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沒算計好時間,下午出的門,到了南京下火車時已經是深夜了,雖然大城市的晚上依舊燈火輝煌,夜生活的人也不少,可是咱們舉目無親,毫無奔頭,來往行人一個不認識,高樓大廈也不是咱家的,來時的一肚子熱情一下子就消退了一大半。


    四個人裏麵按年齡來算我月份最大,見他們有點發怵,就灑脫的一笑,說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那啥……你們懂得,有什麽好怕的,朱元璋在這南京城做皇帝之前還不是幹乞丐的?咱們總比乞丐強吧?”


    三人猛的點頭,然後可憐巴巴的望來,我撓撓頭一指旁邊的橋洞:“先找地方湊合一夜吧,我瞅著那邊的橋下就不錯。”


    於是四個人餓著肚子,磨磨蹭蹭到了橋下麵,找了個背風的地方睡覺,磊子他們仨帶了被子,但還要有鋪墊的、有人守夜,於是荷花和小瓊睡得很嗨,我和磊子抱著膀子默默的幹坐了一夜。


    第二天起了個早,四個鄉巴佬吃了點早餐,提著大包小包的行禮,神態卑微的去找工作,招來一大片鄙夷的白眼。


    從早上到下午,從市區到郊區,四個人幾乎要跑斷了腿,最後終於找到一家要人的地方,這是一家服裝廠,從外觀看就很有派頭,可是跟著管事的進去後,人家說隻能要兩個人,管吃住,月薪一千一,兩天休,你們商量一下吧。


    我當時拉著磊子道:“大老爺們哪能學做衣服!簡直笑死人了,這是娘們兒才幹的活!”


    磊子哈哈兩聲也道:“可不是嘛,別說一個月一千一,就是一萬一我都不幹,丟不起那個人。”


    於是小瓊和荷花眼含熱淚依依不舍的與我們告別,我和磊子悶聲不吭的出了門。


    倆人先是吃了頓好的,然後租了一間小瓦房,一床被子倆人分,一覺幹到第二天。


    後麵幾天裏互相依賴扯皮,愛麵子不好意思出去找工作,吃了睡睡了吃,偶爾還上網打幾把傳奇世界,就這麽熬了沒多久,身上帶的錢花的一幹二淨了,喝了一天的涼水後實在受不了了,兩人厚著臉皮去找荷花和小瓊借錢應急。


    在服裝廠大門外蹲了半天,被保安攆了好幾次,最後廠裏下班了,我們終於等到結伴外出買東西的荷花兩人,她們見到我們十分興奮,嘰嘰喳喳說了好一會廠裏麵的新奇事,最後問我們找到工作沒。


    我和磊子對視一眼,點點頭:“快了!”


    “快了是什麽意思?”


    “也就是差不多、大概、也許、或許、可能就要找到了。”


    “那就是沒找到咯?扯這麽多幹嘛?我正要找你們呢。”


    荷花脾氣外向,和誰都能說到一塊去,這幾天就和一個管事的老員工混熟了,她猜到了我和磊子的脾性,估計找工作有點困難,心裏惦記著,就向人家打聽有沒有工作,那人恰好真有門路,說是一所大學的食堂裏招廚師學徒。


    我和磊子一聽,連忙道:“那感情好,咱們就是為了做廚師而生的,天生就是那塊料,食神什麽的就是為我們預備的。”


    荷花給了我們地址,並且說到了地方報她那位同事的名字就可以了。


    工作的事情說完了,接下來就是借錢了,我和磊子你推我我推你,墨跡半天才說出來意,小瓊和荷花也沒帶多少錢,女孩子用的東西多,這幾天花了不少,剩下的給了我們一大半。


    倆人拿了錢心裏有底,事不遲疑,直奔那所“南京大學”而去。


    在校園裏轉了一大圈,經過打聽最後找到了地方,一堆肥頭大耳的廚子和洗碗阿姨正在忙活,我們說出來意,廚師頭頭說不好意思,咱這裏隻要一個人,500一個月,包吃住,你們合計一下。


    又他媽不能分在同一個組織,我和磊子犯了愁,嘀咕兩句想走人,誰料那頭頭道,你倆別嘀咕了,指著磊子說,就你了,我看你順眼。


    媽的,這就是看我不順眼了,我心裏不爽,拉著磊子:“走!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拉了下沒拉動,轉身一看,磊子滿臉歉意、滿臉歉意……


    握草!就這麽無情的被拋棄了,我形單影隻的走在大學校園中,看著一道道青春靚麗的身影,感歎磊子好運之餘,又有種被世界遺棄的感覺,仰天一聲長歎:啊!天下之大何處才是我的容身之地啊!


    旁邊一個禿頂老頭惡狠狠瞪來:“這位同學,大吼大叫什麽呢?跟我來訓導處一趟。”說著牛氣衝衝的前麵帶路。


    我心情正不爽,不屑的罵了一句:“二逼,滾球!”轉身走人。


    旁邊恰巧路過一群女生,頓時雙手抱拳,眼冒星星:“哇塞!好酷哦,好帥哦,請問……您是哪一係的學長?”


    我瞥了她們一眼,淡淡道:“銀河係的!”


    這時身後傳來一聲怒吼:“站住!”


    “站你大爺,死老頭,有種來追我。”說完撒丫子就跑。


    跑出校門我累出一身汗,那老頭不知何方神聖,體力太次,被我甩出幾條街。


    馬上要到春節了,天氣十分寒冷,風一吹我冷的直打哆嗦,雙手抱懷漫無目的走了一大圈,最後買包煙邊抽邊走上一座天橋。


    天橋上閑逛購物的人不少,兩邊還擺了不少算命的攤位,閑著也是閑著,我就走到一位看似道風仙骨,眉間有顆大黑痣的老頭身旁,靠著欄杆聽他吹牛。


    這老頭的攤位前有個長相清秀的小姑娘正在算命,此時忑忑不安的問:“大師,您說我和他有夫妻緣分嗎?”


    這老頭捏著山羊胡斟酌一番:“手伸出來。”


    女孩子遲疑著伸出右手,老頭一把握住,摸來摸去,最後一歎:“緣來天注定,緣去不由己,生平無佳期,何處有良人……唉!”


    這句話我沒聽懂,感覺沒什麽內涵,女孩子可能也是同樣的想法,掙脫開小手拿出二十塊錢扔在攤位上,小心翼翼道:“什、什麽意思,我不懂。”


    老頭飛快的拿了錢,眯眼道:“你和他前世有孽債,今生乃露水姻緣,原本短暫相遇後便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但……凡事也有個例外……”


    說到這裏閉口不言,小姑娘原本神色黯然,聽到後麵半截,頓時欣喜,飛快的掏出五十元:“大師您能破解嗎?”


    老頭雙眼精光一閃,雙手一夾五十塊到手,淡淡道:“當然能解,緣分還要自己追尋。”


    說著拿出一張畫的花裏胡哨的符篆:“此物拿去日日貼在胸口,不僅能美容養顏,還可增加福運魅力,七日後,回到你們第一次相見的地方,一切都將重新開始,你和他定會成就夫妻緣分。”


    小姑娘又掏出三十塊零錢扔下,感恩戴德的走了。


    我被驚得目瞪口呆,羨慕嫉妒恨一起湧上心頭,我了個擦!才多大一會兒一百塊就到手了,這錢也來的太容易了些,如果我也擺個攤……不行,不會卜算,也沒老頭這份外貌和口才,唉!


    老頭這時淡淡瞥了我一眼道:“我觀施主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實乃福星高照,大富大貴之命……”


    我也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嗬——癖”吐了口濃痰:“扯鳥蛋,別想賺我的錢,我現在窮的快吃不上飯了。”


    老頭不為所動接著話音一轉道:“然則卻要經過七災八難,才能修得正果,唉!真是個命運多桀的孩子啊!”


    你以為是西天取經啊?還七災八難。我在口袋裏摸索半天,掏出三個一毛的硬幣,灑脫的扔在他的攤位上:“老道,u看書 .uuknhuom 咱別玩虛的,你就給我算算到哪裏能找到事做吧,這三塊大洋賞你了。”


    老頭臉頰直抽,小聲嘀咕著“蒼蠅再小也是肉,能買個饅頭”伸手捏起,然後道:“你在我旁邊站了半天了,咱們也算有緣,貧道就給你指條明路吧,此處向北三百米,左轉一百米,右轉三十米,再左轉一百八十米,那裏有份工作正等著你。”


    “真的假的?”我有點不相信。


    老頭怒氣衝衝的瞪著我,好像我這樣說是對他職業的一種侮辱:“不成你來砸我場子,我天天在這出攤。”


    老頭一本正經,說的有模有樣,我聽的犯了嘀咕,暗想難道真有這麽玄乎?就在這時旁邊有人喊:城管來了!


    就見老頭飛快的把攤位卷起,提著馬紮撒丫子就跑,轉眼看不見人了。


    我看了眼老頭離去的方向,咬咬牙,管他的,甭管真假就當溜達玩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心裏記著老頭的說法,就這麽左拐右拐,暈頭轉向的逛了一大圈,腿都麻了,也沒有看到任何招工的地方,而且前麵已經接近郊區,有個毛的工作啊。


    正想轉身回去,忽然看見一處小區大門柱子上貼了一張廣告,忍不住走近一看:本小區招收保安一名,要求:年齡18到45周歲,五官端正,初中以上文化程度,無不良嗜好,勤勞耐苦,責任心強,退役軍人優先,月薪800,有提成,包吃不包住,月休兩天。


    哎呀!老頭挺神啊,那話怎麽說來著?我是小區一保安,我驕傲!


    不管了,比磊子工資還高三百!就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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