也還不是徐翁的對手。


    所以徐翁剛才那接連退步,應該是故意裝作不敵,以此給她做臉呢。


    而這個狡猾的老頭兒,一邊給她做臉的同時,一邊又何嚐不是借此在向晴州眾人宣告自己的存在與地位?


    好家夥,先聲奪人啊。


    他明明是“後來者”,是在晴州建設已經步入正軌,晴州各方已經形成平衡,整個局麵都穩定了的情況下才後來的。


    可經過眼下這一遭,他極其高強的功力境界,他在楚王與王妃身邊的關係地位,卻是一下子就凸顯出來了。


    還有誰敢將他當做後來者排斥,又或是輕視?


    隻憑一個出場就做到了這種地步,真該說,這位不愧是曾經的前朝大將軍!


    一老一少,相互對視,心思各異,竟仿佛又重現了初見那一刻的風景。


    不必同心同德,卻又自成默契。


    白首如新,傾蓋如故,也是十分有意思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徐翁真演技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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