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場中,喧鬧聲聲。


    二樓橫欄一側,一名男子負手肅立,正目光深沉地注視下方。


    在他身旁,還一左一右站了兩個人。


    左邊站著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身材精悍,英氣勃勃。右邊站著的則是一名看不出具體年齡的老者,老者麵目清臒,長眉入鬢,瞧著竟還頗有幾分儒雅氣息。


    滿堂的喧鬧中,年輕人嘴唇動了動,聲音壓成極細的一條線,傳給中年男子道:“師父,四方賭場都開場口了,咱們……咱們是不是也要開一個?”


    說話時,他的語調中帶著幾分憂慮與不忿。


    他說的,其實是四方賭石場拿晴州武林大會做賭注的事。


    對於晴州各勢力而言,楚王勢力的到來雖然突兀,但楚王來得急,來得凶,這也是事實。


    武林大會無疑是一樁盛事,對於這樣的盛事,各方反應肯定各有不同。


    圍欄邊的年輕人惱怒道:“這群軟骨頭的東西,一雙眼睛隻看得到利益,豈不知一日低下了頭,永久便要低頭。他們、他們甘願,我等且不願呢!”


    這話說完,站在另一邊的老者卻是笑了。


    他麵目儒雅,說話聲音也不緊不慢,同樣是束音成線,旁人聽不到他說話,隻有離他極近的兩人能聽到他聲音。


    “幫主。”老者沒有直接與年輕人對話,而是喊了一聲幫主佟劍鳴。


    是的,站在他們中間的這個人,正是蒼雷幫幫主,也是二十一盟盟主佟劍鳴。


    老者聲音帶笑,徐徐道:“少幫主還是太年輕啊,豈不知利益是利益,低頭卻未必。四方派的這些人,向來想要將四方賭場做大,這些年來,什麽賭法是他們不敢玩的?”


    “晴州武林大會是如今整個晴州都當之無愧的第一盛事,四方賭場將這第一高手的人選拿來做賭,也不稀奇。”


    “其實,就算少幫主不提,老朽都想要跟幫主提一提,咱們是不是也開這樣一個場口呢!”


    話說到這裏,蒼雷幫的這位少幫主周成義已是圓目微張,目現不服。


    他倒也沒有急著打斷老者的話,隻是忙忙將目光投向佟劍鳴,看師父怎麽說。


    佟劍鳴道:“楚王府威勢如此,你我縱有不服,如今也不宜明確表現。的確是該暫時蟄伏,靜待時機再另外行事。成義,麵對朝廷,不是僅僅擁有江湖義氣便足夠的。”


    周成義反駁道:“可是師父,我們既是晴州第一大幫,師父也是江湖盟主。如果連我們都輕易低頭,師父這個盟主的地位,往後還如何保全?”


    “咱們蒼雷幫經營到今天,付出的是多少代人的努力,在咱們帶頭第一個抵抗妖魔的時候,楚王府在哪裏?在咱們的兄弟們一個個含著血淚喪生在辰龍關的時候,楚王府又在哪裏?”


    “江湖上,人的名聲就脊梁,咱們不能低頭啊!”


    “真要低頭了,江湖上的人要怎麽看咱們?那些往常便眼熱咱們的混賬東西,又豈有不落井下石之理?”


    最後這話一出,佟劍鳴到了嘴邊的訓斥話語便不再出口了。


    他隻是輕歎了一聲,就緊緊抿著唇。


    他手上捏著一對用澄黃石元玉打造的玉球,玉球色澤明亮通透,被他盤在手中不停轉動,不過片刻,竟是轉出了殘影。


    是啊,往日楚王勢力不來的時候,佟劍鳴在晴州幾乎已經能夠算得上是第一人。


    縱使二十一盟中各方勢力仍然各懷心思,但總的來說,大家都要聽他號令。


    就是晴州刺史餘鬆柏,在他麵前也不敢輕易多話,他說什麽,餘鬆柏總是要認真聽從的。


    站在高位習慣了,佟劍鳴早已將晴州視為自己的私人地盤。


    天高皇帝遠,在晴州,他蒼雷幫就是晴州的天,他佟劍鳴,就是晴州的土皇帝!穀


    而權利的滋味如此美妙,一旦掌握,誰又甘心放棄呢?


    因此,縱然江琬連番立威,其種種神妙手段,甚至比那不可逾越的高峰還要顯得不可逾越,卻也依舊沒能徹底打消掉佟劍鳴的不臣之心。


    佟劍鳴仍然心有不甘,他沒有辦法輕易屈服。


    理智上知道自己很難辦,情感上,他卻很難控製。


    周成義說話天真幼稚,甚至看起來莽撞得可笑,但是他真的傻嗎?


    不,他不傻的。


    他隻是代替佟劍鳴,說出了佟劍鳴的心聲。


    幫他將他不便說,不願說的話,通通都說出了口而已。


    可話雖說出了口,難題卻仍然沒能解決。


    楚王妃,是真的很可怕啊。


    從她來晴州後雷厲風行的表現來看,這位可不是能夠輕易挑釁的。


    出頭鳥康寨主在被控影術反噬之後,如今臥病在床,已是命在旦夕。


    而境況如此淒慘的康寨主,他甚至都沒有正麵麵對過楚王妃,他隻是遙遙地,用控影術試探了一下楚王而已!


    該怎麽辦?


    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一切陰謀陽謀,權衡製約,好像也都成了紙老虎。


    二十一盟的其他勢力,其中有許多,已是暗中做好了主動向楚王府投誠的準備。


    隻是大家都還要點臉,雖說不少人內心已經屈服,明麵上大家卻都還是要再端著點兒。


    誰也不願做那個最先趴下來的人而已。


    佟劍鳴心知,要想再聚集二十一盟的力量與他共同抵抗楚王府,這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他甚至不能將這種意向表現得太明顯,否則被人背後捅刀的話,那就真的隻能怪自己太蠢。


    如此思緒萬千,心潮起伏間,忽聽下方賭石場中響起一陣格外明顯的驚呼。


    “中了中了!押六點,他居然中了!”


    “六點,這賠率是多少?二十四倍!”


    “一百兩,變成兩千四百兩了!”


    “……”


    一陣轟然,就此炸開。


    更多的人向著其中一張賭桌湧去,也有人嫉妒得眼都紅了,罵罵咧咧道:“娘的!這他娘的走的是天下第一臭的狗屎運吧!”


    “快點快點,莊家發籌碼了!”


    “兩千四百兩,小子,你運氣好得很啊!”


    “這小子不會是出老千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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