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琬滿載而歸。


    這一趟出門,她不但獲得了神秘技能拈花指,醴風玉泉水一方,鮫綃三丈,十三篇點穴技法。最後,原本隻剩兩個的自由點,又變成了四個。


    此時月光西斜,街市的熱鬧逐漸遠去,江琬回到勝業坊,又是一通穿牆走巷。


    等到了伯府的院牆外,她才稍稍停下腳步。


    當然,這個時候是該動用望氣術了。


    江琬聚氣於雙目,正欲觀察伯府內護衛的巡邏路線。


    忽見前方院牆側邊處,那一股紫氣如此醒目。


    這是……


    江琬:我的天,不是吧?


    不,是的,就是!


    那就是秦夙的氣機,江琬用望氣術看過他那麽多遍,他的氣運氣機又如此獨特,江琬豈有錯認之理?


    錯是不可能認錯的,有了望氣術,甭管你是藏身黑暗,還是置身人海,你就是把自己化裝成妖魔鬼怪,我也能一眼認出你呀。


    但這瞬間,江琬又寧願自己沒有認出。


    大佬這是要做什麽?


    不會真是像徐翁說的那樣,送她回家吧?


    他跟了她一路嗎?


    想想自己剛才幹的那些事……


    天呀,要社死了!


    不不不,江琬,你別自作多情了,想太多是種病。


    大佬暗中尾隨,送你回家?


    你憑什麽以為人家會這麽幹?就因為徐翁的一個玩笑?


    打住打住,快別看了。


    人家藏得好好的,你非得給人家看出來嗎?


    視而不見,是種智慧!


    江琬簡直心驚肉跳,視而不見也是需要意誌力的。


    要命啊。


    她一提氣,強做目不斜視狀,便縱身越過伯府外牆。


    伯府挺大,護衛們還在交叉巡邏,但對江琬而言,要躲過護衛們的巡邏路線也並不難。


    難的是,她總覺得身後有大佬的視線跟隨。


    如芒在背,刺撓得她全身上下,寒毛直豎。


    等下等下,自作多情真是種病,江琬你快醒醒!


    江琬覺得,自己可以去領一個最佳鎮定獎。


    她用自己頒給自己的獎章強行控製住了情緒,來到丹璧湖邊,然後,又犯愁了。


    愁什麽?愁身邊這個大包裹。


    江琬發現自己有點傻,她可是回趟家都得遊湖的人,這種情況她還買一包裹衣裳。


    是嫌自己輕裝上陣,夜晚獨泳太愜意?


    這下要怎麽辦?總不能是頭頂大包裹,艱難遊回去吧?


    其實這也不是不可以,隻是怎麽說呢,人總是要點麵子的。


    如果沒有發現秦夙藏在暗處,江琬覺得自己就算這麽幹也沒什麽,可是有熟人的視線在旁邊,那就不一樣了。


    咱可以狼狽,但不可以傻吧。


    頭頂大包裹,遊湖回家,那畫麵……真的是,可以成為一生黑曆史!


    這是美少女該幹的事兒嗎?


    清平伯,便宜爹,你不是狠,你是狗啊!


    怎麽辦?


    江琬掩映在湖邊花樹間,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忽然就蹲下身。


    她把包裹放在腳邊,人則靠在矮樹叢旁,接著,腦袋垂下,雙臂抱膝,做出了無聲哭泣狀。


    對,江琬就是想試試,秦夙到底是不是真的在看自己。


    她的望氣術雖然可以遠遠看到秦夙的氣,但望氣術又不是透視眼,卻沒法透過重重黑暗與建築物的阻隔,使她看清楚秦夙此時的神態目光。


    他在做什麽?


    真的是在看她嗎?


    如果在看她,那看到她靠在湖邊樹叢間哭泣,秦夙會現身嗎?


    江琬的心微微有些顫,她也不明白自己是在期待秦夙出現,還是期望他不要出現。


    湖水很平,與月色相依。


    伯府中零散也還有燈光,那是守夜人點的燈。


    今夜不知有多少人無眠,又不知有多少人輾轉。


    啾啾蟲鳴,似同晚歌。


    天地萬籟,又仿佛在這一刻得到了一種有聲的寂靜。


    江琬蹲伏著,肩膀輕輕顫抖。


    好像有腳步聲,輕如落葉般來了。


    是風,吹動了流連的葉片,婉轉落下。


    一聲輕笑。


    江琬驀地回頭。


    月光下,她的眸中亦仿佛浸滿了湖水。


    水波是盈盈的,月色是皎潔的。


    江琬輕輕眨了眨眼眸,忽覺麵頰上流淌冰涼。


    原來她以為自己是假哭,可不知不覺間,也不知因何而起,她的淚水竟已溢出了眼眶。


    對麵的郎君輕俯身,星眸倒映湖光。


    他伸了手,似有些無措,好像不知道是該先拉江琬起來,還是該先為她拭去淚水。


    江琬已經暗暗一咬牙,就抓住了他的手,借勢站起身。


    秦夙的手有些熱,與他表麵給人的冰冷感截然不同。


    江琬一觸即離,站起身後立刻就將手抽回,又輕輕背到身後。


    不得了,手心好似有些燙。


    她輕咳一聲,微微偏頭道:“我住湖心島。”


    言下之意是,我回不去啦。


    有些微不可查的委屈。


    秦夙立刻道:“我有一輕身法門,可淩波微步,踏水渡湖。”


    江琬目光閃亮地看著他。


    秦夙束氣成音,輕誦口訣:“氣與神浮,過三焦而定任督……”


    “寄微波似流風回雪……”


    “曳霧綃若文履遠遊……”


    輕誦間他又伸出手。


    江琬不由得將手遞過去。


    灼熱與微涼再度相握。


    秦夙微微一用力,掌心真氣忽吐。


    似烈日般滾燙的乾坤離恨經·乾元篇真氣倏地自江琬掌心處探入,帶著她的真氣在她經脈間悠悠轉一圈。


    她的乾坤離恨經本來也是學自秦夙,乾元篇與坤元篇相輔相成,根本毫無衝突。


    很快,她的真氣就遊走過一遍這門輕身功法的運行路線。


    秦夙拉著她,腳下一動,身形飄飄似風雪,便輕踏在前方湖麵上。


    湖麵輕泛漣漪,似蜻蜓點水。


    “調動真氣!”秦夙說,“不要怕,跟我走。”


    江琬身形亦隨他而動。


    夜風吹送,月色似披輕紗,丹璧湖如攏雲煙。


    湖岸花樹錯落,簷角間燈光點點。


    從湖岸到中心小島其實也不過十幾丈。


    五十幾米的距離,常人如何能渡?無非遊水或乘船。


    可此番輕身絕妙,江琬踏水渡湖,卻隻覺片刻間又已由水到岸。


    秦夙袍袖輕拂,帶著她翩翩落下,不驚點塵。


    因速度太快,府中護衛也毫無所察。


    江琬脫口問:“這門功法叫什麽?”


    秦夙道:“踏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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