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夙半蹲下身,抬起江琬的左足,先伸出手掌在足底輕輕抹過。


    輕柔和暖的一股真氣放出,便似一縷清風,掃過了江琬足底浮灰。


    江琬幾乎整個人都僵住了,人身上,要說什麽地方最敏感,足底是一定榜上有名的。


    足底穴位極多,每一寸肌膚都能連通人身經脈,從心房到四肢百骸。


    秦夙手上的動作其實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十分君子了,他拂灰都用真氣隔著,並不直接碰觸江琬肌膚,隻是在幫她裹布條的時候,一隻手會輕輕捏住她足弓處。


    然後,他手心間灼熱的溫度又通過足底心,直傳入江琬心底。


    燙得她耳後漸漸發熱,腮邊透出薄紅。


    一隻左足被纏好,尾端的布條還被秦夙整整齊齊地掖進綁帶中。


    江琬咬著唇,左足落地。


    她身軀一下子就微微一晃,也不知怎麽,這隻包了布條的腳反倒像是更使不上力了,以至於她整條腿都是一顫,險些就站立不穩。


    秦夙還半蹲著呢,這時忽伸出雙臂,從她腿彎處將她抱住。


    裙擺滑落,貼著他的臉頰拂過。


    他就是一抬手,忽然掀開臉上麵具。


    當——!


    他將這隻青銅麵具扔在地上。


    江琬站立不穩,半靠著他的臂彎就坐了下來。


    她下意識地摟住秦夙脖頸,“哎呀”一聲響在嘴邊。


    秦夙抬頭,江琬垂首。


    四目相對,他眼裏仿佛星火暗渡,她眸中似乎秋水橫波。


    秦夙的手臂便微微一動,他喊一聲:“琬娘。”


    忽然站起來,張臂又將江琬攔腰一攬。


    他一手攬住江琬的腰,另一手從她腿彎下橫過,將她整個一抱。


    然後秦夙一邊抱著她盤膝坐下,這一次,他寬大的衣擺鋪開,江琬就被他放在自己腿上。


    江琬側坐,秦夙左臂從她腰後環過來,又俯身,右手捉住她右足。


    他的目光卻仍然定在江琬臉上,並不離開分毫。


    然後,他左手摸索著,再度如先前一般,隔著真氣拂過江琬足底灰塵。接著,如法炮製,為其纏上布條。


    這個過程中,他的目光始終與江琬目光相纏,雙方雖未有一辭,可目光交流,卻竟然仿佛勝過千言萬語。


    他也是首次如此坦蕩地將自己的麵具掀開,臉上印記盡管詭秘可怖,但此時此刻,就在江琬麵前,他卻仿佛能感覺到一種從所未有的安定。


    那是鼓足勇氣,枷鎖盡去後的暢快,也是無數情思,翻滾沉澱後的克製。


    終於,江琬的雙足都被布條纏裹嚴實,秦夙道:“琬琬。”


    “什麽?”江琬愣了一下,秦夙叫她什麽?


    秦夙道:“旁人都稱呼你為琬娘,人人皆可如此稱呼。”


    這句話出口,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語氣明明顯得很平淡,可江琬卻仿佛在其中聽出了隱約的委屈之意。


    江琬:“……”


    她眨眨眼,回道:“所以,琬琬是你的專屬稱呼嗎?”


    秦夙盡量理直氣壯道:“是。”


    隻有一個字,盡顯大佬一字千金的力量風範。


    江琬就……哎喲不行啦,想笑怎麽辦?


    不不不,要收斂,要忍耐,眼下這種氣氛,這種時候,它不適合笑。


    但是,麵前這位絕世高手……咳咳,他就是可愛得讓人想笑啊。


    可真是難為您這一番思量啊,請問“琬娘”跟“琬琬”有很大區別嗎?


    還不是一樣,人人都可以叫?


    果然是鋼鐵直男,真·純情少年啊,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寶貝”、“卿卿”這種稱呼嗎?


    再不濟,叫聲冤家……呃,等等,算了,這個不行,太畫風崩裂了。


    江琬耳根發熱,說不出是惱是嗔,隻回一句:“你說是,那便是吧!”


    說著,輕輕在他肩上一推,到底咬牙從他懷裏站了起來。


    秦夙手抬在一邊,似欲攔,但終究又未攔。


    他隻是微不可查地隱隱歎息一聲,也跟著江琬站起來,然後攜住她的手,道:“琬琬,這石洞中應當不至於再有危險了。”


    說著,他牽住江琬,先往石洞那邊走動幾步。


    這時候大門已經打開有一段時間了,洞內洞外空氣流通,先前閃耀在洞門口的刺目光華,此時也漸漸與外界幽暗光線融為一體,顯得柔和了許多。


    秦夙攜江琬來到洞門前,說是估計裏邊不會再有什麽危險,但他還是在洞門口又站了片刻,然後隨手從懷中取出一塊小碎銀子,便向著洞中一彈。


    銀塊裹著疾風投射進去,卻硬是過去數息時間,才又聽得那洞裏頭傳出空蕩蕩的一聲“咚”。


    看樣子,這洞有些深。


    江琬早已運轉望氣術,先是初級望氣術,隻見洞內物華寶光,這不必多提。


    然後,她又動用了片刻中級望氣術。


    她功力突破,終於擺脫先前一動用中級望氣術,就真氣全用盡的窘境。但中級望氣術的消耗也仍然十分之大,沒有十分必要的話,江琬也還是不會多用此術。


    中級望氣術的視野卻又與初級望氣術不同,這一次,江琬看到的,卻是一條金龍,頭角之處環繞紫氣,從這洞口一路蜿蜒,盤旋於洞頂之處。


    當然,那不是真龍,卻是一種地脈氣韻的顯化。


    這座山洞,原來竟是建造在一條龍脈之中。


    而這龍脈頭角處生出紫氣,又與秦夙十分相合!


    依照江琬原先的觀察,大周宗室子,身上大多都有金色的氣運相隨,或濃或淡,或多或少,但總歸是都帶些金色。


    而秦夙身上,卻並未見金色,相反,一直是紫氣衝天。


    所以江琬先前雖然猜測秦夙身份極貴,但卻並未想過他會是大周九皇子。


    不過到這個時候,江琬卻明白了,秦夙身上沒有金色氣運,隻唯獨紫氣衝天,是因為,他其實除了是大周九皇子,更是前朝大魏皇室遺留下來的僅剩血脈。


    大魏氣數雖已盡,卻也畢竟是綿延過五百年的輝煌王朝。


    直到大周建立的今天,甚至都還有不少人對大魏時期的繁盛暗暗向往。


    它雖然消失在了時間長河中,可卻又仍然存留在青史裏,更在人們的心中。


    如此,作為魏皇血脈的秦夙,承載這一朝遺留之運,又豈能不紫氣衝天?


    中級望氣術觀測過後,江琬更明白了,眼前這座山洞,對秦夙而言,隻有益,絕無害。


    這山洞,可以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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