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兔起鶻落,如驚鴻閃現。


    有片刻,全場都是寂靜的。


    旁觀眾人根本都反應不過來,這場戰鬥已經不止是用精彩能形容了,這根本就是個傳奇!


    是了,王妃出手,又幾時不是傳奇了?


    一時間,眾人又是敬佩景仰又是心虛慚愧。


    這一路行來,遇到小事且不說,可凡是遇到大事,卻往往都得依靠殿下或者王妃來解決,這……這倒顯得他們這些護衛隨從一無是處。


    反倒,反倒還要主子來保護他們?


    眾人又如何能不慚愧?


    馬車中,秦夙倒是在全場的寂靜中又緩緩將雙眼閉上。


    麵具下,他唇角微微上揚。


    終於,臉皮最厚的遊冀率先大笑出聲。


    他哈哈大笑,嘲諷連連:“還當是什麽攔路虎呢,敢攔咱們殿下與王妃的儀仗!原來,也不過是三個紙老虎而已,哈哈哈!”


    將士們也都笑,種種嘲笑聲直將被黔驢技窮壓製得氣急敗壞的老嫗氣得直翻白眼,險些沒當場氣昏過去。


    至於另外兩個人,年輕男子受了他自己全力一擊的雙倍刀傷,如今身前正裂了極大極深一個破口,露出一片血肉模糊,甚至……還有些許髒腑的影子。


    女子受到的傷害反倒是要小一些,因為她還隻是見微境後期,攻擊力要弱很多,再說,她的笛音也不是主攻型。


    因而她隻是暈眩了片刻,口中吐了一口血。


    然後她就連滾帶爬地先去查看老嫗。


    “阿婆!”女子口中帶著哭腔。


    老嫗艱難道:“去、去看代華!”


    女子一下驚醒,哭著說“是”,又連忙奔過去查看刀傷倒地的男子。


    代華還有一口氣在,勉強抬頭,道:“阿妹,用……用千絲蠱。”


    阿妹猶豫了片刻,代華喝道:“快!”


    這一聲喝,阿妹遂咬牙道:“好!”


    話落,她小心打開腰間小鼓上方的一個蓋子,然後探手從裏頭揪出了一隻摸約寸許長的蟲子來。


    這蟲子通體五彩斑斕,這且罷了,最為猙獰可怖的是,它長形的身軀兩側生有無數帶倒鉤的細足,背上還密密麻麻排布了眼睛似的小孔……


    說實話,如果是密集恐懼症的人看到這蟲子,說不定當場就要被嚇毛。


    不,正常人看了,都要被嚇毛的。


    阿妹卻徒手捏著這恐怖的蟲子,抬手就往代華傷口處按去。


    作為勝利者,江琬沒有阻攔她的動作,隻是饒有興致地看著。


    隻見這蟲子被按到代華的傷口處,先是一陣爬動。


    隨著它的爬動,代華傷口處流散的血液就一點點被它吸走了。


    而流散的血液被吸走,蟲子爬過的地方黏液留下。黏液所留之處,血流又紛紛被止住。


    這蟲子,原來既能清理傷口,還能給人止血。


    從這裏看,這千絲蠱倒是一隻好蟲。


    江琬看了幾眼這個蟲子的動作,就走到老嫗身邊,彎腰揪起她的衣領,將她拎了起來。


    老嫗直瞪著江琬,冷冷道:“你要做什麽?”


    江琬不答話,揪起老嫗之後先取下她手中那根烏漆拐杖。


    老嫗怒目而視。


    奈何她眼下正處在“黔驢技窮”這一奇術的壓製中,卻是什麽也做不了。


    隻能眼睜睜看著,江琬拿了她的烏漆拐杖,忽然往地上一摔。


    這拐杖落在地上,卻是被江琬的真氣隔空震斷。


    哢嚓,拐杖斷裂之後,內中竟探出一顆蛇頭。


    這蛇的頭顱才一探出,下一刻就身軀繃直,猛地彈起,對著江琬咽喉閃電般撲咬而來。


    好家夥,這蛇才是老嫗的殺手鐧呢。


    原來老嫗雖然中了黔驢技窮,自身本事半點兒也不能再發揮,可是她拐杖中藏著的這條蛇卻並不與她完全一體,算得上是另一個完整的生命。


    江琬的黔驢技窮對老嫗生效了,卻並不能對這條蛇生效。


    老嫗於是格外對這條蛇暗生寄望,就期望它能在某一刻出其不意地咬中江琬。


    眼下,卻是江琬通過望氣術自己看出了這拐杖中還藏著一條蛇,於是摔破拐杖,想要將蛇殺死。


    可結果呢,蛇沒被殺死,卻在此時反擊起了江琬。


    獵人和獵物的身份竟在瞬間顛倒了。


    老嫗眼中閃過喜色。


    電光火石間,卻忽見旁邊劃過一條青黑色細線。


    緊接著,就是一張血盆大口張開,嗖地,竟是將那彈射而出的蠱蛇一口吞住了。


    是什麽?


    原來,吞掉這蠱蛇的竟也是一條蛇。


    一條細長到古怪,下半個身軀卻纏繞在一老龜脖頸間的蛇。


    正是老龜與靈蛇的“二人組”!


    見靈蛇出現,吞掉了老嫗的蠱蛇,江琬嘴角便微微露出笑,道:“多謝蛇兄。”


    她知道老龜與靈蛇就跟在自己身後呢,所以她剛剛也才會托大地摔開拐杖。


    果然,靈蛇就在這個時候出手了。


    哦,不,靈蛇沒有手,它出的是口。


    行了,出口還是出手都不重要,重點是,蠱蛇被吞之後,老嫗目瞪口呆地看著江琬身邊的龜蛇二位。


    片刻後,她麵色一片灰敗,隻道:“這等奇物竟也奉你為主,罷了,老身我今日敗得不冤。要殺要剮,尊駕隨意吧!隻願尊駕能放過我這兩個不成器的後輩……”


    她閉了閉眼,又睜眼,道:“以尊駕如此本事,也算得上是當世頂尖高手了,以大欺小實在有失身份!這兩個不成器的後輩也不值得尊駕髒了手。”


    總之,就是要江琬放過她這兩個“孩子”的意思。


    江琬可就:“……”


    嘿,就離譜了。


    她?以大欺小?


    就那兩個?


    恕她直言,那兩個的年紀足能比她大上一輪還有餘,到底誰大誰小呢?


    算了,不是爭這個的時候。


    江琬嗤一聲笑了,道:“前輩才真是好詭辯呢,豈不知,今日三位攔截的乃是楚王儀仗,國法在上,論罪當誅。前輩居然還討價還價,當這是菜市場買菜?”


    嘲諷了一句之後,不等三人再有應對,江琬又道:“行了,蠱毒的解藥,你們先拿出來吧。”


    什麽?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頓時就叫三人齊齊麵露疑惑之色。


    江琬拆穿道:“三位不必假裝不知,我這裏眾多將士,還有我們軍中的符師道長,如今昏迷不醒,可不就是中了幾位的蠱麽?拿出解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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